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越来越远，被淡淡的雾气阻隔，看上去是如此缥缈，仿佛从未存在过。
洛香衣惊讶的看着慢慢从眼前消失的镇子，只得暗叹一声，比起他们来，她这个半路得了前生灵力的人，见识到底浅薄了。
虽然看过了婧娘的记忆，但婧娘似乎跟她差不多，只有十三岁之后的记忆，从十三岁到死，婧娘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那个跟赫连翳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直到她临死之前守不动了，还不肯放手。
洛香衣始终不明白，婧娘为什么会看上那个人，以婧娘的本事，不是应该如慕青凰一般，嫁个举世无双的男人，怎么会守着个冷漠又滥情的男人？
商烟罗对身后的变化见怪不怪，她可是费了不少时间才进到这里面去的，要不然怎么会被赫连翳抢了先。
晋虞根本看不见身后的变化，在看到洛香衣脸上的惊讶时，他回头看见的还是死寂的镇子，低矮的房屋在耀眼的阳光下仿佛要融化。
“阿秋，镇子不见了？”洛香衣在赫连翳耳边低声道。
“在前面。”
一转头，果然就看见一片低矮的房屋，比方才的镇子破旧得多，不少房子已经倒塌，已经枯死的野草依旧在废墟里繁茂，镇子的面积也大得多。
镇子前面的老树下，枯瘦如柴的老马瞪着黑蹄子，哼哧哼哧的磨着野草，看着四人不屑的打了个响鼻，甩头到另一边。
洛香衣看直了眼，这马还成精？
进镇子时，老安在这棵树下卸了马车，车厢还在一旁立着，原来那时候他们才是离镇子最近。
晋虞也是惊讶，老安分明将这老马栓在树上，但现在，缰绳正整齐的绕在它脖子上，这一带应该再没有活人了吧？
就算是活人，也没谁有那个闲情来打理一匹老得快要死了的老马，最重要的是没牵走。
仿佛感受到洛香衣和晋虞的惊讶，老马扭头对两人不屑的磨叽了两声，踏着蹄子走到树的另一边。
被鄙夷的两个人惊心，商烟罗已经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同情的拍了拍晋虞：“活了二十多年还不如头畜牲……”
“你说什么？”赫连翳冷眼看过来，商烟罗急忙噤声，敛眉垂首盯着脚底，不敢有分毫异议，心底怨念丛生，她说的明明是晋虞，这也要凶她，活该死老婆！
洛香衣才反应过来，当下咬牙。晋虞活了二十多年还不如头畜牲，她这活了十多年，不也是畜牲不如！
“洛儿别听她胡说。”赫连翳低声道，看商烟罗越发的不顺眼。
“商姑娘怎么知道不是里面那些家伙瞧不上它？”洛香衣只瞪着商烟罗，咬牙切齿的问道，竟然，竟然说她还不如头畜牲！
说她傻她都认了，现在还不如畜牲！绝对不能忍！
商烟罗惊讶的抬头，晋虞好奇的等着商烟罗回答，赫连翳不禁咳了声。
“洛姑娘以为那些魔人是因为它太老了才没有让它进去？”商烟罗没懂赫连翳的意思，懂了也不会顺他的意，而一旁悠闲吃草的老马扑哧扑哧的磨着牙，听上去就像人努力憋笑又憋不住。
被一头畜牲嘲笑了！
洛香衣黑了脸，赫连翳甩手一团灵气堵住了商烟罗的嘴：“闭嘴！”
“唔……”商烟罗急忙掐住脖子，憋红了脸，好容易才把卡在喉咙里的灵气吐出来，指着赫连翳骂道，“赫连翳，你想害死我啊！”
“死不足惜。”赫连翳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洛香衣抬眼便看见，心底寒了下。
商烟罗气得跳脚：“赫连翳，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
“商姑娘，你还是少说几句。”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晋虞急忙拉住商烟罗，赫连翳不是当年那个无名的皇子，现下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对商烟罗的威胁，赫连翳并未放在心上，牵着洛香衣进了镇子。
见商烟罗吃瘪，洛香衣心里还是好受点儿，抓着赫连翳低声问道：“阿秋，那头畜牲真的成精了？”就像楼堂秋那样成精了？
“不是成精。”赫连翳并未否认，只是纠正道，“活物只会化形成妖，死物才会成精，那畜牲是要成妖了。”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差别。
洛香衣似懂非懂的点头：“阿秋见过妖？”
“见过一些。”赫连翳点头，低头见她满脸好奇，捏着她脸上的肉笑了笑，“有几个妖同我关系尚可，过些日子我带洛儿去见他们。”
“嗯……”洛香衣兴奋的点头，转瞬又顾忌起来，“阿秋，他们会不会很凶？”
“他们会很喜欢洛儿。”赫连翳对她的顾虑觉得好笑，跟在后边的商烟罗听不见两人再说什么，只看见洛香衣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磨牙不止。
一定，一定要告诉姐姐！
还有姐夫！
镇子里衰败得只剩下个轮廓，但无论野草如何肆掠，都没有侵蚀花白的石板路半分，连青苔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还有人时常在上面行走打理。
横纵交错的石板路分辨出镇子当年的范围，经过约莫十几处废屋后，镇子的中心出现在眼前。
“阿秋，这里有什么？”看着满眼的荒凉，洛香衣奇怪他说的好玩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眼前石板路上的黑色圆形痕迹。
镇子荒凉的程度，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个痕迹早应该褪色了，却新鲜得好像是刚烧出来的。
这个痕迹就像是篝火燃尽后留下的痕迹。
商烟罗和晋虞也跟了上来，商烟罗好像已经忘记了教训，望着眼前的痕迹，惊讶不已：“幻境？”
“什么幻境？”洛香衣好奇的问道，把刚才的怨气忘得一干二净，老实说，商烟罗嘲笑的明明是晋虞，如果不是赫连翳插嘴，也不会扯到她身上。
商烟罗摇头：“外面看不出来，进去了才知道。”
进去？
洛香衣迟疑，打起了退堂鼓，那个假镇子已经把她弄得很恶心了，由此可见这里的幻境多半都是糟糕至极，说不定更糟糕。
商烟罗看不出什么来，赫连翳能不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