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衫而去的背影看在破军眼中独添了一份笑意，世事很明了的他几乎预见了所有的结局，却甘愿当一个旁观者，他不想说，今生能和寂儿在续前缘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冷余霄他这个凡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定数，谁都不可改变。
而阿寂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留恋，她望着破军，眉心微蹙，"方才，她又在心里吵了..."
"既然如此，便放她出来便是。"破军揽着阿寂的腰身，垂眉。
"不要！我刚刚能够见到你，怎可轻易放她出来？一世没见，昨晚我还没好好瞧仔细呢！"阿寂将手臂勾在破军的脖子上，手指绞着他的红发，双眼灵俏的问，"你说，你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破军微笑的捏着她的鼻子，"你和她不都是一个人？我只爱你，小傻瓜。"
"不，我同她哪里是一个人？我爱的是你，而她爱的是冷余霄，昨晚我叫冷余霄放手，她在心里好一番抵抗，差点就把我压下去了..."此时的阿寂俨然一副少女的灵动，她将耳朵轻轻贴于破军的胸膛上，声音陡然变的温柔，"摇光，你知道吗，我被封印的这一世，每时每刻无不想我们的曾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真的好开心，即使心被掏空，我也好开心，直到昨夜，她将记忆释放，我才得以出来，当我看见了你，我真的很想马上趴上你耳边同你说好多好多的话，将我一世的孤寂都分与你说...可是，我知道，她也好难受，她被我压在心里，不得同冷余霄见面，她也告诉了我，我真的好矛盾，为什么她的心不同我是一个方向？这样，我就可以完全拥有你了..."
破军执起阿寂的脸庞，轻轻印上一个吻，单手抚上她的鬓角，"不论你是谁，我都会用心去爱，我们有三世的约定，这三世，我会将每一天看成是末日，多同你待一刻，便是我的感恩..."轻拭去阿寂脸颊的泪水，"所以...你还是将身体还给她吧，无论怎样，我都会与你同在。"
是的，无论怎样，我都会与你同在。这是破军曾经许下的誓言，他为了这个誓言，自甘坠落，放弃仙位，沉睡在阿寂身体里，他一直同她同在，在她被封印在阿寂大脑里时，他则沉睡在她的心里...
而阿寂也分出了两种人格，一个喜欢他，一个喜欢冷余霄...这是冷余霄所不知道的，昨夜她的苏醒，自然便将原先的那个阿寂给压了下去，她掌控了这个身体，只为同他见面。
破军的双手紧紧抱着她，那种等待了一世的悲痛现如今全都揉进了力量里，他所能做的，只有抱紧她，在抱紧她。
怀中的阿寂推开他，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那里面包含了多少的缱绻，她冲着他一笑，"那，我回去睡觉喽！你要在我身边哦，永远都要。"
"嗯，永伴身边，不离不弃。"破军点着头，看着阿寂缓缓闭上了眼，眼上闪出一丝悲哀，这双明眸，在睁开之时，便不会在这般对着他笑了。
半晌，随着一声嘤咛，阿寂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张好看到极致的玉颜，她认出了他是谁，是昨夜那个红发男子。
见他单手揽着她，不由的向后一退，身体上有明显的疏离，"你..."
"曾经，你都叫我摇光，现如今，亦可。"他像朋友一般介绍着自己，面上依旧是如月光般夺目的笑容。
"嗯。"阿寂低头，当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记忆后，凌乱的心越加不知道该如何相处，那个爱他的她将身体还给了她，可是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没有了退路。
"阿寂，阿寂。"水瑟的声音传来，她从满脸脏兮兮的走来，还未靠近，便定在当场，满手的草药也忘了放下，径直的指了指她身边的这个男子，"寂儿，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妖孽？天，公子你长的好漂亮呀！"水瑟的这番言论着实让阿寂头疼，却见她用她带着泥土的手立刻蹭上了破军的月色白衫，双手抚上他的红发，啧啧，"公子，你从哪里弄的染发剂呀？怎么能染的这么均匀？"
"姐姐，这个不是染的！"阿寂拉过水瑟，她讪讪的冲破军笑，贴在她耳边细细私语。
"这是真头发？怎么可能？哪有人长的如此怪异？"她听了阿寂的话之后蹙了蹙眉，但立刻有换上一抹笑颜，"还是铭瑄看着舒服呀。"
阿寂也随着她笑了几声，眼睛时不时瞟着破军。
破军面上淡定的很，他透过阳光看向水瑟，这个女子身上的过去现在未来，皆可看见的了然，他想，若不是他一半的眼睛在阿寂那里，他甚至可以看的更加详细，更透彻。
阳光在头顶懒懒的晒着，他抬起手遮挡了眼前的光，眼眸望向飘着云朵的天空：好一片晴空万里，他微笑，其实做凡人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寂儿，你感受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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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有一个极别致淡雅的竹屋，满室的竹香，窗边栽着各种盆景，一个水绿色纱裳的女子伫立在盆栽前，她细细的修剪，面上一直荡着一抹极淡的微笑，却听一阵鸟鸣，她抬头，看见一个天青色锦衫男子站在竹屋前，手里拎着一个鸟笼，里面正活蹦乱跳着两只金丝麻雀。
女子将帕子递于他，"走了一路，快擦擦。"男子并不接帕，他将那笼子递于她，扬着眉，"上儿欠你的，这次还上。"这才接了帕，在鼻间闻了闻，漾着笑，"好香呀。"
"没个大小，不害臊。"女子虽然嗔言，但是眼里透了浓浓的笑意。她将竹门打开，冲着他说，"你先进去，我修完了再来。"
男子点了头，他面容长的极是淡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相当的稳重老成，他刚坐于窗边的竹椅上，便看见一只洁白的信鸽扇着翅膀扑簌簌的而来，恰好停在了窗边，咕咕的叫着。
女子仿若不再意，专心修剪着花草，男子将那信鸽爪间的卷信取出，打开沉眉看了半晌，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
"可是如何？"女子见他笑，便问他。
男子斜眉瞧了眼被她修剪的很漂亮的盆栽，随即问，"灵湮，你看这些花美吗？"
"美。"女子不解，他为何问她这些。
"若是从当花和种花人之间选择，你会选择什么呢？"
灵湮想了想，亮着眸子说道，"当是当花，每日有人照顾，帮它培育、浇水、驱虫，而且，等她开放时，艳丽无比，多好。"
"呵呵。"男子摇头，"孩子性。"
"嗯？你不愿意当花吗？"
"当是不愿意。"男子双眼很认真的凝视着那些花草，手指在它们上面抚摸着，"与其当一个被保护的东西，不如当一个执掌者，你看这花艳丽，招人无比，但这只是一时的具象，总有一天它会枯老，而那时，你只需这样——"
男子说着伸手提着花茎使劲向上一拽，方才还好好的一株花顿时被连根拔起，那繁密的根部刹那被暴露...
女子一惊，望向他，男子的笑容像六月的飞雪，暖中带着不可见人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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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