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海妖塞特斯？”
苏伦猜到了蛇潮把他们逼向的东南方必然有危险，但也猜不到会是什么危险。
而之前塔尼和他母亲那特殊的感知能力都没感知到异常，原本他也没觉得会是某头强大的海妖。
但一听美杜莎女皇这话，苏伦觉得还真可能了。
如果沉睡时间足够长，海里的鱼儿并不见得能察觉到有海妖的存在。
他故作不知，用精神传讯反问道：“什么海妖？有多强？”
美杜莎女皇回应道：“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的，塞特斯是一头超阶海妖。现在你能看到东南方的那座最大的岛屿，就是它露在海面上的嵴背。两百多年前，同样有一批强大的人类冒险者从这里，惊醒了它，最终造成了一场持续数月的灾难。这片海域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里的神裔海妖非常多...”
“超阶？”
苏伦听着眼角不觉一抽。
看着视野尽头那直径超过十千米的岛屿，他心中也大为意外：这居然是一头海妖？
还只是嵴背的话，那它的本体得有多大？
灵敦城那么大的海妖？
就这体积，不管是什么阶位，在这位面几乎都是无敌的存在了。
除了这个，还让苏伦意外的是，听着这语气，两百多年前的事儿好像是她自己亲历的一般，那么这美杜莎女皇到底活了多久了？
戈尔工一族作为这片海域的霸主级高等生物之一，自然是没必要说假话。
苏伦也选择相信了这个说法。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她会提醒自己这个人类？
显然不是因为善良。
......
精神交流的效率非常高，就是这一念之间，美杜莎又传来了讯息：“你们应该也是冲着【密米尔之泉】去的吧？那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你们这次活着逃掉了，也永远不可能靠近巨人岛。因为去往巨人岛只有穿越月亮海峡是唯一安全的航路。但那里此刻已经有的很多人类魔法师驻扎，他们在海峡附近建造了很多魔法塔。你们的战船虽然有很多特别的东西，但像是之前那种禁咒魔法就是从那里释放的，你觉得你们能强闯过去吗？”
“...”
苏伦听到这些话，脑子里一下子就把“月亮海峡”的位置找了出来。
目前天神位面的魔法师降临炼金位面的最强才八阶，想要释放【禁咒·神罚之光】必然需要魔法塔支撑。
刚才参谋团就计算出了魔法释放的方位，也和这说法正好吻合。
从现在看来，这美杜莎女皇似乎说的都是真的。
苏伦隐约猜到了她的动机，也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美杜莎女皇只回应了两个字：“合作。”
“...”
苏伦一听哪里不明白。
之前在银龙国王都艾克伦萨的郊区，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这位美杜莎女皇杀掉了一个很强大的高阶蛇发女妖。
所以，戈尔工一族也不是一块铁板，内部也有矛盾。
而现在那些蛇发女妖帮着天神位面的人来围杀黎明团，所以，又成了敌人的敌人...
但不见得是朋友。
苏伦并没被这主动送上门边来的“强援”冲昏头脑，反而表现得很谨慎。
这海伦已经历劫成了美杜莎女王，传说是返祖成了真正的半神血脉。
她的高傲甚至会比龙族更甚，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合作？
苏伦没有贸然答应，而是直白地问道：“恕我冒昧，女王阁下已经完成了历劫，如今你的实力怕是整个位面都很难找到对手。您为什么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目前至少不是敌人，他对这位站在位面战力顶端的存在也有足够多尊重。
但这话一问出，许久却没得到答桉。
美杜莎女王作为半神，她有自己的骄傲，她绝对不会回答自己不愉快的问题。
交流沉默了几息时间。
苏伦通过她这反应也猜到了一些。
看样子，这位美杜莎女皇八成是在天神位面那些魔法师手里吃了一些不小的亏。
半神血脉虽强，可不见得一定强得过背后有真神的那些魔法师。
虽然苏伦也很好奇美杜莎到底是吃了什么亏，但也知道这话铁定问不得。
而且是越是高傲，就越是不屑谎言。
何况当初美杜莎女皇还以大地母神起誓，有过平等互不侵犯的约定。
她主动谋害的概率不大。
苏伦当机立断，没再提刚才的话题，直接就说道：“可以合作！所以，女王阁下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合作？”
虽然只有两三息时间，但他其实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如果事实真如美杜莎女王所言，那么合作也是黎明团唯一的选择。
否则他们这次即便逃走了，以后也没机会能突破有重兵把守的月亮海峡，去靠近【密米尔之泉】。
即便隔空瞬移过去，恐怕也会落入敌人某些预先设好的魔法陷阱。
何况对苏伦来说，哪怕有变故，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糟糕。
......
苏伦选择了合作，美杜莎女皇那边也传来了精神讯息：“你们直接往南航行，我会帮你们驱散蛇潮，但时间不会太长，你们得抓紧。航行大概五海里的样子有一座象鼻海岛，那个山洞有缝隙能去往位面坍塌的边缘。只要进入缝隙，就足以让你们活下去...”
苏伦听到这话，虽然觉得他们黎明团要活下去可不用别人指路。
但略微想了一瞬间，他也直接就朝黎明团的通讯器里下出指令：“塔尼，调转航向，我们朝正方南航行！”
驾驶室里，塔里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应道：“是！”
苏伦又继续道：“所有高战，准备战斗。后勤组，时刻准备激活虚空炼金阵，听我指令。”
众人纷纷回应：“是！”
黎明团所有人对苏伦的指令没有任何异议，哪怕南边是蛇潮，永夜号的风帆一转，也径直冲了过去。
甲板上，老剑神巴托洛和千条几个有远程攻击能力高战已经站在了船头，十几门超大口径主炮也调转炮口朝着南方...
看着那已经完全覆盖了海面的蛇潮，所有人神情都十分凝重。
毒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汇聚在眼前像是一堵蠕动的高墙，挡住了去路。
但就是永夜号这一瞬的调转航向，那些操控蛇潮的蛇发女妖们也被黎明团的举动搞懵了。
不过转瞬，它们也集结起了更多的毒蛇挡住了向南的去路。
但大概是因为刚才老剑神巴托洛一剑斩杀了一头七阶蛇发女妖有很了足够的震慑，至少他们冲过去的时候，也没看着有高阶蛇发女妖来送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甲板上黎明团众人也看清楚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剧毒海蛇。哪怕是戴着防毒面具，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过滤毒气后的恶臭气息。
“彭！”
“彭！”
“彭！”
“...”
火炮还在不停轰击发射，在蛇群种族炸起的一团团火焰。
近防炮也“哒哒哒”像是暴雨般倾泻着成吨的炼金弹。
远处毒蛇被大片大片打得稀烂，但很快又被后面涌来的毒蛇填满。
永夜号是全速再航向，双方对着这一冲，眼见着就要撞在一起。
桅杆上，苏伦看着也眉头紧皱。
就在他时刻准备着要激活炼金阵瞬移的时候。
突然，
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永夜号像是一柄匕首刺入了蛇潮里，然而在撞击之前，像是有一股无形屏障将蛇潮推开了。
苏伦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类似霸气的神秘力量降临，使得那些原本就要撞上永夜号的毒蛇竟然惊恐地避开了。转眼后，蛇海中隔绝出了一条宽阔的航道。
苏伦哪里不知道这是那位藏在暗处的美杜莎女皇出手了！
普通的蛇发女妖能操控毒蛇，作为女王，怎么可能不行？
看着通道就在眼前，苏伦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声令下。
永夜号上的炼金风帆瞬间亮起，狂风呼啸，庞大的黑帆战舰像是快艇般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狼，飞速地冲入了蛇群航道。
......
深入蛇群之后，苏伦才越发惊叹。
海里、海面的翻滚的毒蛇加起来怕是数以亿计。
然而永夜号这一手勐冲，也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刚才看着他们冲过来，那些蛇发女妖还以为他们要拼死一搏。毕竟船上还有顶级高手，它们也有所顾忌，便想着先用低阶毒蛇消耗，便没想正面硬碰。
却不想，它们的毒蛇群却非但没能阻止那艘黑帆战船，反而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与此同时，蛇群里一直藏着那头八阶蛇发女妖问哪里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暴怒道：“该死的！她怎么会帮一群人类？”
然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苏伦的决策足够果决，而且毫无阻拦的永夜号速度又快得飞起。没等那些藏在远处的蛇发女妖冲过来，战舰就已经冲出了蛇海。
黎明团刚一过去，刚才还分离开的蛇潮立刻就合拢了。
但转眼，蛇潮又调转了方向重新追来，双方又变成了一追一逃。
虽然境况比刚才合围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永夜号这样跑下去，大概率还是跑不掉的。
只是这时候，苏伦已经看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座象鼻海岛。
感知外放，他也清楚感知到了那岛屿下方的山洞里有浓郁空间的波动。
“空间缝隙？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苏伦眸子一转。
不是地头蛇，还真不会知道这种地方。
空间裂缝附近通常会有空间乱流，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卷入空间乱流，就不知道会被放逐去往哪里。
但对有【乌洛波洛斯时空圆环】的苏伦来说，这反而是“地利”。
他也知道为什么美杜莎女王会让他来这里，这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
看着远处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永夜号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
进入了山洞之后，四周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之前被那亿万毒蛇盯着的毛骨悚然感也瞬间消失。
黎明团所有人都莫名松了一口气。
众人这才敢睁开了眼。
这山洞很神奇，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的大，头顶是石钟乳一般湿哒哒的岩壁，四周都有澹澹的荧光，那是一些发光的水藻。
低头看下去，海水很清澈，水里的鱼儿也在荧光水草里游来游去。
像是一条地下河，水流的方向竟然是朝着洞穴下方去的。
苏伦感知了一下四周空间，这下面确实像是地下河，空间还不小，而且明显有混乱的空间波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过倒是发现这地下河的流向，好像是地狱火山的方向。
好在是一进入这洞穴之后，身后追击的蛇潮似乎也忌惮什么，没有再追上来。
永夜号便顺着河流一路向地下河漂流而去。
即便不用提醒，船上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这个充满神秘的洞穴，那些蛇发女妖既然不敢追上来，怎么看都有问题。
而苏伦则是在寻找什么。
毕竟指引他们来到这里的可是那位美杜莎女王。
与其自己瞎摸索，不如直接去问。
手中黑伞一握，感知全力外放，很快他就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灵魂波动也从洞口快速冲了进来。
刚才美杜莎帮了黎明团一把，也受到了攻击。
苏伦没敢直接去见那位怕是能轻易石化自己“海伦”，黑鸦振翅一飞，朝着灵魂波动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多久，在一处幽暗的礁石上，他通过黑鸦的视野就看到了那个浑身罩在黑袍中的人影。
黑鸦口吐人言：“女王阁下，感谢你的相助。”
苏伦想着先把礼节做足，便客套了一句。
然而那斗篷人却不吃这套，她冷哼一声道：“人类真是虚伪。你不用怀疑我会害你，既然选择合作，我自然会遵守承诺。”
苏伦听着也半点不往心里去。
这种顶阶存在有自己的骄傲脾气也的情理之中。
美杜莎女皇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直接解释道：“这里是位面崩塌的边缘，远古时期的那场大战打碎了位面，一个高位神明师徒修补位面碎裂之处，但因为位面崩碎得太彻底，这修补并不完美，地狱之气外溢，所以才有了你看到外面那座火山，还有这些藏在海面下的位面缝隙...”
苏伦如今的空间法则很容易就理解了这话。
通俗地说，就是古代战场遗留至今的后遗症。
美杜莎没多提这地方的由来，继续道：“如果你们想去巨人岛寻找【密米尔之泉】，从这里正好可以抵达，还不用冒险去横穿月亮海峡。而且你也放心好了，那种东西对人类来说是至宝，但对我戈尔工一族半点没用。何况独眼巨人也是神血后裔，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我也没兴趣和他们交恶...”
苏伦听到这话，更倾向于相信。
毕竟无数年了，戈尔工一族真对那泉水有兴趣，早该打得你死我活了。
当然，他也从这话中捕捉到了另外一个线索：独眼巨人族非常强悍！
黑鸦继续开口问道：“所以，女王陛下需要我们怎么合作？或者说，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你的帮助。”
在炼金术士眼里，等价交换才是最合理的自然规律。
合作也是。
苏伦可半点不指望能占这位的便宜。
他猜到这位美杜莎女王大概率是挨了揍，所以问得很委婉。
但没想，眼前斗篷人却直接出了自己的合作需求：“那些人类魔法师手里有一件神器投影，限制了我的能力。刚才你也见到了，他们现在又和背叛我的同族联盟了，占有了我戈尔工一族的神殿。所以我也需要一个盟友。”
“神器投影？”
苏伦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别的好说，牵扯到神明的，可不是那么好触碰的了。
合作可以。
送死可不行。
美杜莎女王看着苏伦的谨慎，又是一声冷笑，道：“你放心好了。那东西对我影响很大。但对你们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黑鸦直接问道：“能冒昧问地问一下，那神器投影具体有什么作用吗？”
苏伦可不是惧怕退缩，毕竟天神位面是死敌人，迟早是要面对的。
但如果能提前掌握敌人的手段，未来战斗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美杜莎听到这种追问的语气明显很不愉快，但沉吟了一瞬，她还是回应了苏伦的话：“那是一块能免疫任何魔法的盾牌。”
原来是这样。
一听这功效，苏伦心中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这明显是用来专门针对这位美杜莎女王的。
免疫一切魔法，石化诅咒自然也免疫了。
怪不得吃亏了。
戈尔工一族最强的就是它们的石化诅咒，一旦这手段被克制，本体战力在同阶中就算不得厉害了。
这时候，美杜莎女王又道：“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合作的内容是，我需要你帮解决那些魔法师，至少是限制他们使用那件神器投影。至于那些背叛我的同族，不用你们操心。作为交换，我会指引你们去往巨人岛。当然，如果你们给与的帮助够多，我还会赠送你们你们人类需要的，足够多的财宝和古代宝物...”
远在船上的苏伦听到这话，神情一亮，立刻就回应道：“可以。但必须签订契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会竭力帮你。”
单单是指引去往巨人岛的线路，这交易条件还不算太诱人。
但这片海域本就是古战场，最不缺的是什么？
当然是各种古代遗留下来的宝物啊！
戈尔工一族在这片海域生存了无数年，必然会收集了无数宝贝。
说不定还有一些至宝...
毕竟像是装备、诅咒物、修炼功法什么的，对这位美杜莎女王来说大概和石头没区别。
但对于苏伦他们这些炼金术式来说，黎明那个辉煌炼金文明时代流传下来的宝贝，绝对是好东西。
何况有这么一个盟友一起对付天神位面那些魔法师，对黎明团来说也同样是莫大助力。
再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美杜莎女王听着苏伦这话，没有再说话，默认也是许可了。
......
盟约签订得很顺利。
这是一份平等盟约，双方互不伤害，也没有什么强迫条款。
在合约范围内，双方都竭尽全力互帮互助。
不过看着盟约签订得如此顺利，苏伦心中反而有些意外了。
本以为会有什么勾心斗角之类的条款。
没想完全没有。
他觉得这“海伦”应该不知道黎明团到底有多强，但即便是强，应该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
毕竟船上阶位最高的巴托洛也只是八阶，比她差了一个大阶位，实力也差很多。
但她依旧选择平等盟约。
这明显有点“自降身价”的感觉了。
而且这片海域强大的智慧种族可不少，她要合作也有更多的选择，为什么偏偏选了黎明团这些人类合作？
契约好了签订，全知之眼仔细鉴定一切没问题之后，苏伦也终于敢本体过去见了那位美杜莎女王了。
他瞬移出现在了那冰冷的礁石上。
出于礼节和盟约需要，他自然也是亲自来要把这位盟友邀请去船上的。
美杜莎女王也没拒绝邀请，两人就在水面行走着。
走着走着，苏伦用闲聊的语气问道：“女王阁下，我有一个疑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
美杜莎女王听着没回应，但也没拒绝。
苏伦发现在高阶存在面前，没必要拐弯抹角，索性就直接问了，“我是说，我们的实力在您面前应该不算太强，甚至比不上那些魔法师。您为什么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听到这问题，美杜莎女王依旧默默超前行着，她那蛇鳞尾巴在水面上游动，荡起一圈圈涟漪。
气氛略微有些冷场。
苏伦以为得不到回应了，耸了耸肩，也没往心里去。
没想这时候，美杜莎女皇却回应了一句像是和问题不太相关的话：“这片海域曾经是诸神战场，没有传奇命格的人类，是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苏伦一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