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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沙马沙依一掌拍在几案上,将茶碗震落于地,脸色铁青双手颤抖:“好你个采默,我好心待你,你却如此羞辱与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采默并没有惊恐,反而笑道:“城主不必如此紧张,我说的只是一个见闻,难不成……”

“休要废话,来人,将这大胆狂徒给我拿下!”

呼啦啦从门外涌进来三五个侍卫,不由分说便将采默擒住。

“住手!”刘宏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先生说的这事还真让人感慨,天下之大,很多事情即便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事情的根底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先生没有必要指桑骂槐。”

刘宏冲着沙马沙依使了一个颜色,接着对采默道:“云南的事情先不说,这武阳的事情先生可有耳闻?昨夜一名汉人被杀,尸体绑在刑场的行刑柱上,实不相瞒,那人乃是我的家将,不知先生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哦?”采默活动活动胳膊,重新坐下:“昨夜我睡的死,还真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看来刘公子在武阳并非人人都欢喜,这或许是什么人对刘公子的警告!”

“有这个可能!可是,自从我来到武阳之后,从未做过对不去夜郎国的事情,对所有人也都一视同仁,真想不明白,什么人要警告我?还请先生赐教!”

“哎呀!此事恐怕无能为力,在下虽然有商铺在武阳,来武阳这也是第一次,对武阳的事情知之甚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刘公子不妨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看看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引来这样的麻烦!”

“嗯!好主意!”刘宏连连点头:“先生果然是高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多谢先生!”

采默借用一个故事讽刺沙马沙依和刘宏,暗指这两人谋害先城主。虽然这件事只是传言,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事情本就是这样的。说起来,也是一件巧合,自从刘宏和沙马沙依勾搭成奸之后,老城主很快便一命归西,按照武阳的传统,从来没有女人做城主的先例。也不知沙马沙依用了什么手段,长老们竟然一致推举她做了城主,那就不能不让人多想。

看着采默嚣张的离开自己的城主府,沙马沙依恶狠狠的盯着采默的背影:“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这家伙竟然敢当面这么说我害死我父亲,这是污蔑!”

刘宏面无表情:“这个家伙不简单,他是夜郎王的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和夜郎王对抗,那就只能忍,再说了,你如果真杀了他,那岂不坐实了我们两个合伙害死你父亲的口实,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忍忍再说。”

沙马沙依咬着牙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看出来的没有,是不是他干的?”

“不好说,虽然我和炎涛没有接触过,不过我感觉这个采默比炎涛还难对付。”

“为什么你不怀疑炎涛,却说是采默干的?”

刘宏一笑:“我刚才就说了,很多事情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从现在的证据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炎涛,你可以想想,炎涛为什么要对付我?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炎涛也不是笨蛋,他刚鼓动你的百姓针对你,立刻就动手对付我?虽然炎涛不知道我的身份,至少他没有必要两面树敌,他必定是汉人,迟早要回去的。”

“而这个采默就不一样,他是夜郎人,身后还有夜郎王撑腰,此来就是为了监视你,我一个汉人在你身边,对于他或者夜郎王来说都是不被允许的,为了更好的控制你,就得赶走我,这就是他刚才说的警告。”

沙马沙依皱着眉头:“你们汉人的心是怎么长的,想问题的方式总是这么特别吗?”

刘宏微微一笑:“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看的太简单,那样的话很容易中别人的圈套。”

采默从城主府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商铺,拐了一个弯,朝着温岭盐业公司武阳分公司去了。正好是上午,炎涛肯定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采默径直走了进去。果然,炎涛悠闲的靠在太师椅上,哼着奇怪的调调,摇头晃脑,悠闲的紧。

刚才的事情把采默吓的不轻。他真是豁出去了,当炎涛告诉他那一对狗男女是害死前一任城主元凶的时候,采默当时觉得这只不过是个玩笑。今天他亲自验证了一下,看样子还真有此事。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个外来的汉人帮着一个女人夺了城主的位子,他想干什么?

采默倒水的手都在颤抖:“炎公子真是神人也,还真被你说中了,那一男一女果然有问题。”

炎涛看着采默摇摇晃晃给自己倒茶,已经洒了一片:“兄长这是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哎!实不相瞒,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啊!谁敢杀兄长?难不成还是上次那些人?”

采默一愣。自己怎么没想到,以前以为是沙马沙依绑架了自己,现在看来肯定是那个刘公子的主意,这一对男女已经铁了心要和夜郎王作对,这可是一件大事。

扔下刚喝了一口的茶,转身就往外跑:“炎公子见谅,我刚想起一件大事,失礼之处,隔日再来赔罪!”

“兄长自去,不妨事!”炎涛冲着采默的背影大喊。

霍金莫名其妙的看着急匆匆走远的采默,挠挠脑袋:“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噗!”炎涛顿觉小腹一紧,好像要上厕所。冲着霍金翻了一个白眼:“以后不准和我学这种话,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坏毛病学的这么快!”

“嘿嘿!”霍金傻笑两声,端起采默的茶杯一口气喝光:“大哥,你的主意还真灵,那个臭女人没有一点动静,说不定真没猜到是我们干的。”

“行了,住嘴,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今后再也不准提了!听见没有?”炎涛的眼光阴冷,霍金连忙点头。

炎涛有些后怕,昨天夜里他想了半晚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怎么处理那具尸体。本想挖个坑埋了,一了百了。都准备叫人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这才将那尸体弄到了城主府的行刑场。炎涛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刘宏身上,猜测刘宏是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这样的人,越是明显的事情他想的越多。

炎涛又一次押赢了。今天早上连懒觉都没睡,听说沙马沙依请去了采默,炎涛乐呵呵的搬了椅子和桌子,哼着京戏在树下品茶。等到采默出现,只看了采默一眼,炎涛便确定自己的计划真的要开始进行了。

吃罢了午饭,炎涛将霍老四、苟天明和霍金等队率一级的全都找来,冲着众人做了个鬼脸:“兄弟们,今天晚上咱们起运货物,该怎么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一次咱们是动真格的,会有死伤,想要退出的现在吱声还来的急,如果到时候掉链子,那就休怪我炎涛不讲情面。”

苟天明一脸兴奋:“早等这一天了,先生放心,兄弟们都等不及了,一定平平安安的把货物运回去!”

“好!别的不多说,为了这一次我们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这条商道能不能走通,就看这一遭,成了,以后大家吃香的喝辣的,富贵一生,都打起精神,各自准备去吧!”

“诺!”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差点把房梁掀掉。

沙马沙依和刘闳正在吃饭。两个人吃饭排场倒是不小,周围跪着一圈奴隶,管家也在一旁伺候。吃的倒是简单,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东西,无外乎就是各种肉和面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

刘闳抓起一根排骨,啃了两口:“那采默回去之后,还真是连连动作,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出去了,看样子他是害怕了。”

“既然现在害怕,何苦当初呢?我倒觉得他不是害怕,而是准备去了,你这个威胁一天不除,他没法向夜郎王交代,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可恶,你准备怎么对付他,是要刺杀?还是赶出武阳?”

“刺杀?我何时干过杀人的勾当?”刘闳呵呵一笑:“既然是夜郎王的人,咱们就得小心应对,千万不能耽误我们的大事!”

沙马沙依微微一笑:“你就这么确定,到时候我会站在你这边?凭借我武阳一城,能左右大汉的命运?其他夜郎人可能不知道你们大汉到底有多大,我可是一清二楚,我不会傻乎乎的跟着你冒险,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轻举妄动。”

“哦?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你放心,一定让你得偿所愿,和夜郎一样的大国不可能,恢复你们滇国,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就好!但愿你没有骗我。”

一个侍卫急匆匆冲进来,绕过一圈奴隶,在管家耳旁嘀咕了几句,管家的脸上漏出淡淡的微笑,挥手示意侍卫出去。这才来到沙马沙依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沙马沙依的脸上也露出喜色。

刘闳啃完了一根骨头,用手绢擦擦手:“是不是炎涛有动静了?算来他也应该行动了,那些东西不运回汉地,放在你们这里就是一堆破烂,只有运回汉地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哈哈哈……”沙马沙依哈哈大笑:“你也并非一无是处,除了在床榻之上厉害一些,没想到脑子也不错。”

一转身,吩咐管家:“既然他行动了,立刻派人通知撒嘛,让他做好准备,记住,把炎涛的贴身护卫给我带回来,其他人任凭他处置,最好让他们消失在群山之中。”

“是,我这就去办。”

撒嘛穿着蓑衣,眉毛上都带着水珠。他脾气不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唾了一口,这才重新吃手里已经发霉的面饼。山里的天气就像孩子脸,说变就变。下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热的人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太阳一落山,阴云马上就起来了,紧跟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没完没了。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撒嘛没有搭建营帐,五百驻军全都静悄悄的待着雨地里。冷风裹挟着小雨不断的往怀里钻,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真他娘晦气,天天晚上下雨,再不来,老子就要冻死这里了!”撒嘛和狗一样晃晃自己粗壮的身体,将挂在蓑衣上的雨水抖落:“派人去山口看着,到底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哨兵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家伙过来。跑的满身大汗,被雨水一激,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此人撒嘛认识,是城主府的侍卫。

“你小子终于来了,是不是有好消息?”

那人连忙跪下行礼:“管家让我来告诉带兵官,炎涛已经出发了,城主的意思,只让留下那个叫霍金的护卫,其他人任凭带兵官处置,货物一定要全部带回去!”

“哈哈哈!终于等到了!”撒嘛大笑,猛然站起身,把身上的蓑衣一把撕掉:“孩儿们,都打起精神,要干活了!”

炎涛走的不紧不慢。本来这么危险的事情,霍老四和苟天明都不同意让炎涛亲自来,说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回去冷峻和老君观的人能把他们两个生吃了。

炎涛却哈哈一笑:“不怕,冷峻不吃人,我的前面还有你们,我就是个看货的,其他的事情都是你们办,就凑个热闹,还有小金子在我身边,这可是温水小霸王,看哪个不张眼的敢打我的主意?”

都知道炎涛已经铁了心准备走一趟,多说也是无意。

霍老四拉着霍金,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龟儿子听好了,一刻不准离开任哥,要是任哥少根头发,看我不亲手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霍金不耐烦的答应着,转身跟着炎涛就出门去了。

商队出发的时候,门外那些黑天半夜还在做生意的货郎们格外惊讶。炎涛对着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各位兄弟,辛苦了,这段时间多亏了各位兄弟,我这货栈连个老鼠都没闹过,烦请那位跑的快的去给城主说一声,就说我有些急事,走几天,过几天还回来,到时候请各位兄弟吃酒。”

众人傻愣愣的看着炎涛的车队从自己面前经过,等人家走了好远,才有机灵的反应过来,匆匆的去给沙马沙依报信。

今天晚上天气不好,是个阴天,没有月亮。车辕上明晃晃的火把,一直延伸好几里长,远远的看去就好像一条火龙。走出去没多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上好的松油火把倒是不怕。路却变的越来越泥泞,装满货物的牛车走起来很艰难。

撒嘛趴在泥地里,两只眼睛瞪大,望着远处蜿蜒曲折的一条火龙:“啧啧,这小子从我们这里弄走了多少好东西,就用那没用的丝绸、荼草、瓷器,这就是明抢呀!传令下去,一会动手的时候,千万别伤到那些货物,要完好的交给城主!”

雨越下越大,地越来越湿。早已准备好的牛皮和毡垫都盖在了车上,炎涛也解下自己的蓑衣,顺手搭在白马的脊背上。白马舒服的抖了一下鬃毛,上面沾的水弄了炎涛一脸。白马可能也知道自己错了,连忙回过头,将大脑袋在炎涛的怀里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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