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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 变了

抬眼定定的看向殿上,蓦地直直的跪了下去,“陛下,您听到了,是本君动的手,可是是本君动的手又如何?本君的儿子本君自己还不能亲自教导了?只不过是一时错手,下手重了些而已,陛下赎罪,本君已经知错了!”隐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的骨节泛白,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将百倍奉还!

陛下和那个孩子既然早就为自己和文家备下这么一手,那么自己在这个时候若是不认,她们或许会拿出对他更不利的证据来,他必须认,但是他会把主导权握回自己的手里,他还没看到那个贱人死呢,还没让那个孩子消失呢,还没有让陛下认真的看他一眼,他怎么能就此从陛下的身边消失?他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文越琴闻言一愣,本就浸淫人心多年,她迅速明白了儿子要做什么,蓦地转身也重重的跪在地上,“陛下,文卿君自幼心仁娴静,而且康儿又是他的亲子,他又怎么会故意伤害康儿呢?这次的事定然只是一时错手,才会让康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已经知道错了,望陛下开恩啊……”

安平帝觉得下面跪着的清冷男子是如此的陌生,如今的文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城,谦谦有礼,温柔无暇的玉树公子了,他何时变成了如今这幅阴险狡诈的虚伪模样?他是如何对康儿的,他是如何对柔福宫当值的宫人的,暗卫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当事实摆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置信了!这一切真的是她所认识的文舟做的吗?

那年上元灯会初遇,青涩的面容,眉眼间带着一抹少年独有的纯真,湿漉漉的双眸,含羞带怯的看着她,当年那个清俊的少年如今却已变成这幅令人生厌的嘴脸……她们终究要走到这一步吗?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还是她们都错了?

“文舟,你变了……”安平帝喟叹。

文舟身子一震,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跳起来,天知道他多么想冲到那高高在上的妻主面前,告诉她他这数十年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无数个漆黑冰冷的黑夜里,在那同样冰冷的床榻上,一个人整夜整夜的孤枕难眠……她说他变了……哈哈哈哈,他是变了,他为何变了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居然怨他变了,真是可笑啊!他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难道不都是因为她吗,只是因为他爱她!他爱着她啊!他的心因为爱着她而整日整夜的受着煎熬,甚至有时候痛的都无法呼吸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太爱她了!

可是她呢?她的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和他所生的那个贱种!她把一切都给了他们父女,丝毫都没有留给他和他们的孩子,甚至到了今日,为了那个贱种,居然要利用他的家族和他们的孩子来为那个贱种铺路,她休想!

安侍君抬手轻轻握住身侧女儿的素手,低声安慰道,“秀儿,你并没有做错,这是他的命。”他没有错,秀儿也没有错,她们安家确实不如文家势大,没有必胜的把握,定然不可轻易对文家出手!而且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锦灵康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他若是有心反抗,又怎么会没有机会?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何尝不是因为他对他父君肆意的纵容?

这是真正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自己不自救,又凭什么让别人对他出手相救?在这个人吃人的皇宫里,要想活下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不明白的话,那就是他自己的命!

锦灵秀微微苦笑,“父君,秀儿明白。”明白归明白,但是她终究还是冷眼旁观了,没有对深受苦难的兄长伸出援手,所以她自然不配进入他们之间的世界……

锦灵康的身子再次颤抖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对父君的惧怕,而是因为那锥心刺骨,蔓延至全身的巨痛!

他和初月哥哥这些年遭受的苦都可以这样一笔带过吗?不知轻重?还有教导……吗?这几年来,他从不敢让宫侍们伺候沐浴和更衣,他甚至都不敢睁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那遍布全身的刺目伤痕,是何等的丑陋不堪,在那不见天日的暗室里,让双眼流下那数不尽的血泪都只是对他的教导和下手不知轻重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生为男子之身,这难道是他的错吗?只是因为他不是女儿身就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吗?父君你可有半刻把康儿当做你的孩子疼惜过?

锦灵夏心里微微叹息,抬手握住身侧便宜哥哥那明显比她大了一号的小手,入手才觉得他手上的骨头略有些硌人,她眯了眯眼,便宜哥哥这瘦弱的身子可需要好好调养下,不管是最初是因为什么,既然把他纳入自己羽翼之下,她就会护他周全。

“你没有错,他是你的父君,父子之情是天性,爱他并没有错,错的是他更爱他自己罢了。”那个男人把自己困在他自己的爱里,如今已经疯魔了!

“可怜的四皇子,这样的伤真的是错手吗?文卿君说的真是轻巧,那种伤到底是怎样的错手才会造成这样?若是留下疤痕,日后……那可怎么办啊?”阮馨芳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准备不放弃任何打压三大世家的任何机会,她必须表露出她对拥立七公主为储的坚定决心来,只是办点向通知邻邦小国那种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小事,哪能体现出她的忠心呢?

连馨扫了一眼面色沉郁却沉默不言的陛下,眯了眯眼,接道,“阮尚书所言极是,文卿君所言虽有些道理,但是却疑点重重,四皇子虽是你的亲子,但是被你伤成这样,却隐瞒不报,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

蓝素研看着格外瘦弱的四皇子,眼中怒火正盛,明明已经十三岁大了,却如同十岁孩子般大小,这样的身子骨,比起其他的皇子公主何止是差了一点半点,误伤?这种骗小孩子的话谁会相信?若不是常年这样的“误伤”又怎会如此,往年只是觉的这个孩子瘦了些,却没想到会有这种缘由的存在,没想到出身世家的文卿君居然如此狠毒……四皇子这些年到底收

了多少苦?这样的人怎配继续呆在陛下身边?

“文卿君,即使你为四皇子君父,但是也不能下手如此之重,你眼里可还有一点骨肉之情?”

“本君说了,只是一时不知轻重罢了,本君已经知错了!”

文越琴转身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众位大人难道对此还有什么异议吗?文卿君可是贵为卿君,只是不小心教导四皇子有些不知轻重罢了,难道众人没有这种时候吗?设身处地的想想,孩子顽劣,难道不该好好管教吗?”

蓝素研心里一阵翻涌,文越琴这是袒护自己的儿子,却不心疼自己的外孙吗?这是个什么道理?她气急道,“文大人何不仔细看看你的亲外孙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文越琴即使知道文舟定然做了不该做的事,纵然也心疼康儿,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文舟就此被定罪,被冷藏,这个罪名怎么也不能认下,文家的百年声誉岂能就此蒙上污点?

明明是在为他鸣不平,锦灵康却觉得自己仿佛在众人的面前,被脱光了衣服一般,她们看着他的眼神是怜悯,是同情,让他此时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这世上,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放开如今握着的那只小手,虽然她的温度冰凉如水,但是却暖透了他的心,他如今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愿让那么美好的她看到那么可怜,卑微的他。

看着身侧的人双眼紧闭,抖个不停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便宜哥哥就会任自己沉浸在他那自哀自怜的世界里了,再治疗的话就会很麻烦了!

锦灵夏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蓦地松开自己与便宜哥哥相握的手,淡淡的说道,“抬起头,锦灵康!别忘了本宫的话,你是我大锦尊贵无双的四皇子,我锦灵夏的四哥,从来只有你俯视众人的份儿,何人敢直视尊颜?既然如此……你在怕什么?”

锦灵康闻言再次心神一震,他蓦地睁开双眼,看向身侧,明明比自己矮了一半的七妹,却油然让人生出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静静的立在那里,身子站的笔直,倾城的容颜,淡然的表情,眉目间的威仪和尊贵,让人觉得仿佛她就天生该俯视众人,她就该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难怪母皇疼爱她,就连他看了她都觉得自惭形秽,这样不堪的他真的配做他的皇兄吗?

可是在听过那样仿佛誓言一般的承诺后,他该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他已经不愿再做回那样懦弱卑微,渴求那本不会存在的父爱的自己了!

“我……”锦灵康想开口,却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谢谢两个字道不尽她给他带来的救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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