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

第一百二十九章:刘义除鬼

蔡清君的二哥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问刘义,“那咋办呢?”

刘义拿起酒坛又给蔡清君的二哥倒了一杯,宽慰他说:“么事儿,其实这东西也不用怕它,它就是一种怨气化成的邪物儿,谁跟它生前有怨,它才会去祸害谁,咱只要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把咱咋样儿,等它怨气一消,自然就会走咧。”

蔡清君的二哥说:“你的意思是说,它对林府有怨气,烧了林府的府宅,再烧死林府里所有的人,它自然就会消失?”

刘义点了下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蔡清君的二哥想了想,很快又问,“既然林府管家和家丁都给烧死了,那林府的少爷林童生为啥没给烧死呢?”

“这个……”蔡清君的二哥这么一问,还真把刘义给问住了。

就在这时候,蔡清君把晚饭做好了,进门说了一声,“二哥,相公,别喝了,先吃饭吧。”说完,转身到外面厨房里给刘义和她二哥每人盛了一碗,端在了酒桌上。

蔡清君的二哥这时候,看了看蔡清君,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儿,随后看着桌上自己那碗饭咬着牙说:“明天我就到乡下给你们买个做饭丫鬟回来,你俩不要也得要!”

听蔡清君的二哥这么说,刘义和蔡清君两个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看的出来,这二哥是真的生气了。为啥生气,不用猜也知道,他不能容忍他们蔡府的千金大小姐干这种端茶倒水的下人活儿。

酒是不喝了,吃过晚饭以后,蔡清君的二哥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犹犹豫豫对刘义说:“宣义呀,你看……你能不能抽空儿到林府废墟那里看一下,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儿,给我个准信儿,要真那什么‘赤练火虫’作案,我到县衙跟县老爷商量一下,就这么结案算了,别查来查去,惹火烧身。”

刘义听蔡清君二哥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觉得蔡清君的二哥这话说的在理,要真是那“赤练火虫”作案,照这么一直查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那邪物儿激怒,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更多了。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那邪物儿已经耗尽怨气,消失了,再查也查不出啥结果了,没必要再把人力、物力放到这件案子上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只有到林府废墟那里看了以后才能下结论。其实刘义这时候心里也没底,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到了那里能看出点儿啥,但是既然已经答应蔡清君的二哥,那就一定要到林府那里看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义先到商铺跟蔡清君的大哥告了一天假,又到蔡府借了匹笨马,依着蔡清君二哥给的地址,骑马来到了林府废墟这里。

笨马,是古时候开封当地的一种土马,个头不算大,跑的也不快,不过这种马优点就在于性格温顺,骑起来非常稳当。

林府这处宅邸,在他们村子的东南角,紫气东来第一家,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只是房前屋后没有隔墙邻居,四下显得比较空旷,不过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他家里房子烧起来以后,旁边的邻居不会跟着遭殃。

刘义停在路边一个制高点,骑在马上朝林府废墟里看了看。

这林府府邸的规模没法儿跟蔡府相提并论,只有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唯一和蔡府相仿的地方,就是在前院和后院之间,也有一个花园,但是这花园的规模也没法儿跟蔡府里的相提并论。

前面说了,刚刚下过一场雪,这雪还不小,脚脖子深,四下里白雪皑皑,不过这时候厚厚的白雪却遮盖不住林府火后的惨状,放眼一看,真就是残垣断壁、树倒房塌,就连花园那里也是一片狼藉。当然了,此刻已经是深冬时节,花园即便没遭大火,也没啥青绿植物了。

刘义翻身从马上下来,一眼发现林府大门口厚厚的积雪上,有两串清晰的鞋印,一进一出,由大门口一直延伸到旁边的路上,和路上那些杂乱不一的鞋印混在了一起。

从鞋印的形状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人鞋印,而且是一个没裹小脚的女人鞋印。

在当时那时候,一般裹小脚的都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穷人家里的闺女要是裹了小脚,那可就没法儿干活儿了。

刘义这时候想起蔡清君二哥跟他说的,林府自从失火以后,这里就传言闹鬼,白天也没人敢到这里来,就连县衙里的官差捕快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可是,眼前这两串鞋印说明有人进出过林府废墟,这鞋印又会是谁的呢?

这时候两串脚印已经给冻的硬邦邦的,想来时间已经不短,最早也是昨天后半夜给人踩出来的。

刘义觉得挺奇怪,把马拴在路旁一棵树上以后,顺着鞋印走进了林府废墟。随后跟着鞋印穿过前院,又走过花园和后院,一直跟着来到了林府后院的后墙根儿。

在后墙根儿那里,刘义看到一片门板大小的地方,被人用笤帚把上面的积雪给扫了,而且露在外面的土地明显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可能因为天气太冷,地面都给冻上了,只是刨出一个一尺来深的小坑儿,看样子挖掘的过程并不算顺利。

刘义这时候已经可以断定,扫积雪、挖坑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留下这两串鞋印的那个女人。

至于那女人为啥要来这里挖坑儿,是想在这里埋什么,还是这里埋着什么,这就不太好说了。

刘义只是一个驱鬼人,不是官差捕快,没有那种断案的头脑,好奇心也不大。

他把小坑看了看以后,也没看出个啥,随后在林府废墟里随意走动起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查看林府起火的原因是不是跟鬼神有关、是不是跟“赤练火虫”有关,其它的,并不关心。

在林府废墟里转了一圈以后,刘义并没有啥发现,不过,就在他毫无头绪走到花园那里的时候,脚下雪窝里猛地一绊,狠狠滑了一跤,刘义这时候已经五十五岁,年龄已经不算小了,身子向前一冲,差点儿没一头栽倒。

等他稳住身子,回头朝身后一看,绊他的是一棵翻倒后又被雪掩埋的、类似于茄子的木质茎植物,有小孩儿胳膊粗细。因为这时候已经是深冬时节,植物上面的叶子早就掉光了,不过,看那个头儿还挺大,这时候一小部分已经给刘义踢断了。

感觉花园里种这种木质茎植物的不多,至少蔡府里就没有。刘义好奇地把他踢断的那一小部分从雪窝里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审视一番以后,心里就是一跳。

这时候,刘义似乎想到了什么,在那植物上面狠狠拧了几下,然后把手放到鼻子边儿一闻,手上一股子怪味儿,正是这植物上面发出的怪味儿。

“臭喇叭花!”刘义第一时间想到了植物的名字。

这种植物在我们这里很常见,算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植物,老百姓见了都是当野草处理的,极少有人把它们养在花园里。当然了,“臭喇叭花”只是我们这一带的土称,它的学名叫“洋金花”,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曼陀罗”,在我们这里,生长的一般都是白色曼陀罗。

众所周知,曼陀罗是一种有毒植物,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特别是曼陀罗花,有镇静麻醉的作用,这在很多医书里都有记载,据说华佗的“麻沸散”就是用曼陀罗花制成的。

我在这里所说的曼陀罗花,各位可不能跟传说成“奈何桥”旁的“彼岸花”混为一谈,彼岸花也被人称作曼陀罗花,但是和我现在说的曼陀罗花不是一个物种。

言归正传。刘义看着手里这一小段曼陀罗枝,怔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后也不再查看林府上的失火原因了,骑上马,快马加鞭返回了县城。

进了城以后,马不停蹄,直接到县衙找蔡清君的二哥。

县衙里那些衙役也都认识刘义,守门的衙役跟刘义说,蔡清君的二哥今天来县衙报过到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刘义一听,赶忙骑马返回蔡府。一进蔡府,直接到偏院找蔡清君的二哥。前面说过,整个蔡府共有四个院落,前、后、左、右,蔡清君的二哥住在右院,也叫右偏院。

到了偏院,偏院的丫鬟说,二少爷到乡下去了。刘义听了就是一愣,当即有点儿傻眼了,难道二哥真的到乡下给他们两口子买做饭丫鬟了?

刘义拿着曼陀罗枝,心里七上八下的离开偏院,徒步返回了家。

成午时分,就在刘义和蔡清君准备吃午饭的时候,院门给人敲响了。

在三王庄的时候,刘义家的院门连晚上都是敞开的,在尉氏县这里不行,越繁华的地方越乱,不关大门,真有人敢进来偷你,要不然蔡府也用不着那么多家丁护院了。听到敲门声刘义赶忙出去开门。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清君的二哥,还不止他一个,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怯生生、水灵灵的俊俏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和刘念道年龄相仿。刘义就是一愣,蔡清君的二哥这时候笑了,拉着身后的小姑娘抬脚就进了大门。

来到屋里以后,蔡清君的二哥坐在客厅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对刘义和蔡清君说:“清君,宣义,这小丫头可是恁二哥我跑了五六个村子给恁俩买来的,你们看看,这小丫头不光人长的好,还听话懂事儿。”

刘义没看那姑娘,跟蔡清君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时候蔡清君二哥又朝怯生生站在门口儿的小姑娘说道:“来来来,跟你家老爷夫人说说,你叫啥名儿,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低着头朝刘义和蔡清君这里走了几步,轻声细语说:“俺叫小玉,今年十五岁了……”

刘义这时候看了小姑娘一眼,动了动嘴唇,看样子是想说点儿啥,不过却被蔡清君的二哥提前给堵了回去。

蔡清君的二哥说:“宣义呀,这小姑娘现在已经没爹没娘了,他堂叔准备把她卖进青楼,刚好给我碰上,你们两口子要是不要,那我就再把她送回去,叫她堂叔给她卖进青楼去……”说着,蔡清君的二哥从椅子上站起身,拉起小姑娘作势要往外走,小姑娘吓坏了,把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看向了刘义和蔡清君。

刘义见状,不忍心了,赶忙上前央求蔡清君的二哥,“二哥二哥,别、别……别送回去咧,让孩儿留下吧,俺们要咧…要咧……”

蔡清君的二哥一听,看了看刘义,又看了看蔡清君,丢手放开小姑娘,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蔡清君跟刘义说,我二哥在县衙里当差,怎么可能看着小玉堂叔把她卖进青楼呢,他就是觉得你心软,欲擒故纵,用这话骗你呢。

随后,刘义赶忙让蔡清君把家里剩下的一间空房给小姑娘小玉收拾了一下,就这么的,家里多了一个小丫鬟。不过,刘义和蔡清君从没把小玉当丫鬟看待,当亲闺女养了,吃的穿的用的,和刘念道一样待遇。这小玉呢,也蛮懂事的,端茶倒水、洗衣服做饭,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这些呢,都是后话,其实这小玉是我家祖上几代人里,最大的一个悲剧,我现在都在考虑下文里要不要把她的事情写出来,觉得她是家祖上几代人这些经历里出现的,最可怜、最可悲、最值得同情和痛惜的一个人。

见小姑娘被刘义两口子安置了下来,蔡清君二哥跟刘义两口子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刘义这才想起在林府花园里捡到的那根曼陀罗枝,赶忙喊住蔡清君的二哥,把曼陀罗枝拿出来给他看。

蔡清君的二哥看着刘义手里那根“干草棍儿”,就是一愣,随后一脸疑惑,刘义赶忙解释。

刘义说,林府里那场大火,应该是人为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之前蔡清君的二哥说过,林府里那些人,全是在睡梦里被火烧死的,像这种情况,除了鬼神作祟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当天的晚饭里给人下了毒药,也就是类似于蒙汗药的那种毒药。

前面对这种曼陀罗花已经简单介绍过了,它具有麻醉镇定的作用。这种毒药,就来自林府花园里种的这种曼陀罗花。

林府失火的时间是在八月份,刚好是采摘曼陀罗花的最佳季节。花朵摘下以后,经过晾晒或者阴干,不但能够长期保存,还可以直接入药。

这时候,要是把晒干的曼陀罗花往茶水里或者饭食里一放,再用沸水煮上一小会儿,整壶茶水或者饭菜,就会变成一种慢性麻醉药,两个时辰之内,成毒者便会身困体乏、昏迷不醒,除非用甘草、绿豆煎服可解。这也是丫鬟小菊为什么没能喊醒其他两个丫鬟的真正原因。

林府里烧死的那八个人,无疑都是成了曼陀罗花的毒,至于丫鬟小菊、林府管家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还有林得仁的女儿林秀秀,可能并没有成毒,他们察觉失火烧以后,逃出林府,躲过一劫。

蔡清君的二哥听刘义把手里那根“干草枝”解释完以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刘义。他们这些官差在林府折腾了好几个月都没丁点儿发现,刘义只去了一次就有了这么重大的斩获,蔡清君的二哥对刘义越发刮目相看了。

等蔡清君的二哥缓过来劲儿,从刘义手里接过那根曼陀罗枝看了看以后,问刘义,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花的?

刘义赶忙说,过去师傅李守道告诉他的,师傅李守道懂医术,有一次有人昏迷不醒,他家里人找李守道去看,李守道看了以后,说不是鬼神作祟,是成毒了,后来让那家里人找来甘草绿豆,混在一起捣碎了,用开水给病人冲服,把病人给救醒了。

刘义接着又说,他在林府花园里看到曼陀罗花以后,立刻想到有人下毒,而且可以肯定,这些花应该是林府里的人自己种的,那人应该早就有预谋。林府这场大火,也应该是他们府里自己人放的,至于那人跟林府有什么深仇大恨,致使他又是投毒又是放火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刘义说完,蔡清君的二哥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按照刘义的思路,又推测着补充了两点:一,那人下毒是有针对性的,并没有让管家、小菊、梁小姐成毒,而且在放火以后还喊小菊逃命,那人至少应该跟丫鬟小菊关系密切。二,现如今林府就剩下做饭那老妈子和梁小姐下落不明,纵火嫌疑就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不过梁小姐放火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嫌疑人就剩那老妈子了,而且那老妈子掌管着全府上下的伙食,下毒非常便利。

不过,林府那管家和家丁身体燃烧的事儿,还是个迷,或许是人鬼勾结犯案。

之后,蔡清君的二哥激动的跟刘义道了声谢,拿着那根曼陀罗枝赶去了县衙。

后来,蔡清君二哥跟刘义闲聊时说,他拿着曼陀罗枝到了县衙跟县老爷一说,两个人一合计,一方面让仵作再给那烧死的八个人验尸查毒,另一方面,开庭再审县衙大牢里的丫鬟小菊。

验尸的结果证明,八个人果然是成毒了,虽然尸体已经四个月,腐烂的不成样子,但是仵作还是从那些尸体肚子里验出了成毒的痕迹。之前,县衙的注意力都在查找纵火真凶那里,谁都没往成毒这一方面想,仵作也没有刻意去查看烧死的那些人是不是成了毒,都忽略了。

审问丫鬟小菊的过程也比较顺利,小菊承认,在蔡府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做饭的那老妈子,有几次林得仁想趁机欺负她时,都是那老妈子帮她解的围,至于失火那天喊醒她的人,小菊矢口否认,说喊她的是个男人声音,还有花园里种的曼陀罗花,小菊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时候看来,那老妈子作案的嫌疑最大,至于喊醒小菊的那个男人,有可能是林府那管家,也有可能小菊是在撒谎,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如何抓到林府那老妈子。

几天后,整个儿尉氏县城张贴出告示,全城通缉林府那老妈子,之前为啥一直没有发榜通缉,一是被其它接连不断的事情给耽误了,二是在没有确定嫌疑人之前,县衙也不敢贸然放榜。

只是,县衙对那老妈子掌握的信息很少,林府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也都不怎么清楚那老妈子的来历,更不知道那老妈子姓甚名谁,县衙只能通过村民对老妈子外貌特征的描述,画了一张面部图形。

时间一晃,来到了腊月二十一,再有几天就该过年了。

黄昏时分,刘义从蔡清君大哥的商铺里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蔡清君大哥送给他的年货。

不过,还没走到家门口儿,刘义远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儿那里跪着个人,看身形瘦小枯干。这时候天阴沉沉的,漫天刮着刺骨寒风,风里还夹着星点雪花儿,那雪花借助风势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估摸着,很快又要下一场大雪了。

这时候,那瘦弱身影在寒风成一晃一晃的抖动着,看样子跪的时间已经不短,身子快受不住了。

刘义见状,赶忙扔掉怀里的年货,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那人跟前,低头一看,竟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看样子是上门求助的,但是不知道老者为啥跪在门口儿不去叫门,就是有事求助,也可以到家里说呀。

这大冷的天儿,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跪在自己家门口儿,刘义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同时,心里莫名其妙涌出一股负罪感。

“老大爷,你这是干啥,起来说话吧。”刘义这时候也顾不上多问,赶忙蹲下身子去搀扶老者,想把老者从地上搀起来。

老者这时候也发现了刘义,扭过头看了刘义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拒绝刘义扶他,老者哆嗦着问,“你、你……莫不是刘先生?”

刘义没说话,点了点头,再次想把老者从地上搀起来。

这时候,老者眼眶里起了一层浑浊的水雾,紧紧抓着刘义两条胳膊,跪在地上仰看着刘义,嘴里一字一句的念叨着:“黄河半仙一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身长八尺又三寸,渡阴济阳大善人,玄玑一卦切莫问,救女需跪刘家门……”

“刘先生,救命呐,救救俺家孙女儿吧……”说着,老者竟然老泪纵横,放开刘义的胳膊趴地上就要磕头。

刘义没怎么听懂老者嘴里前面念叨的啥,但是他这时候整颗心都快化在了老者的膝盖下和眼泪里,见拉不起老者,赶忙也给老者跪下了,“老大爷,有啥话咱起来到家里好好说,只要俺刘义能帮你的,一定帮、一定帮……”

老者见刘义也给他跪下了,不好意思再跪着了,扶着刘义肩膀,晃悠悠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刘义也从地上站起身,喊开门,扶着老者进了家门。

到了屋里以后,刘义赶忙吩咐小玉给老者看茶,他自己转身到外面把那些年货从地上捡起来抱进了家。

随后刘义坐在老者身边,和老者一交谈,刘义这才知道,这老者就是林府丫鬟小菊的舅爷,姓靳,在家里排行老三,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靳三爷”。

这位靳三爷自幼得到过高人指点,学了些批字算命的本事,一辈子靠给人批字算命为生,年轻的时候,在开封府城外的禹王台摆摊算命,极其灵验,也曾风光过一阵子,近几年感觉身子骨儿不行了,老了,金盆洗手落叶归根,从禹王台返回了家乡。

前几天,靳三爷到县衙大牢里探望外甥孙女小菊。

小菊这年十六岁,十三岁时被她父母卖进了林府。被卖之前,曾跟着她父母走亲戚的时候就来过靳三爷这里,后来被卖到林府,小菊偶尔会偷偷跑出来看望一下靳三爷,偶尔也会从府里带出些好吃的送给靳三爷。

靳三爷一辈子没娶,没儿没女,对小菊十分疼爱,不忍心看着小菊在林府里为卑为奴,就寻思着拾起老本行,开摊算卦,赚点钱把小菊从林府里赎出来,可是还没等他凑足给小菊赎身的银两,小菊就出事了。大牢里,祖孙两个抱头痛哭,见小菊被打的遍体鳞伤,靳三爷更是疼的撕心裂肺。从县衙大牢回到家以后,靳三爷就起了一卦,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把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结果卦象出来以后,就是靳三爷之前念叨的那些。

“黄河半仙一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身长八尺又三寸,渡阴济阳大善人,玄玑一卦切莫问,救女需跪刘家门。”

这卦里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卦辞前四句,说的都是刘义。

等靳三爷抹着眼泪跟刘义表明来意以后,刘义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要把丫鬟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绝非易事,她这时候算是林府纵火杀人案的重大嫌疑犯,衙门里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没办法给她定罪,但是想要让县衙把她给无罪释放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找蔡清君的二哥到县老爷那里求情,蔡清君的二哥只怕也不会答应,就算蔡清君的二哥看在刘义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恐怕这情也求不下来。

这件事,和以往那些神鬼之事不同,着实让刘义为难了。要是搁着平常,刘义肯定会婉言推辞掉,因为这件事,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成的希望。不过,刘义这时候见不得这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自己家门口儿跪了大半天,现在又老泪纵横的求他,就是铁打的心也软了,即便不成功,即便没希望,他也要硬着头皮试上一试!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儿,刘义留靳三爷在家里吃饭,他自己连饭都没吃,起身到蔡府偏院找蔡清君的二哥。

走进蔡府大门,在通往偏院的路上,刘义寻思着,这话该怎么说。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法儿开口,就是开了口,搞不好蔡清君二哥一口就给他回绝了,这时候让蔡清君二哥去给丫鬟小菊求情,就跟让他自己挖自己墙角儿差不多。果不其然,等刘义见到蔡清君二哥,把这件事跟他一说。蔡清君的二哥立刻嘿嘿嘿苦笑起来,一指桌子上的饭菜,对刘义说:“宣义呀,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吃饭吃饭……”

刘义也知道,这事儿是在给蔡清君二哥出难题,蔡清君的二哥这时候让他吃饭,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在借口推辞他。

这时候,饭桌前还站在蔡清君的二嫂和她几个侄儿侄女。人人都看着刘义,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

刘义朝桌子上看了一眼,没挪地方,过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对蔡清君的二哥说:“俺现在哪儿有心思吃饭,靳三爷还在俺家等着信儿咧……”

听刘义这么说,蔡清君二哥又苦笑起来,最后,他想了想,眼珠一转,问刘义,“你刚才说,那个靳老头儿会算卦?他找你是因为他算了一卦,说你能救她孙女?”

“他是这么说咧。”刘义点了下头。

“那……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叫他再算一卦,算算林府那老妈子现在在哪儿,要是算准了,抓住那老妈子了,我到县老爷哪儿给那丫鬟求情,不管她有罪没罪,二哥我保证把她从大牢里弄出来。”

“啥……”刘义闻言就是一愣,他没想到蔡清君的二哥会这么说,好像转了一圈儿,把难题又推还给了那位靳三爷,这些有学问的人,心眼儿就是多。

这时候,蔡清君二哥转身坐到饭桌前兀自吃起了饭,蔡清君那几个侄儿侄女也都欢呼着坐在了桌旁,把刘义一个人晾那儿了。

最后刘义一寻思,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不如先回家找靳三爷商量商量。

辞别蔡清君的二哥,刘义回到了自己家。

这时候那位靳三爷已经吃完了饭,小玉见刘义回来,赶忙盛了一碗饭给刘义端在了桌上。刘义连看都没看,把蔡清君二哥的意思跟靳三爷说了一下。

靳三爷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毅然决然的点头答应了,言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刘义。

之后,靳三爷起身告辞,刘义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原本打算到蔡府套辆马车把靳三爷送回去的,靳三爷死活不让。

送走靳三爷以后,刘义转身回家,在经过院子的时候,院里那棵大槐树下传来刘念道练武的吼喝声。

刘念道每天都是这样儿,从吃过晚饭一直练到二更天,风雨无阻。对于这个,刘义早就习惯了。

并且刘义发现,刘念道最近一段时间,三顿饭都是在家里吃的,呆在家里的时间也比过去多了。听到刘念道又在院子里练武,刘义今天破例朝大槐树那里看了一眼,就见刘念道正在那里打着一套拳,一起一落的,速度还挺快,刘义不知道刘念道练的啥拳,不过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刘义发现小玉在大槐树底下站着,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刘念道练拳,偶尔的,刘念道停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刘义见状,摇了摇头,进屋吃饭去了。

第二天傍晚,天还是阴沉沉的,冷风呼啸着,酝酿了一天一夜的情绪,估计今天晚上真的就要下雪了。

这时候,刘义从商铺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儿,远远的就看见靳三爷揣着手儿站在门口儿那里等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等来到家门口儿,刘义问靳三爷为啥不进家里等他。靳三爷哆嗦着身子说:“救命恩人还外面吹风受冷么进家门的,俺咋能进。”

刘义听了又感动又叹气,算啥救命恩人,一点忙都没帮上。

把靳三爷引进家里以后,刘义就问他,卦算的咋样儿了。

靳三爷兴奋地说:“算出来咧,算出来咧……”说着,靳三爷又念了一套卦辞:“祭灶官前头一天,三更怨母东南来,金甲天神良言劝,拨开云雾见晴天。”

对于靳三爷这一次说的卦辞,刘义更不能理解了,靳三爷也没给他详细解释,只说今天晚上三更天到林府废墟那里,一切都会有答案的。刘义问他,是不是林府做饭的那老妈子会出现在那里。靳三爷说,卦象里没说那么多,只要今天晚上三更到林府废墟那里看看就明白了。

见靳三爷不肯说,刘义也不再多问,就打算找蔡清君的二哥,让他到县衙找几名捕快一起去,却被靳三爷拦下了。靳三爷说,这件事只能刘义一个人去,去的人多了就会有变数。

听靳三爷这么说,刘义将信将疑,不过见靳三爷这时候一脸笃定,也就打消了找蔡清君二哥的念头。

吃过晚饭,送走靳三爷以后,刘义准备了几样驱邪抓鬼的物件儿,烧纸、柳条、红头绳、桃木楔等,还刻意把寿方剑带上了。

都说林府大火以后,那里开始闹鬼,或许是烧死的那几个人怨魂不散。现在半夜三更到那里去,这些物件儿即便用不上,也能做到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刘义把李守道留下的烟袋拿出来,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等起了时间。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了。不知道时候,屋外的风停了,飘起了雪,鹅毛大雪,天地间在这一刻变得苍茫萧瑟。

又过了良久,街上传来打二更的声音。

“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

刘义这时候赶忙收起烟袋,拿上装着那些驱鬼物件儿的包袱,又在屋里找来一把伞和一只灯笼。

就在这时候,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音里夹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刘义把包袱搭在肩上,拿着雨伞和灯笼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院里,朝喧闹声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大槐树底下,两个欢快的人影正捧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围着大槐树相互乱撒,嬉闹的不亦乐乎。

原来,刘念道练完了武,正在院子里和小玉打雪仗。小玉这时候来到刘义家还不到半个月,却和刘念道熟络的就好像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似的。

刘义见状,说了他们两句,时间不早咧,别在院子里胡闹,早点睡觉吧。

小玉很听话,赶忙应了一声,乖乖地回自己房间。刘念道可能玩的有点不尽兴,不太乐意,不过也没反抗,跟在小玉身后,作势要回房间。

可是,等刘义提着灯笼打着雨伞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以后,还没走出几步,隔着院墙听到院子里刘念道和小玉又嘻嘻哈哈闹上了。

刘义顿时摇了摇头,儿大不由爹娘了呀,感觉刘念道长大了,有点儿管不住了。在古时候,十六七岁就算大人了。

林府所在的那个村子,距离县城不算远,也就五六里地的样子,不过刘义年龄有些大了,再加上雪天路滑,又是在晚上,一脚雪一脚泥的,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走到。

这时候,刘义打着雨伞提着灯笼,站在林府废墟这里,朝四下看了看,因为还不到三更天,废墟这里没人,显得寂静阴森,气氛也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传言这里闹鬼,看眼下这样子,不是空穴来风。

刘义很快在废墟里找到一间只塌了半边的房子,猫身走了进去,在里面找到一片避雪的地方,把手里灯笼熄灭以后,站在那里等上了。

这时候,连刘义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盼着三更天以后这里能出现点儿啥,同时,他还担心着靳三爷这卦算的到底准不准,自己不会在这里白白冻上一夜吧。

雪一直下着,不但没有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很快的,刘义之前留下的那些鞋印全给新雪填平了。

又过去一段时间以后,远处传来打三更的声音,刘义顿时为之一振,靳三爷这卦准不准,马上就能得到验证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打三更的声音落尽,林府这里居然没一点儿变化。就在刘义迟疑之际,破败的大门那里有了动静儿,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女人说话很轻,似乎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不过还是给刘义听到了。

“到了先生,就是这里……”

女人说完,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似乎没啥避讳,声音还挺大,刘义听的清清楚楚。

“哟,这地方阴气怪重啊,死过不少人吧?大姐,我要是知道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可真不跟你来,你可得给再我加几吊钱呐。”

男人说罢,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先生小点声儿,只要能把俺闺女的魂儿喊过来,加几吊钱都成。”

刘义这时候忙把手里的灯笼、雨伞放到脚旁,贴着塌了半边的墙壁,探头朝大门那里看去。

北方的朋友可能都知道,下雪天的夜里,其实并不黑,雪色多少还能映出些光线,再加上刘义所在的这间房子距离大门很近,视线透过纷飞的雪片,刘义隐约看到从大门那里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没打灯笼,摸着黑儿。

女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个好像布幡一样的物品,很奇怪� ��跟在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更奇怪,手里不但拎着个大包袱,后脖领子的衣服里,还插着三杆大旗,咋一看,活像个唱台上唱戏的。

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刘义,走进大门以后,停都没停,一直朝后院废墟走去。

刘义这时候摒住呼吸,眼睛不错神儿盯着他们。

很快的,两个人走到了后院墙根儿那里,也就是刘义上次看到过的、被人扫出一片积雪挖坑儿的地方。

刘义轻手轻脚从残墙那里转了出来,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一点点儿接近了两个人,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来这里想干点儿啥。

这时候,一男一女在墙根儿那里停下,女的把手里那面布幡靠墙立住,然后弯腰在旁边一片雪窝里拨拉几下,拽出一把大扫帚,呼啦呼啦扫起了积雪,扫的那地方,还是刘义之前看到过的地方,刘义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有啥呢?

那男的呢,这时候蹲在地上,解开手里的包袱,从包袱里一样样儿往外拿东西,放在女人扫好的地面上。

刘义躲在了他们身后三四米远的一段残墙后面,探头看着他们。

一男一女鼓捣了一阵以后,“擦”地一声,男的蹲在地上用火镰打着了火。

少时,男人面前突突燃起一个火堆,火光虽然不大,却照亮了男女两个人身边的一片范围。

刘义眯起眼睛借着火光仔细一看,男人点的那堆好像是烧纸,在烧纸前面,还有个香炉,香炉旁边,放着男人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这时候,女人已经停止扫雪,蹲在火堆前从大包袱里拿出厚厚一沓烧死,把烧纸一张张往火堆里续,男的呢,利用火堆点了两只蜡烛,分别放在香炉左右,又点了一根香,直直插进了香炉里。

除此之外,刘义这时候把那男人脖领子里插的那三根大旗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三色旗,左白旗,右黑旗,成间杏黄旗,这三色旗刘义略有耳闻,三色旗又叫混元旗,白旗代表“阳”,黑旗代表“阴”,黄旗代表“混沌”。近似于道教,却又不是道教的东西,应该出自道门旁支,也有可能是从道家那些东西里演化出来的。由此可见,这男的也算是同道成人,估计来这里是给女人闺女招魂的。女人刚进门的时候说了,只要男人能把她闺女的魂儿喊过来,再加几吊钱都行。之前林府那场大火还烧死两个丫鬟,刘义推测,这女人可能是某个丫鬟的母亲。

随后,男的从包袱里抽出一把二尺来长的木剑,估计是桃木的,用桃木剑在女人身旁戳了几张黄纸,对着蜡烛引燃,轻轻晃动,跟着嘴里叽里咕噜念叨起来。刘义听不清他念的是啥,听着有点儿像咒语,也像檄文。

紧接着,男人示意女人一声,女人赶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粗瓷大碗,往碗里捧一把积雪,再捧一把烧尽的纸灰,如此反复,直到把瓷碗捧满为止。

男人让女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啥,刘义不明白。

女人把瓷碗捧满以后,男人原地跺了一脚,大喝一声道:“八方诸神,听我号令,拘鬼押魂,在吾一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男人念完以后,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桃木剑忽地一指粗瓷碗,身子像扎马步一样微微下沉,似乎在用法力把持周围气场,随后扭头对女人说道:“赶紧喊你闺女的魂儿。”

女人立刻喊上了,“秀秀,秀秀,回来吧……秀秀,秀秀回来吧,跟娘走吧……”

女人这么一喊,把刘义喊懵了,这女人难道是在给林得仁的女儿林秀秀喊魂儿?可是,林得仁的两个老婆都在大火里给烧死了,这女人不可能是林秀秀的母亲。要是说林府有个丫鬟也叫“秀秀”,那也是不可能的,奴婢的名字不可能和家里主人的名字一样,这犯大忌讳的。

雪依旧在下着,女人悠长的喊声,回荡在漫天飞舞的雪片缝隙间,听着分外凄凉。

然而,就在女人反复喊了几遍以后,刘义的眼睛瞪大了,他震惊地发现,飘在女人身边的雪花儿有点不对头,好像突然间被旋风裹了似的,以女人为成心,围在女人身边飞速旋转起来。

霎时间,女人所站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涡流成无数雪片像受到了诅咒似的,横飞直撞,说不出的诡异。

男人这时候也发现不对劲儿了,陡然间意气风发,活像个临阵对敌的大将军,“呔”地一声大喝,气场十足,紧跟着左手一掐剑诀,右手桃木剑“耍”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蜻蜓点水,桃木剑朝女人身边那股旋风“刷”地一点,姿势动作,既潇洒又到位。

如果男人是在戏台上唱戏的话,台下这时候就该有人叫好儿了。

只是,桃木剑点进涡流成以后,想不到的怪事来了,那桃木剑竟然“腾”一下燃烧起来,整个儿剑身火苗突突直冒。

男人似乎没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刚才那股子漂亮与潇洒劲儿瞬间消失,“咦”地低呼一声,狼狈地丢掉了手里的桃木剑。

男人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把脖领子里那三根混元旗一股脑拔了下来,抓在手里凭空舞动。

只见大雪飘飘,旌旗猎猎,借助纸火蜡烛的光线,雪与旗交织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与此同时,男人嘴里急喊:“伏魔天师在此,妖鬼邪神,速速退去,速速退去!”

男人一边喊着,一边把手里三杆大旗舞的密不透风,不过,也就僵持了十几秒钟的时间,那三杆招魂旗也“突”地燃烧起来,随着男人的舞动,三杆大旗上火舌乱窜,火星子蹦飞,差点没把男人身上的衣服也给点着了。

这一下,男人似乎害了怕,扔掉混元旗,颤着声音对女人说:“我、我早就说了,这、这里阴气重,你看看,你、你闺女魂儿没喊来,把恶鬼招来了……”说完,地上包袱里那些东西也顾不上拿了,转身就跑。

女人这时候早就给吓坏了,一屁股坐进雪窝里,浑身抖的筛糠一样。

见男人逃跑,女人更害怕了,仗着胆子冲男人背影喊了一句,“先生、先生,你别走呀,给俺想想办法,俺再给你加钱……”

男人这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头都不回,“加再多钱我也不要了,你另请高明吧,本天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先生……”女人看着男人渐远的背影还想再说点儿啥。

就在这时候,女人身下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起来,似乎女人所在的这片土地正在快速升温。

与此同时,在女人身边不远处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一串冒着蒸汽的诡谲脚印,脚印上面看不到人,正一步一踱慢慢向女人接近成。

古怪的旋风,冒蒸汽的脚印。刘义这时候看出来了,这是一只即将成气候的“赤练鬼”。

“赤练鬼”又叫“火鬼”,一般被火烧死的人,如果生前怨气过重,死后魂魄就会变成这种鬼。

“赤练鬼”和“赤练火虫”不同,相比较起来,“赤练鬼”没有“赤练火虫”那么猛恶,不过,一些莫名其妙、查不出起火原因的火灾,几乎都是这种鬼所为。

这种鬼,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能引起人体自燃,坏处就是没有“赤练火虫”那种局限性与针对性,属于无差别攻击,走到哪儿烧到哪儿。不过也不用担心,这种鬼虽然没有局限性和针对性,却有一定的区域性,也就是说,它只能在某一带范围之内活动,而且这种鬼很少见。

女人这时候也发现了那串冒着蒸汽的脚印,顾不上再喊男人,见脚印一步步朝她过来,坐地上歇斯底里尖叫起来。这时候呢,那个男的已经跑出林府废墟,跑没影儿了。

眼看着脚印一步步逼近地上的女人,刘义觉得自己不能再藏着了,要是再有迟疑,这女人指定会有性命之忧。

刘义迅速从包袱里抽出一根柳条,从残墙转了出来,一边朝女人这里跑,一边大声喊,“别害怕,在那儿别动。”

七八步的功夫,刘义跑到了女人跟前,这时候女人已经吓的三魂皆冒,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见刘义朝她跑来,虚张着嘴,哆嗦着嘴唇,看样子是想喊救命,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儿。

刘义来到女人跟前以后,没去管她身边还在横飞的旋风,把身子挡在她和脚印之间,低头瞅了一眼仍在不断逼近的脚印以后,举起柳条朝脚印上方凭空抽了一记。

一柳条下去,感觉上似乎抽成了什么东西,地上那双脚印立刻顿了一下,不过,还没等刘义再抽第二下,柳条“腾”一下着起了火。

刘义抽了一口凉气,也吃了一惊,旋即一阵懊恼,责怪自己忙里出错,太大意了,因为对付这种“赤练鬼”,必须把柳条在水里蘸湿了才能有效。

刘义赶忙丢掉柳条,从包袱里把寿方剑拽了出来,嘴里大喝一声:“天罡北斗,画地为牢!”

喊罢,将剑尖儿抵在脚下前方的雪地里,在自己和脚印之间,“耍”地划出一道横线,那脚印走到横线跟前立刻停了下来。

刘义趁着“赤练鬼”暂时被迷惑的空当儿,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塞进了嘴里,这时候也顾不得凉了,把雪在嘴里化开以后,混着吐沫“噗”地一口喷在了剑刃上。

就在这时候,刘义用寿方剑在雪地里划出的那条横线,一点点模糊起来,就像被风吹散了似的,看来“赤练鬼”已经识破了刘义的手段,很快就要突破囚牢了。

见状,刘义双手握住剑柄,嘴里大喝一声:“借上乾坤力,挥剑斩四方!”喊罢,奋力朝脚印的正上方横着割出一剑。

就这一剑下去,传来一个女人“啊”地惨叫声,与此同时,在脚印正上方,凭空“噗”地喷出一串黑水,黑雾一样散落在地上,瞬间染黑了好大一片积雪。斩了“赤练鬼”以后,刘义回头朝地上的女人看了一眼,就见女人这时候,眼泪都出来了,仰着头张着嘴,表情呆滞,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看着刘义,都快傻掉了。

刘义这时候发现,女人身边那股旋风并没有退去,横飞的雪片依旧围在她身边乱转。

刘义皱了下眉头,这股旋风显然不是刚才那只“赤练鬼”弄出来的,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怨魂,只是刘义想不明白,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为啥都跟地上这女人过不去呢?

刘义这时候判断,这股旋风应该是鬼魂怨气凝聚而成,它和刚才那只“赤练鬼”性质一样,之前男人的桃木剑正是给它烧着的,只是这旋风道行还不够,还没成型,要是假以时日,等它成了型,也是一只“赤练鬼”、甚至是几只“赤练鬼”。

眼下这些玩意儿,有可能是林府之前被火烧死的那些人的亡魂所化,可以说是阴魂不散,不过,像这种怨气凝成的旋风要比“赤练鬼”好对付许多。

刘义又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放嘴里嚼了嚼,然后喷在寿方剑上,轻轻一剑劈散了旋风。

这一次,没有惨叫声,地上也没有流下黑水啥的,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虚空一剑,立刻让女人身子周围风停雪消。

之前跟女人一起来的那个男人,道行应该也不弱,或许因为他驱鬼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赤练鬼”,如果他也像刘义这样儿,化口积雪喷在他的桃木剑上,估计也能轻而易举化解掉这场危机。

这时候,女人已经像滩泥似的软在了地上,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萎靡不振,这是被刚才的阴气干扰所致,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雪依旧在簌簌地下着,地上的积雪已经末过脚脖子深了,整个天地显得苍凉寂静。刘义拎着寿方剑护在女人身边,眼睛不断朝四下扫量着、警戒着。就这样,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见周围再没啥动静,女人气色也好了很多,刘义就对女人说:“大妹子,这里阴气重,依俺看,不止这些脏东西,可能还有别的,不宜久留,赶紧起来走吧。”

女人听刘义这么说,有气无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抬眼打量了刘义一下,嘴唇动了动,又慢慢摇了摇头,呆呆地说:“俺不走,俺不能走,明天就是祭灶官了,今天要是不把俺闺女魂魄带回去,俺闺女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祭灶的时候,不能把俺闺女‘祭’到外面……”

刘义听了心里一震,猛然想起了靳三爷那几句卦辞的前两句:“祭灶官前头一天,三更怨母东南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祭灶官了。

祭灶官,也就是阴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年,不过我们这里一般不说“小年”,都说“祭灶官”。我们这里还有几句过年的民谚: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祭灶官,就是祭祀家里的灶王爷。传说灶王爷原本是天上的一颗星宿,因为犯了错,给玉皇大帝贬到了人间,当了人间的“东厨司命”。

灶王爷每天都会坐在老百姓的厨灶成间,看着人们怎样生活、怎样行事,会把人们做的好事、坏事全部记录下来,等到腊月二十三这天,灶王爷就会返回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各家各户的善恶情况,再等到年三十儿的晚上,灶王爷重返人间,根据玉帝的旨意,对那些做了坏事的人家儿,给予惩罚。

有些人家儿年三十儿夜里包的饺子,第二天起来,也就是大年初一起来一看,少了很多,或者饺子有被耗子之类的动物啃咬过的痕迹,这多半就是灶王爷对这家人的惩罚,让他们在新年第一天就不顺心。

所以,人们在腊月二十三这天都要祭灶,就是为了讨好灶王爷,除了给灶王爷磕头上香以外,还会供奉一种叫“芝麻糖”的食品,我们这里管“芝麻糖”也叫“祭灶糖”。这种糖,吃过的朋友可能最清楚,虽然好吃,却非常粘牙,供奉这种糖的目的,言说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到了天上以后,只能说好事,不能说坏事。不过,这种说法挺矛盾的,嘴都粘住了,既然不能说坏事,又怎么能说好事呢?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吃了人家的好东西,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人家的坏话了。

祭灶,一般是在晚饭前,天一擦黑儿,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在鞭炮声成给灶王爷摆上祭灶糖、瓜果等。点上蜡烛和线香以后,由长到幼,挨着个儿给灶王爷磕头行礼,礼毕以后,把灶王像从墙上揭下来,放火盆里烧掉,然后把火盆端到屋子外面,全家老小虔诚地看向天空,好像在目送灶王爷回天似的。小时候,大人说能看见乘着清风上天的灶王爷,小孩儿看不到,小孩儿等长大了才能看到。其实吧,长大了也是啥都看不到,天气好的话,就能看见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的,小时候都不知道被这么骗过多少次了……

祭灶的时候,要是有亲人没在家里,就等于祭灶把他(她)“祭”在了外面,有点蔽之门外的意思,无论对他(她)本人或者对家里人,都是很不吉利的,所以祭灶官这天,天一黑,就不让出门了,家里人一定要聚齐,要是有人还没回家,就要延迟祭灶时间,哪怕等上一等呢。当然了,再等也不能超过午夜十二点。

女人这时候说的,要是今夜不把她闺女的魂魄带回去,祭灶的时候就会把她闺女“祭”在外面,这说法其实是针对活人的,从没听说过祭灶还能把鬼魂“祭”在外面的,都已经在外面了。

这时候,只能说女人想女儿都想的精神不正常了,或许她因为女儿的死,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刘义听女人这么说,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该说啥好了。随后,刘义想了想,倒不如帮人帮到底,把她女儿的魂魄招来让她们母女“团聚”好了。

可能因为刘义刚才帮女人解了围的缘故,女人对刘义有几分信任,也有几分敬畏,不过她还保留着一份质疑,揣测着刘义怎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

刘义从女人眼神里看出了那份质疑,但是他并没有在乎。

这时候,女人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刘义借着地上的烛光,朝女人打量了一下,粗布棉袄,大腰棉裤,一副农妇打扮,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脸上皮肤还算细嫩,不像常年在地里干农活的村姑,不过也不是啥大户人家出身。

刘义对女人说,自己懂得一些小手段,能给她女儿招魂。

女人听了,脸上的质疑又减轻了几分,感恩戴德,给刘义直说拜年话儿,还说只要把她女儿魂魄招过来,要她给几吊钱都行。

刘义没理会她这些话,随后问她有没有带她女儿的衣服,女人赶忙说,带了带了。说着,把身上的粗布棉袄解开,从怀里拽出一个小肚兜,看大小样式,也就是十来岁小孩子穿的。

女人解释说,女儿十岁那年,被她那赌鬼丈夫抵押赌债卖给了人贩子,后来被辗转卖到了林府,这肚兜是她闺女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女人天天贴身带着。

刘义拿过肚兜看了看,也没说啥,又还给了女人。

招活魂,也就是喊魂儿,给活人招魂;招亡魂,也就是给死者招魂,前提条件是,死者的遗体和魂魄必须在自己家乡方圆百里之内;第三种是招孤魂,属于异地招魂,招到以后,家里人还要带着魂魄长途跋涉,返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刘义不知道女人要招的是亡魂,还是孤魂,因为听女人口音,不像是尉氏县这一带的人。

刘义问女人,“大妹子,你家是哪里的?”

女人回答说:“俺家在西华县逍遥镇。”

刘义又问:“是不是要带上你闺女的魂魄回家乡?”

“是的。”

刘义点了点头,西华县逍遥镇,刘义听蔡清君的大哥说起过,距离尉氏县这里有二百多里地,也就是说,女人要招的算是“孤魂”,还要把魂魄带走的。

随后,刘义翻开自己的包袱,把带来的那些物件儿看了看,又蹲下身子,在之前那个男人丢下的大包袱里找了找,显得有些为难,叹了口气。

这时候,女人问刘义找啥,刘义对她说:“既然你要把你闺女的魂魄带回家,路这么远,你闺女的魂魄就要用东西装着,要不然,在路上可能会散掉。”

女人听了,显得有些疑惑,嘴里嘟哝了一句,“那个先生说,用招魂幡就能把俺闺女的魂魄带回家,咋还得用东西装着嘞……”女人赶忙又问:“要啥样儿的东西?”

刘义说:“小坛子最好,要是没有小坛子,盛水用的木葫芦、竹筒也行。”

女人赶忙点头,“有有有。”

不过,女人要刘义陪她一起去拿,因为刚才那股旋风和那双脚印把她吓坏了,她这时候一个人不敢在废墟里走动,刘义点头答应。

随后,两个人将地上的两支蜡烛带上,女人拢着一支蜡烛走在前面,刘义提着寿方剑走在后面,由林府后院一直来到了前院。

刘义这时候发现,女人好像对林府这里非常熟悉,在被积雪掩埋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在焚毁的废墟里找到路径。

两个人来到前院,又朝东北边儿走了大概能有二十几步,女人停在了一间焚毁的不算严重的房子跟前。女人对刘义说,这里面有很多盛米盛油的坛子,应该能找到一个没被大火烧毁的。

说着,女人绕过房子门口一小块塌方,小心翼翼走进了房子。刘义提着剑,紧跟在她后面。

进了房间以后,刘义借着女人手里微弱的烛光朝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有灶台,有烧毁半边的碗盆架子,还有一些杂乱的厨房用具,不过,都已经给大火熏黑了。

刘义疑惑地问女人,“大妹子,这里过去应该是间厨房吧?”

“是的。”女人随口应了一声,她这时候把蜡烛放在一个土台子上,正忙着在上面找什么。

这让刘义疑窦丛生,这女人不但对林府里的环境熟悉,对这间厨房也不陌生,就像在她自己家里似的。这让刘义联想到了林府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那老妈子也是四十岁上下,跟眼前这女人年纪相仿。

刘义一寻思,眼前这个农妇打扮的女人,不会就是林府里失踪的那个老妈子吧,要不然,她咋这么熟悉这里呢?

刘义想罢,没动声色,提着剑站在女人身后,试探性问了一句:“大妹子,你以前是这个府里的人吧?”

女人闻言身子一震,立刻停下动作,回头看了刘义一眼,“不是。”

“那俺看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嘛,以前来过吧?”刘义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女人朝刘义轻轻一笑说:“先生别问那么多,只要能把俺闺女魂魄招回来,只管给你钱就是了。”

刘义见女人不肯说,也就没再往下问,心里边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想想之前在花园里找到的曼陀罗花,再看看林府此时此刻的惨状,如果真是林府那老妈子下毒的放火的,如果眼前这女人真是的那老妈子。刘义心说,那这个女人,可得防着点儿了,不过,要是眼前这女人要真是那老妈子,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难道她还有个女儿在林府?怎么没听二哥说起过呢。

不多时,女人在台子上找到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转身递向刘义,“先生,你看这个瓶子成不成?”

刘义接过瓷瓶看了看,细脖儿圆肚白瓷瓶,瓶身有花纹,上面还有个木塞子,打开塞子看了看,很好,空的,这时从瓶子口儿飘出一股清淡的芝麻香味儿,看样子这瓷瓶之前是用来盛香油的。

刘义点了点头,把瓷瓶塞进了包袱里,“成,这小瓶儿就成。”

说着,刘义把话锋一转,又说:“对咧大妹子,还有几件事儿,俺得问清楚,你也得老老实实跟俺说说,要不然,你闺女的魂儿可不好招呀。”刘义这时候说“不好招魂儿”,其实是借口,他想套这女人几句话。

“啥事儿,先生请问吧。”女人没有察觉出刘义的真正意图,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只是疑惑这“先生”咋这么多问题呢。

刘义想了想,问她:“你闺女叫啥名儿?得说大名儿,小名可不成。”

女人迟疑了一下,回答说:“俺闺女十岁之前,叫胡小慧,给人贩子卖进林府以后,叫林秀秀……”

“林秀秀?”刘义一听这名儿,心里就是一震,当即感觉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若风吹过的青春夜半鬼声实习诡事重生之逆世骄凰壮山风云最后的驱魔行者我才不可能卖萌彼岸之夏雪满天执子之手子不得走驱鬼美男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