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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乐青小太子

等门“嗒”的一声关好, 何子殊才慢慢躺回床上。

他偏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暮天, 半晌, 笑了笑。

他知道刘夏在担心什么。

那人其实不是对陆瑾沉有哪里不满意,而是对他“谈恋爱”这事,还有些顾虑, 这种顾虑无关乎这人是谁,无关乎究竟是不是圈内人。

就好像那次刘夏顺着藤, 摸出一点苗头之后, 还拿陆瑾沉为理由, 来消一消他的“冲动”。

如果现在的他不是“apex”的主唱,还是“暮色”那个清清闲闲的小歌手。

没有千万的粉丝, 不会一句话、一张照片、一段视频便冲上热搜, 那刘夏唯一顾虑的,便只是这个人好不好。

但那人是陆瑾沉, 给他的冲击也不会小。

何子殊还是放心不下,想着想着,拿起手机,给楼下的谢沐然发了条消息。

【他们呢?】

谢沐然回得很快。

【在外面那个露天阳台,你们上了楼之后,哥就去那边了, 还说等夏哥下楼让我告诉他一声,他在那里等他。】

【我看夏哥表情不是很好,看上去就好像要找哥打架, 所以我和梵梵就坐在这边看着,等下要是打起来,就一人拦一个。】

何子殊觉得好笑。

【没事,不会打架的。】

谢沐然显然不太相信。

放在之前,他倒也不会想太多,队长决计不会跟子殊的朋友动手,更何况这人是刘夏。

可就目前的严峻形势来看,队长不动手,不代表夏哥也不想动手。

毕竟性质变了。

从一开始单纯的“拐”,拐到“apex”做小主唱,到现在别有居心的“拐”,拐到身边做小男朋友。

性质极其恶劣。

谢沐然越想越觉得这不是杞人忧天,是未雨绸缪,开始替陆瑾沉忧心。

怕陆瑾沉会……吃亏。

要是在没有认识涂远他们以前,谢沐然肯定不会觉得刘夏和陆瑾沉对上,吃亏的会是陆瑾沉。

可坏就坏在,自从和涂远他们混熟之后,刘夏“打架零败绩”的恶名就这么传了出来,还是公认的。

所以在谢沐然的想象里,刘夏很可能就是横扫的存在。

谢沐然在对话框里轻轻输入。

【子殊,夏哥打架没输过吧…………】

何子殊看着这话,顿了顿。

反应过来后,笑了。

【嗯,没输过。】

小霸王自小就深谙生存之道,从不轻易惹事。

之所以能有个小霸王的名号,不是打出来的,而是哭出来的。

小的时候,破个皮,刘夏能嚎个半天,干嚎,没有眼泪,光打雷不下雨,而且这雷打得震天响。

不知道是谁打了头,之后,所有酒吧街的老板们都开始喊他小霸王。

喊着喊着,从小喊到大,莫名巧妙的,就唬住了好些人。

打架之所以从来没有输过,是因为根本就没怎么打过架。

这酒吧街虽简陋,却也安分,别说什么成帮结派的地痞,就连小流氓都不曾有。

特意来寻衅滋事的,大多是跟刘夏年纪差不多的。

热血往脑门上一冲,叼着根牙签就来了,来看看这传言中的小霸王究竟霸成什么样。

本就闹着玩儿,热血来得快,散得更快。

刘夏一个电话,一句“我找一面包车的人打你”,涂远他们就放下乐器、带上空心的塑料棒,出来兼职。

一身腱子肉,一头摩丝,看上去“一拳一个小朋友”,还冲着刘夏喊一声“夏哥”,那场面,拿来唬大人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一些不经事的小孩子。

于是便越传越邪乎。

谢沐然得了肯定,立刻回。

【那我还是在这里坐着吧,等下还能拉个架。】

何子殊被谢沐然的话题一带,慢慢的也想起刘夏读书时候的很多事。

他起身,往身上随便裹了卷毯子,走到房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走了出去。

他往护栏上一靠,微微倾身。

还好。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露天阳台,虽说不是全貌,却也收了大半。

那头,刘夏推开玻璃门,在庭院伞下一坐,有些气闷。

那种气闷在看到曲腿靠着侧边门,显然是在等他的陆瑾沉的那一刻。

变成了气绝。

他的本意是想打陆瑾沉个措手不及,让陆瑾沉给他等着。

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陆瑾沉在等他???

好一招反客为主!

就这样的“心计”,小棉花糖怎么吃得住!

刘夏沉着嗓子咳了一声。

陆瑾沉慢悠悠走过来,把燃着的小焙茶炉一沏,给刘夏推了过去:“清茶,刚煮好。”

刘夏更气了。

刚煮好。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算着时间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下来,提前备好了,分秒不差。”

刘夏:“陆队这么闲,还有心情煮茶。”

陆瑾沉笑了声:“沐然煮的。”

刘夏现在堵得慌。

原先觉得他都找上门了,陆瑾沉竟然还能不慌不忙煮煮茶,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现在听他说这茶是谢沐然煮的,又觉得竟然连个茶都不亲自煮,真是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寒气重,茶又滚着热气,刘夏低头抿了一口。

清清甜甜的甘味烫下去,格外暖和。

于是又抿了一口。

再抿了一口。

等到回神的时候,一杯已经见底,陆瑾沉又给他添了一杯。

还掀了掀小焙炉的盖子,开口:“拿着这个喝也可以,你随意。”

刘夏嚼了嚼口中误入的茶叶末。

谁他妈要拿着茶炉喝茶!

陆瑾沉你别太过分!

我对着他不会发火,对着你还会给面子吗?

你放屁!!!

于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刘夏一咬牙,一嗤声。

喊了句与凶恶表情截然不符的:“陆队。”

刘夏说完,双目放空。

当着陆瑾沉的面,他怎么也喊不出“陆瑾沉”这三个字。

世上没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

除了陆瑾沉。

刘夏吐了一口气浊气,正色道:“你和他的事,宋老师…顾总和宋老师他们都知道吗?”

陆瑾沉没有犹豫:“知道。”

刘夏在开这个口之前,其实就已经猜到答案了。

甚至在他问那人的时候,潜意识里,也有个声音告诉他,“宋希清她们是知晓的”。

这份“底气”,来源于他对陆瑾沉的“盲目信任”,哪怕刘夏真的不太愿意承认。

而他对陆瑾沉的“盲目信任”,归根究底,又是因为何子殊。

因为从始至今,何子殊才是最信任陆瑾沉的那一个。

他对陆瑾沉的信任超越了谢沐然、纪梵,超越了白英、林佳安,甚至超越了他。

刘夏:“宋老师她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瑾沉:“很早。”

很可能…比他自己都早。

刘夏一惊:“很早?”

他虽然一直觉得陆瑾沉会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再把那人带回家。

但在他的想法里,很可能是借着“想带人回家”这个由头,让一切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可陆瑾沉却说很早。

刘夏不怀疑陆瑾沉这话的意思。

他说了很早,就是很早。

刘夏心里悬着的那根高压线晃荡着,松了一半。

想带人回家,所以坦白,跟早就坦白了,再带人回家,是两个概念。

连可比性都大打折扣的两个概念。

刘夏捧着茶杯:“所以宋老师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刘夏说完,死死盯着陆瑾沉。

哪怕陆大队长露出一点点为难的表情,他都要上去把那人连夜打包带回家。

带回家喝他妈炖的老母鸡汤。

陆瑾沉看着刘夏那一副明明很紧张,偏又装作“我只是想看看怎么回答”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淡声道:“有。”

刘夏指节下意识绷到有些发白。

陆瑾沉:“让我早点带他回家。”

刘夏有种被掐着脖子拎到半空,又跌进棉花垫的错觉,半晌,冒出一句:“……啊?”

陆瑾沉往高椅上一靠,玩笑道:“如果他没跟你发那些消息,可能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刘夏醒过神,左挪挪脚,右动动手,没憋出一句话。

清茶咕噜咕噜滚着,成了唯一的声响。

陆瑾沉抬手轻轻一按,小焙炉发出尖锐的鸣声,火应声而熄。

滚水也随着倏停的明火,渐渐没了动静。

在升起又四散的雾气中,陆瑾沉不缓不慢,开了口:“他们见了两次面。”

刘夏抬眸看陆瑾沉,问道:“宋老师和子殊?”

陆瑾沉点头。

刘夏:“我知道,去找白影后的那次,凑巧碰上了,然后还有试镜那次。”

前者是何子殊亲口跟他说的,第二次根本不用说,坐实了“乐青小太子”的名号,全网皆知。

刘夏正想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就听到陆瑾沉的声音响起。

陆瑾沉:“不是凑巧。”

扑面而来的信息量让刘夏一怔。

陆瑾沉又道:“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

都是???

都?!!

两次???

刘夏话都有些结巴:“那、那时候就知道了?知道了之后,还和他一起接了《天尽头》主题曲?”

陆瑾沉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声音没多少起伏,极其自然道:“接主题曲也是因为他。”

刘夏佛了。

所以在那人正纠结第一次拜访长辈该送些什么好的时候,他想象中的长辈,早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所以兜兜转转,他说的什么老母鸡、饺子皮、健康之窗,他妈的其实也完全o瘠薄k啊?!

刘夏僵硬道:“他知道吗?”

陆瑾沉摇了摇头:“那时候还早。”

刘夏毫无灵魂:“其实现在也还早。”

真的,还小。

丢了些记忆。

只有十八岁。

刘夏:“那之后呢?什么打算?退圈?”

“我会接手乐青。”陆瑾沉道:“他想做什么,都随他。”

两句话,陆瑾沉说的随意,可落在刘夏耳里,那种震惊程度根本不亚于知道何子殊要去陆瑾沉家过年。

【接手乐青。】

【他想做什么,都随他。】

意思就是退圈可以,不退圈也可以,拍电影、唱歌都可以,拿一整个乐青去护一个人,还能护不住吗?

刘夏这下彻底哑语,半天才找回说话的力气:“陆队,你们家名下公司这么多,你去接手一个娱乐公司,他…也同意?”

陆瑾沉:“那是以后了。”

刘夏:“那到‘以后’了呢?”

陆瑾沉笑了下:“还是那句话,他想做什么,都随他。”

“如果他愿意,乐青也可以给他。”

刘夏:“…………”

他原先一直觉得,“乐青小太子”这个名头对何子殊来说,太膨胀了,太嚣张了。

也就胆子大,敢这么喊。

谁知道,原来不是胆子大,恰恰相反,是胆子太小了。

是还不够膨胀,是还不够嚣张。

因为就在今天,“apex”的队长陆瑾沉,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冬夜,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小太子”是真的。

字面意思上的真。

只要他愿意,乐青可以姓“何”。

刘夏手都有点抖。

甚至觉得谢沐然煮的这壶东西,它根本不是茶,是酒。

还是烈酒。

喝了可以上天的那种。

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听着这些本应该在谈判桌、写字楼、会议室里唇枪舌剑的话题呢?

刘夏灌了一口茶,压压惊:“我听安姐说,等过完年,《天尽头》剩下的戏份拍完,演唱会会全面启动,还有一些颁奖典礼、综艺,三月份还有子殊的生日会,转幕后还有段时间吧?”

陆瑾沉:“嗯,不急。”

茶盏见底,刘夏也没察觉,直到端到嘴边,倾着杯子也没倒出什么来,他慢慢放下。

他伸手,指尖触上小焙炉封盖的瞬间,和早已凉透的杯壁截然不同的温度,烫的刘夏一激灵。

陆瑾沉见状,起身,轻声道:“进屋吧,早点休息。”

刘夏摇了摇头。

该问的,该知道的,陆瑾沉都跟他说完了。

现在,他得告诉陆瑾沉一些事。

刘夏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茶,捧着茶盏,视线定在那越发稀薄的水汽上,没看陆瑾沉,甚至没抬头,只轻声道:“陆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他恢复了记忆,还想着要走,你又要做什么打算?”

陆瑾沉背对着刘夏,慢慢转过身来。

半晌,哑着声音:“你知道什么?”

刘夏这下抬眸,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多少。”

陆瑾沉皱了皱眉。

不比他多多少。

意思就是,的确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而刘夏知道的。

刘夏看着他,神情格外认真,重复道:“如果他恢复了记忆,还想着要走,你要做什么打算。”

陆瑾沉站着,刘夏坐着。

夜很沉了,本就不算亮的光线又被这宽大的庭院伞,遮了大半。

从刘夏那个角度看过去,陆瑾沉就像是陷在一片浓稠的墨色里。

只从周身的缝隙间挤出一点点碎光。

他看不大清陆瑾沉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种清晰的压迫感。

刘夏知道,那种压迫感不是来源于那片阴影,而是来源于陆瑾沉。

他心里更清楚的是,这种压迫感不是刻意给他的,而是陆瑾沉一惯便有的。

只是因为对着他们这些人,所以全部敛了起来。

刘夏曾经一直以为,在陆瑾沉到酒吧来问出那句“你就这么喜欢他们”的时候,在何子殊刚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太平静、太冷漠了。

直到后来,他无意间跟谢沐然提起,谢沐然却说,不是。

在酒吧那次,他担心纪梵,追了出去,等把人带回家,却没看到陆瑾沉。

电话没接,高杰、林佳安他们也完全没消息。

于是他折了回来。

当时,陆瑾沉就靠在“暮色”外的墙壁上,脚边掉了一地的烟灰,没戴帽子,没戴口罩,全然不顾会不会有人经过,会不会有人认出来。

那人在医院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推了好几个通告,在机场坐了几个小时,时差都没倒回来,就赶第一班飞机回了国。

谢沐然最后说了什么,刘夏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住了一句——哥最生气的时候,也没对子殊说过一句重话。

刘夏心一直是偏向何子殊的,可那时候,他忽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时候靠得太近了,也会非本意的,忽视掉很多东西。

就好像,陆瑾沉之于那时候的何子殊。

刘夏深吸一口气:“陆队?”

暮色中,他听到陆瑾沉的声音,一字一字:“不会有下一次。”

刘夏一怔。

不会有下一次。

哪怕恢复记忆,也不会有下一次。

这就是陆瑾沉给他的答案。

挺好。

刘夏点头,笑了下,站起身来趴在护栏上:“行。”

“既然陆队你说不会有下一次,那我也可以说,他不会走,哪怕恢复了记忆。”

刘夏慢慢转过身来:“我跟你说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刘夏:我,现任乐青小太子、下下任乐青boss的人,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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