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系的老师一向很有效率,当天晚上就已经抓着她们开始练新舞了。
最终敲定的舞蹈类型是芭蕾。因为时间过于紧迫,她们只剩不到十天的练习时间,所以这次的舞是在过去学过的旧舞上加以改编而成的,新加的动作并不是很多。
可即使这样,练习的过程也着实不轻松。芭蕾以优雅高贵闻名世界,但也意味着要比一般舞蹈更难学。
整个身体的中心都放在两个脚尖上,还动辄便是长达几个小时的训练,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夏秋意每天训练结束了都恨不得把腿锯下来,腿上的肌肉酸痛地要死,两个脚的大拇指被顶地生疼。
江景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在舞蹈厅的教室外面等她。今天有点迟,到了十点十五教室的门才打开。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他从清一色的黑色练功服高盘头大脑门中准确地找出夏秋意,拽着她的小臂把她拉进怀里。
“哎你吓我一跳!”
她还真没看到他,满眼都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他又站在门后面,哪儿能看见呐!
“今天怎么这么迟?”
“哎呀我跟你说!今天我们有个动作一直做得不好,然后宋老师就发火了,骂了好几个不认真练的,还罚我们一直练一直练,练到规范为止。所以就现在了。”
“那岂不是很辛苦?”
“对啊!我都觉得腿不是自己的了,累到吐血啊简直!”
“那上来,我背你。”他说完就停下来,还真有要背她回去的趋势。
她赶紧搀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否了他的提议,“不用了不用了,没那么夸张,我晚上回去拿热水泡泡脚就好了。”
本来他每天在外面风雨无阻等她下课就够招摇了,要是再当着大家的面把她背回去,那今天晚上的水房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怎么死的?被吐沫星子淹死的!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时,江景圈着她的肩膀拐进俩人常去的矮灌木丛。
夏秋意以为他想亲亲了,乖乖跟在他身边不出声。
江景领着她一直往深处走,没有如她所想,而是把她按在石凳上坐下。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诧异道:“你干吗?”
江景在她对面坐下,脱了她的鞋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手指摸到他小腿后方正中间的位置按上去。
“痛痛痛!”
她立马就龇牙咧嘴地喊痛,小腿挣扎着往回收。
江景另一只手按住她乱动的腿,黑暗中的声音有些凉薄,“别乱动,这是承山穴,按一按可以缓解小腿肌肉酸痛。”
“真的假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唔……”她想了想,“可以把我按残废了卖到大山里换钱。”
他手上加重力度,“那我应该下手重点,把你按成个瘸子就能拴在我身边一辈子,想跑都跑不了。”
夏秋意被他重重按了一下,嘴角疼得直抽抽,“嘶~~我错了,您老人家温柔体贴高大帅气,还特别特别疼我,才不会干出把我卖掉这种没品的事的!”
“你还知道我疼你?”
“嘻嘻!那当然了,我们家江景最疼我了,”她讨好地凑过去,把他的脸捧在手心,“冷了给我带衣服,饿了带我去吃饭,还不辞辛苦地打飞的去胡市看我演出,和我一起爬山看日出,现在还给我按摩小腿,简直就是当代男性学习的楷模。要是全世界的男朋友都像你一样好的话,全人类的幸福指数都至少提高十个百分点。”
江景听得都想笑,说:“照你这样说的话,我还成了世界人民的吉祥物了。”
“那还是不行,谁让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呢!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得留在自己身边才好,谁放你走谁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心神振奋,努力倾着上身想亲他一下。
可惜俩人离得太远,没够着。
江景主动靠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问:“我是个东西?”
夏秋意想了想,说是吧,他怎么能是个东西呢?明明是人嘛!
说不是吧,你不是个东西,怎么听都像骂人的。
最后,她说了句:“你是我的好东西,仅此一家,决无分号!”
江景对她的回答还比较满意,低了低后背,“说得不错,奖励你再亲一下。”
夏秋意立马撅着嘴贴上去,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江景满意极了,手指移到她的脚踝外后方继续按着,嘱咐她:“这是昆仑穴,和刚才的承山穴一样,都是缓解腿部疲劳的。每天晚上回去宿舍自己按一按,三到五分钟就够了,睡前再拿热毛巾敷敷小腿和脚踝,疼痛就会减轻很多。”
“嗯嗯!我记住了。”
两条腿都轮流按摩完,江景才掐着她的腰把人放在自己腿上亲吻。
最后,夏秋意是踩着宿舍关门的点回去的。
楼管阿姨穿着秋裤把门搭上锁就进自己的住处了,夏秋意趴在玻璃门上和江景你画我猜地“说”了好几句话才依依不舍地和他挥手告别。
——
夏秋意就这样“痛不欲生”了一个星期,便被赶到行知楼前面的喷泉场地上做最后两天的彩排。
喷泉前面的地板不是瓷砖就是大理石,和练习室的特制地板根本就没法儿比。一遍跳下来,众人就嚷嚷着喊脚疼。
旁边控场的老师又是找地毯又是找院领导的,终于在学校的闲物房里翻出两条以前活动用的红地毯,摞在一起平铺在喷泉广场的地上,这才能跳了。
地板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为了配合她们跳舞,喷泉的配乐都由《超越梦想》、《我的中国心》、《我的祖国》……换成了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
可是喷泉的水声严重干扰了大家对曲子节奏的分辨。在远处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像她们这些站在喷泉旁边的人就惨了,耳边都被水声充斥着,哪儿还有其他心思去听曲子踩节奏啊。
对此,舞蹈系的几个老师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控制喷泉的工作人员把水流调小一点,音乐声音再放高一点,确保水声不会压过音乐声。
宋毓芳,也就是夏秋意她们的形体老师,把夏秋意单独叫到一边和她讨论她的踩点问题。
“你一定要跟着曲子下脚,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好。我们已经和喷泉控制室的老师说好了,等一会儿会调大音乐声,这次好好跳,刚才就有好几处都踩错了脚,这次可不能再出错了,你一乱后面的人都跟着你乱了。”
夏秋意也知道自己任务艰巨,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又磨合了几次,排练渐入佳境。大家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对节奏的把握也愈加准确。
“好了,休息十五分钟再继续。”宋毓芳举着喇叭颁布了“特赦令”,众人立刻跑到阴凉处的台阶上坐下歇息。
夏秋意刚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来喝了一口,就又被叫过去。
她小跑过去之后就看见宋毓芳旁边多了了几个她不认识但一看就是校领导的人。
宋毓芳拍了拍她的手臂给她作介绍:“秋意,这就是我们院的朱院长,也是她向我们几个老师推荐你来做这个领舞的。”
她赶紧向朱院长问好,“朱院长您好,我是夏秋意,谢谢您对我的鼎力推荐。”
“我认识你,”朱珍燕不像寻常领导那样有官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我前两年一直对你有印象,但是叫不出名字。八月份在胡市的时候偶然看到你在剧院里跳《红河山谷》,我一眼就认出是你,回来问了你们宋老师才知道原来你叫夏秋意。”
她有点受宠若惊,摸了摸鼻子道:“那可能是我长得太特别了,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朱珍燕笑的开怀,“没想到你这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性格还挺幽默。”
等笑罢了,她继续说:“刚才跳得不错,但是还能跳得更好。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后天这里就是你的主场,争取到时候跳出你大学四年的最高水准,给院里争光。”
她心里抹了把冷汗,“我尽量,尽量。”
这些领导也太会给人扣高帽子了吧,听听这话说的,一不留神就要被洗脑成功,恨不得为了院里的荣誉肝脑涂地了。
“不是尽量,是一定。”朱珍燕面色一下就严肃起来,哪儿还有刚才和蔼可亲的邻家阿姨样子。
夏秋意这下真出汗了,紧了一张小脸“嗯嗯”了两声。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穿灰色汗衫的中年男人也开口了,“夏秋意是吧?好名字,舞跳得不错,人也漂亮。不过你们这个舞能不能再加点花样,比方说穿插到喷泉中央来几个空中跳跃什么的。”
夏秋意听了这话真想一个竖劈劈死他!还到喷泉中央空中跳跃,咋不让她们跳出蔚大跳出中国跳出地球呢!也不怕被喷泉的水柱给冲上天去,能喷十几米高的大水柱,托起她们来应该也不成问题。
再者说,这可是芭蕾,又不是其他舞。芭蕾鞋一旦沾了水,前面的橡胶鞋板就软塌下来不能用了。还跳舞,不崴脚就不错了!
不过她也就是到心里吐槽吐槽,当着领导的面还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宋老师史院长都在呢,这种事轮不到她出头。
朱珍燕不负她所望,说:“这恐怕不太行,首先时间上就是个大问题,一天时间根本排不出来。”
宋毓芳紧随其后,“学生们也都累了,再加花样的话怕是会扛不住。”
夏秋意有点幸灾乐祸,估计朱院长和宋老师也很想骂人吧,这么脑残的点子,也亏他好意思提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