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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章

昏暗的寝室里只燃了一支摇曳的烛,明明灭灭中看不清人的脸,张汉斟酌着方子,又看着如意慢慢的给琉黛喂下药去,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人才悠悠转醒。琉黛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帐子上的惠子,暗暗的红色像干涸的血,心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揉捏,通的不能说话。张汉沉沉的叹了口气,那悠长的气息在静谧的寝殿里显得突兀,他看着床上的琉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眸中充满了晶莹的液体,好似一眨眼便会汹涌而出。过了许久,她抬起手无力地说道:“如意,领着他们都下去吧。”如意轻轻点了点头,只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带了下去,唯留了张汉在床边。琉黛有些吃力的坐起了身子,缓缓的从枕下摸出那收藏多年的金蝉,如今它早已没有了往昔的光彩,斑驳的身子上有深深地疤痕,只片刻功夫便化为一滩齑粉,缓缓的从琉黛的指缝中滑落,她的泪也同时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掌间,她慢慢抬起泪痕纵横的脸,看着张汉那洞察世事的眸子,浅浅的说道:“罢了,如今这含香蛊可算是解了,我总是以为他经了那年大漠的劫数,总该会有个完满的结局,可是……”她的声音哽在喉中,引得自己一阵喘息,泪又无声的滑落。她看着张汉默默无语的脸,终是叹息一声道:“罢了,你去将夏恪叫来吧。”张汉听罢,似是想到了什么,本欲想劝说,终是深深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那人影消失在重重的幔帐之后,琉黛撑着身子走到了桌前,她看着镜中苍白得自己,有些恍惚的想到,自己还能陪他多久呢,如今晋初去了,她的日子也不远了吧,也好也好,能陪他十年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老天已经成全了他们这样多,不能再有奢望。她缓缓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明黄诏书,亲自磨了他最喜用的墨,一笔一点认真地写道:“时值契丹大战在即,为保天下黎民之安危,宣国之大业,朕意御驾亲征,特颁此诏,峰朕之嫡亲之子祈云为太子,以防不测,钦赐。”她还记得很久以前,她在这深宫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那时虽未曾有这般的相守,却也是岁月静好,如果可以,她愿只倾一世,与他相守,无论名分如何,无论富贵贫穷,无论相认与否。他的字是她百练不辍的,那刚劲的字体,凌厉的气势都在一笔一划中显现出来,如今她却用这些年的练习为他作了这样一个决定。她拿起他随身的玉玺,轻轻的盖在诏书的一角,缓缓将那丝帛卷起,就感到了一阵头昏眼花,便有些恍惚的向床榻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如意伏在她的耳畔道:“郡主,夏大夫来了。”她轻轻睁开眼睛,竟还是一片黑暗,她有些茫然的转了转头,道:“如意,怎么不点灯?”蓦的,屋里响起一阵喧哗,似是什么瓷器被碰倒了一般,她的心中渐渐了悟过来,伸出手去道:“如意。”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她敏感的觉得如意在颤抖,过了片刻掌中才贴过一只冰凉的手,她紧紧地握着如意的手,缓缓地说道:“如意,不怕,先去叫夏恪进来。”如意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是一阵难过,强忍着泪水退到屋外。琉黛静静的等着,她这一生中从未见过那样的黑暗,漆黑一片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她恍惚的想到,是不是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让身上每一个敏感的东西慢慢死去。蓦的,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那声音比平常大了许多,急匆匆的似是十分的慌张,她慢慢转过脸去,感到了夏恪就在床边,就听到他说:“娘娘。”她对着虚空缓缓的点了点头,将身侧的诏书递给了他。

夏恪有些疑惑的将那诏书接了过来,双手不禁有些颤抖,他扑通一声跪下,怆然而下。琉黛静静地听着那突兀的悲戚声,道:“睿亲王已死,这样的大事恐怕早就传了过来,怎么拦也拦不住的,你明儿个早朝议事的时候,就将这诏颁了吧,就说……”琉黛有一瞬的停顿,却听夏恪接口道:“娘娘放心,老臣自会办妥,还请娘娘将养好自己的身子,不为陛下着想,也请娘娘为大皇子着想。”琉黛模糊的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夏大夫这样大的岁数,怎么可以这样自欺欺人呢,个人的名数别人又怎么左右,这个皇位我本就不想给他,他自小就恬静的性子,在这泥淖之中怎么能安然自出。再者,你将楚玥领回去吧,我本想替她寻个好人家,如此看来竟是不能够了,你将来就替她找个人家吧,不求她喜欢,就让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行了。”夏恪闻罢又缓缓的跪下身子,深深地行了两礼便转身离去。

那厢张汉又急匆匆的进来,深深地夜色里投下模糊的影子,竟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将琉黛扶平躺在床上便把起脉来。如意细细的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不禁高高的悬了起来,手指也紧紧地绞着帕子。张汉把完了脉,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琉黛说道:“娘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琉黛轻轻一笑,恍白的面色上闪过一丝光彩,淡淡地说道:“没有了,我怕也只能这样挨日子了,只是我可还能等到他回来?”如意忍不住呜咽一声,又急忙打住,匆匆走出了内室,张汉将她的柔荑放入被衾之中,道:“娘娘从来忧思过重,为何不借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番呢?”琉黛淡淡的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也好,也好。”张汉轻轻的退到室外便看到在一旁摸着眼泪的如意,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她的身子本就极弱,虽用燕国的灵药化解了无上内力,这些年依旧没有条理过来,加之陈年的含香蛊毒没有解下,哎……若论这含香蛊本无毒无用,却在种蛊之人有一方重创时,必会受其反噬,如今若是柳宓儿还在,必可解了此毒,不想如今这毒存在了这些年,她又孱弱不堪,当真是神仙也难救得,何况……这睿亲王一死,岂不……

琉黛斜倚在床上,脑中昏昏沉沉仿佛坠入了梦境,她看到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中,宣国的将士们在欢快的庆祝着凯旋,他们累的跌倒在细沙上,丝毫没有警惕的意识,琉黛的心忽而就紧张起来,她想靠近却不能挪动脚步,她想叫喊却是不能出声。她呆呆的望着他们,忽而就看到了晋初的身影,他骑着雪白的大宛良马,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她听不清他在喊叫些什么,却看到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前方奔去,那里是一片混战,而子璃就在那最前方,奋勇的挥舞着利剑,可是那样多的契丹人一波又一波的涌来,直到他累的不能再次抬起胳膊,直到战子琪阴鸷鸷的向他攻来。琉黛的心猛地痛了起来,她感到自己跪在滚烫的沙漠上,痛的撕心裂肺。接着她看到晋初迎上了犀利的掌风,那一掌狠狠地打在他的心口,使他那本就如枯叶般的身子更加支离破碎,她看到战子琪用他的薄情剑狠狠地插入了晋初的身子,那血迅速地伸进了沙漠的细沙,红艳艳的刺痛了她的双眸。红妆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任由四周那么多的杀戮,仿佛世间只剩下他含着血的微笑,琉黛清楚的听到他对着红妆说道:“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融暖。”

她大声地叫着,却没有人听到她的凄厉,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气息减弱,却丝毫不能靠近,蓦的在晋初最后的一瞬间,他向着她所在的那一片虚空缓缓的笑了,她温暖的大掌向她张开,似是在呼唤着:“琉黛……”她呆呆的看着他,竟是忘了哭泣,却又听到了一阵尖尖的呼痛声,她缓缓的转过头去,看到子璃用他那柄锋利的宝剑贯穿了战子琪的心窝,他五哥的心窝,她看到他那有些悲悯有些心痛的脸,抑制不住的将头低下,深深地埋在灼热的沙土中。

如意站在寝殿之外听着那愈来愈响的哭声,心中不禁猛地一震,便推门而入。她看到床榻上的琉黛蜷缩成一团,紧紧的闭着眸子哭泣着,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猛地冲了过去抱住那孱弱的身子,惊觉她日夜照顾着的郡主竟是这般的瘦了,她轻柔地说道:“莫怕,莫怕,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郡主,你醒醒呀,都是梦啊。”琉黛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可她却能感觉到如意柔软温暖的怀抱,她听她说,都是梦啊,是呀,她也多么希望这都是梦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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