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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涛连连摆手:“先生也不要如此,如果先生是在蜀郡为官,那这技艺就传得,一则这蜀郡之盐供应我大汉半数人口,为我大汉百姓吃上精盐,也是必须传授;二则盐铁乃是朝廷命脉,关乎朝廷赋税,更应传授,故有此一问,还请先生如实相告。”

来福冷哼一声:“我家先生乃是蜀郡太守,这下你可放心了?”

冷峻翻了一个白眼:“我还是当朝丞相呢?空口白牙,大话谁不敢说?”

“你!”来福被气的全身发抖,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太守大印在几人眼前一晃:“看看,这可是金印,现在总该信了吧?一群不知天高地后的家伙,在太守面前出言不逊,信不信全部将你们斩了。”

“来福,休要胡言!”

炎涛连忙起身,拜倒于地:“太守莅临,小人有失远迎,刚才说话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守见谅。”

文党连忙将炎涛扶起:“炎县佐客气了,我这随从向来口无遮拦,县佐年纪轻轻便能为国为民着想,老朽钦佩,再说老朽乃是蜀郡太守,更不是当朝丞相,与炎县佐没有半分瓜葛,岂能胡乱杀人?”

炎涛起身,深施一礼,抬头看了看文党,一狠心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太守乃是蜀郡太守,也姓文,可否就是文翁文太守?”

“呵呵!”文党一笑:“老朽不是说了,老朽姓文名党字仲翁,炎县佐也可称呼老朽文翁。”

“啊!”炎涛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虽然说这个文翁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不多,好歹上也是上过史书的人。我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有过多少人口,在史书上留名的不是流芳千古之辈,就是遗臭万年的家伙。眼前坐着一个历史人物,怎能不让炎涛惊讶。

文党喊了炎涛两人,炎涛这才反应过来,再次下拜。这一次绝对是诚惶诚恐,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纯粹是敬仰,敬仰的五体投地。但炎涛的这动作在冷峻的眼里完全不对味,上一次是常事炎涛就是五体投地,这一次又是这个文党,冷峻觉得这炎涛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只要是见了大官就是一个字,拜!

冷峻冷哼一声走了,其他人觉得他是在和来福置气,也都没理他。

等炎涛拜完。文党道:“今日老君观一游,老朽才觉得炎县佐实乃大才,有心招揽,不知炎县佐可愿随我去成都?”

霍老四和霍金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无比向往的表情。炎涛如今虽然是个县佐,说白了就是一个屁,是常事和侯建的狗。何况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刘文,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就会扑出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听这蜀郡太守的意思,对自己的主人非常赏识,去了蜀郡自然前途无量。

两人都等着炎涛答应。可是炎涛却迟迟不表态。急的霍老四伸手去拉炎涛的衣角。

炎涛回头看了霍老四一眼,又扭头朝厢房里看看。他知道这个时候厢房里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个和霍家父子是一样的心情,而另外两个心里恐怕在滴血。

冲着厢房微微一笑,再拜道:“承蒙文太守看的起小人,实乃小人之荣幸,无奈小人受县尊大恩,无以为报,今生便跟着县尊,还望文太守见谅。”

炎涛的话音刚落,常事跌跌撞撞的从门口进来,身后还跟着常圆。霍老四这才想起,刚才被人揍了一顿,竟然都忘了关门。看常事的样子,一定是走路来的,衣服的下拜上全都是土,应该还摔了好几跤,胸口也有土。本来一丝不乱的头发,有几缕已经散了,如果不是常圆搀着,路都走不到一块。

常事应该听见了炎涛的最后一句话,进院子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炎涛,脸上满是欣赏之色。离着老远便扑到文党面前,大礼参拜,并没有用官称,而是喊了老师。

文党在蜀郡担任太守时间不短,本身就是川中文士的代表,又喜欢上进的年轻人。听闻在景帝时期,文党便从郡中选拔很多青年才俊,送往京城太学学习,后来这些人在蜀郡得到文党重用,如今不少人也做了地方长官。这个常事就是其中之一。

文党微微一笑:“本来我只是来看看,没想惊扰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常事规规矩矩的跪在文党面前:“老师前来弟子治下,就算不是上官,尽点师生之情也是应该的,倒是老师年事已高,本应弟子去看望先生,让先生长途跋涉而来,弟子心中愧疚!”

常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再次拜倒,竟然发出抽泣之声。附近几人,包括炎涛都觉得这个马屁拍的有点过火,**裸的也太没有水准了。

倒是文党的脸上表情如旧,还露出笑容,将常事扶起来:“你如今也是一方县令,怎还是这种妇人之态,为师以前就告诫你,如今还没有改过来,呵呵!”说着话,竟然伸手替常事擦眼泪,二人动作亲昵,全然不像老师和弟子。

炎涛想吐。这真的有点二,一个人演戏也就是了,两个人一起演,还是蹩脚的三流剧目,都算是朝廷官员,做出这种举动,他俩之间要说是纯纯的师生关系那才是假话。这个常事虽然上了年纪,却也皮肤白皙,如果再年轻十岁,没了胡须,做个小白脸绝对合适。

以前就听说,唐朝之前,特别是秦汉时期每个朝代都有一些皇帝存在龙阳之癖,比如秦始皇和赵高,刘邦和审食其,以及汉武帝刘彻和韩焉。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高洁文士文党竟然也和自己的弟子有这么一出。炎涛浑身一震恶寒。

等到二人表演完毕。常事擦干眼泪,对文党道:“刚在门口,听见老师和这炎涛的谈话,既然老师觉得这个炎涛是可造之才,弟子就将此人荐于老师门下。”

炎涛一个机灵,你们两个不清不楚也就算了,我可不想搀和进去,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文党连连摇头,抚常事背道:“你的好意我领了,这温水乃是我大汉边陲,要治理起来困难重重,能得人才不易,我怎能相夺,到了那里还不是为我大汉百姓造福,布袋盐不都从温水传到蜀郡了吗?此子心灵通透,对你倒也忠心,留在你身边为师也放心。”

“谢老师垂怜!”常事再拜。

炎涛长出口气,连忙替文党和常事舔茶。人家师徒叙话,炎涛很自觉的带着霍老四和霍峻不声不响的退下。并非炎涛不想去成都,而是在这温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至少得把以前的面子找回来,这才下决心留下。

果然在厢房里,冷峻、冷月,就连霍钱氏和霍芝兰都没睡,一个个瞪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炎涛刚进门,冷峻便冷哼一声:“你本来不就是要去成都吗?怎么又不走了?”

炎涛知道冷峻有气,怪他刚才在外人面前没帮自己。挠挠头道:“老子不想去,在这里住的舒服,吃的习惯,早就打定注意吃定你了,想要赶我走,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话吗?”

冷峻翻了个白眼:“你还成神了?”

“难道不是吗?看看现在的老君观,再看看原来的老君观,就连你身上这件道袍可都是上好的蜀锦,不是神仙能在短短半年把你这个假道士变成幸娼?”

幸娼在汉朝是对男妓的称呼。冷峻被炎涛的话气的要吐血,眼看就要翻脸。炎涛连忙嘿嘿一笑:“别动手,其实呀还是舍不得你们,咱们虽然相处不到半年,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样,既然是一家人怎能扔下你们,我一个人去享福,那不成禽兽了,就算要去也得一起去,你可是的救命恩人”

冷峻虽然还在生气,心里却好受多了:“这还像句人话。”

炎涛没在理会冷峻,转过身对几人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四哥、四嫂就是家里长辈,我们其余人就是小辈,以后也别什么主人的叫了,听着不舒服,叫名字就好。”

“主人,这怎么行!”霍老四一把拉住自己的老婆连忙跪在地上。

炎涛将两人扶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行吗?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和你们喊霍金一样,叫一声任哥也行。”

霍钱氏已经老泪纵横了,自己不知道上辈子那里修来的福气,眼看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忽然之间峰回路转,不但一家子能吃饱穿暖,碰上炎涛这样的主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自己现在不是炎涛的奴仆,也已经做好了这辈子誓死报答炎涛的准备。

霍金嘿嘿笑:“那我叫你啥?大哥?”显然霍金没有注意到被分的关系。

“对!就叫大哥,咱们是一家人,我年长,就是大哥,冷峻是二哥,冷月是大姐,芝兰就是小妹,就这么称呼。”

“大姐?不好吧?还是叫大嫂比较好!”霍金来了这一句,冷月瞬间羞红了脸。

霍老四一拳砸在霍金的脑袋上:“胡说啥?任哥咋说就咋来,你这么多废话!”

炎涛嘿嘿一笑,转过脸看了冷月一眼。正好冷月也在偷偷瞄他,四目相对,冷月连忙低下头,脖子根都红了。

外面的那场谈话竟然没完没了。有常圆在,炎涛清净,让霍金偷偷溜出去将大门上了拴,又打发其他人去睡了,自己坐在厢房看着。虽然人家说话没他什么事情,好歹也算主人,不留下不合适。

果然,常圆进来找炎涛。

炎涛虽然迷迷糊糊,两人的谈话还是听见一些。原来文党这次从成都来,还真是有事。这川盐自古都是蜀郡、梓潼等川北的特产,就连成都吃的盐也是从川北运来。忽然有一天冒出个温水布袋盐,而且很快占据市场,当地盐商失去先天优势,几家联名将这布袋盐以私盐的名义告了。

总算文党还没有老糊涂,看了布袋盐和他们的官盐之后,才起了来温水看看的心思,一则也是为了百姓求取制造布袋盐的配方,二来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私盐。在大汉造私盐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常事指着炎涛:“老师不可听信那些奸商的污蔑之言,这温水布袋盐乃是堂堂正正的官盐,这小子的盐凭还是弟子亲自颁发的。”

文党看着炎涛:“如此甚好!只是你这布袋盐一出,整个川中的盐商都要喝西北风了,此事事关重大,想必朝廷肯定也有风声,听我一句劝,如果炎县佐能将制盐的配方献出,老朽可以从中斡旋,定然将这等功绩上报朝廷,想必朝廷也会封赏,不知炎县丞意下如何?”

炎涛也知道盐铁乃是大事,如果自己一力攥在手中,迟早会成为自己送命的玩意,既然有人答应从中调和那是最好不过。

“一切全凭县尊与太守定夺。”

文党点点头,转过脸看向常事。常事连忙道:“弟子全凭老师做主。”说这话的时候,常事的眉头皱了一下,肯定在肉疼,他也明白将制盐之法交出去,也就意味着自己最近刚刚长到的两万钱分利没了。

文党哈哈大笑:“甚好!看来老朽这一趟没有白跑,你二人对我大汉功不可没,老朽大慰!”

炎涛等文党笑完,又道:“太守才是我大汉肱骨之臣,只是小人还有一事,说了之后望太守不要介怀。”

文党混迹官场多年,岂能不明白现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炎涛还没开口,文党就知道炎涛要说什么。看着炎涛年轻的面貌,心中不断点头。眼前这小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行事确实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再过两年混迹官场,一定是个左右逢源的家伙。

“炎县佐可说的是川北的那些盐商?”

炎涛连忙点头,脸上带着小心思被人看破的憨厚笑容:“太守刚才就说了,我们已经被人告了,不由不想想这事。”

常事这才想起,文党虽然是自己的老师,可他是蜀郡太守。而温水处虽在蜀郡管辖之下,就算要给蜀郡制盐之法,那些川北盐商也得打发,既然能拿到盐凭或多或少都和官府有些关系。如果炎涛被定罪,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感激的看了炎涛一眼:“老师勿怪,弟子如今只是一个县令,大小事务还需老师多多斡旋,才算名正言顺。”

“好,这些事情我自会去说,你们不用操心。”

几个人在院子里一直说到半夜,说完这些话,文党又和炎涛说了些诗词。对于炎涛那首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越品觉得越有滋味。炎涛投其所好,又抄了两首唐诗,一首李商隐的霜月,一首李白的峨眉山月歌。特别是那首峨眉山月歌,非常应景。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如今虽然入冬,却也不是怎么寒冷。这首诗正好应了当下景致,也写出了诗人浓浓的思乡之情,听得文党不免也开始思念自己的家乡舒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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