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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侵者(二)

闯入实验室的魔族,说罢便直起身子,将弯刀收回鞘中,又向旁走了两三步,来到另一书架旁,摘下其上的摆件。

那是一只瓶颈细长,瓶腹较大的白瓷花瓶。他伸手将插在瓶中娇艳的红玫瑰扯出,随即低声骂了句——玫瑰茎上的刺并未修剪。他气得将玫瑰向地上一摔。

他握着瓶颈将花瓶倒转,才刚举过头顶,又高声骂了句。这次,瓶中装着半瓶水,小半洒到了他脸上、身上和腿上,大半则浇在地毯上。他气得红了眼,想将自己的愤怒,全都发泄在瓦伦蒂诺的身上。然而,瓦伦蒂诺像是比他更加暴怒。

那个原本怯懦的青年,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大喝一声,回身在橱柜上,右手“咚”地一砸,竟将原本打不开的柜门,直接砸得碎成五大块。除了被锁舌或门轴固定的两块,余下的均落地或是掉入柜中。

他砸破柜门,手上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汩汩地流出。可他情绪正激动,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那魔族见他突然妄动,一惊之下伸手去抽弯刀。但还未抽出,脚下就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只黄色的玻璃瓶,刚刚落在他脚下,在那里摔得粉碎。

他抬头望着瓦伦蒂诺,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他话音未落,便转成一声惊叫,随后这声惊叫又拉得漫长。

那只玻璃瓶当中,盛着某种刺鼻的液体。那液体一暴露出来,便吐出碧绿色的火舌,顺着入侵者的双腿向上爬升。那火焰极不寻常,产生它的液体,并不是在空气中自燃,因为火焰严格遵守着某种轨迹——它只引燃被水浸湿的部分,干燥的部分半点也不被波及。

侵入的魔族尖叫着,当即在地上翻滚,但这完全是徒劳。火焰固执地燃烧,在皮肤上的汗水等的滋养下,一路冲向其头面部,最后又从他的鼻腔、口腔灌入体内。他体外的火焰很快熄灭,但体内仍燃烧着。他的哀嚎停止了,他被自内而外地烧死。

那人皮肤上只有几处烧伤,但内脏已惨不忍睹,从大张的口部望进去,只见一片焦黑。而在他微张的眼睑下,富含水分的眼球被烧得干瘪。而在颅腔更深处的大脑,恐怕已完全化为灰烬。

瓦伦蒂诺冷眼望着,确信敌人已死,突然觉得脱力,“扑”地跪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额头上满是冷汗,整张脸如石灰般惨白,嘴巴大张着喘息,又几欲作呕。

他直不起身子,只能跪在地上爬行。他挪到小桌旁,痛惜又小心地,将散落的几株玫瑰拾起。入侵者用力的一摔,令许多花瓣和叶片散落,这简直令他的心也同样地零落。

他伸手扶住桌子,终于借上力站起来。他没想着去处理入侵者的尸体,却先四下搜索,想为这几株玫瑰,找个全新的容器。

他尚未找见,实验室的大门却“喀”地一响。他听见门响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他缓缓地回头,见到的是张熟悉的脸孔。奥雷里奥刚折返回来,背后跟着多位学院的师生。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某种法术。他们一听见此处的骚动,便从附近赶来支援。

瓦伦蒂诺长舒口气,随即觉得双腿绵软,特别是一对膝关节,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向迎向门前的好朋友,结果望了魔族排在地上的玻璃球,一脚踩在上面。他滑倒在地,后脑撞在小桌上,使桌面被掀翻,桌上的盘子和其中的肉排被掀起,先后砸在他头上。

他这一连串笨拙而滑稽的举动,令门外的众人发笑。一时之间,原本严肃的气氛,就被彻底打破。他仰头望着奥雷里奥,也“呵呵”地傻笑着。

奥雷里奥见朋友这副模样,硬板着脸摇摇头。他回过头,向一并赶来的众多师生道谢,又劝他们离去。目送众人相继离去,他才钻进室内,关上实验室的大门。他伸出只手,帮瓦伦蒂诺起身,低声道:“玫瑰不错。你不该这么粗暴地对待你的追求者,即使……他是个男人。”说着,他望向地上的尸体。

瓦伦蒂诺叹道:“这花一直摆在桌上的!”

奥雷里奥一愣,答道:“是……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心里事太多了。”

奥雷里奥并不作答,已站到那尸体前。他缓缓地蹲下身,向那尸体的口鼻等处望了眼,难以置信地发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说罢,赶在瓦伦蒂诺来得及警告之前,就拈起一片棕黄色的玻璃碎片,随即又下意识地丢回地上——他稍后才感受到,指上传来异常的烧灼感。

“别再碰玻璃片!”瓦伦蒂诺喊道,“也别用水洗。手别碰任何地方。”他快步奔向另一橱柜,取下一盛满粉色溶液的窄口瓶,又奔回到奥雷里奥的身边,倒在对方的指尖上。那溶液颇为粘稠,瓦伦蒂诺将瓶子竖起,可“水流”却并不中断。

奥雷里奥闻见那溶液甜腻的香味,只觉得头晕目眩,皱着眉头说道:“你这里怪东西真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种邪术。”他感到指尖的疼痛消退,摸出手帕擦去溶液,抱怨了几次恶心,又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解释一下。”

“魔族。”瓦伦蒂诺答道。

奥雷里奥一愣:“魔族?他不会……”

瓦伦蒂诺应道:“就是冲着玻璃球来的,差点就把我绑走当人质。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唬住他。”

“真让人不得安宁。”奥雷里奥冷眼望着地上的尸体,“但他们现在很焦急,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意味着……我们正在接近目标。我们可以更加确信,那几颗玻璃珠,正是玛伦操纵魔族士兵的奥秘所在。可是,究竟如何,我们还是毫无头绪。”

“也许我该用另外一瓶药。”瓦伦蒂诺说道,“可以给他留个活口。”

“他也不会知道什么的。”奥雷里奥却摇头,“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登陆后这一百五十年间,这点长进魔族总该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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