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的话就像魔咒。
“同时玩儿两位兄弟的感觉怎么样……”
“同为兄弟，弟弟不如哥哥受老师宠爱啊。”
是不是你脸不好活儿不行啊……这句话菲尔德没说出口，但是他那副讥讽的模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甚至，菲尔德状似漫不经心道：“春风之神不会因为被戳中伤心事，心虚之下，和我大打出手吧。若果如此……”
他冷笑一声，语气凛冽：“可真是求之不得，可笑的神！”
到这时，菲尔德身上的气息才瞬变，他收敛了一切漫不经心，顿时就从阴郁华贵的太子殿下变成了浴血的猛兽。
他身上有杀意，他想杀了所有的神明，而不是简单的把他们从大西国驱逐。
兰因柔和的眼眸彻底变得冰寒，菲尔德的话太混账，现在就算被说成他和兄长共侍一夫，他还争宠争不过因此大打出手，他也认了……
兰因的手中正要幻化出长剑，陆离便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对菲尔德道：“菲尔德，谁说我不喜欢喝柠檬水？谁说我和塞因大人和兰因大人是那种关系？”
菲尔德灼灼的双目满是阴沉：“怎么？老师为了维护他，不惜撒谎？曾经老师可是教学生，人无信而不立。”
陆离心道我还教过你待人要友善和平，你听过我一句话吗？
陆离看向手中的柠檬汁，再看向一脸阴郁的菲尔德，再看向受了委屈也仍然清雅平和的兰因大人。他知道菲尔德自小偏执霸道，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得到的东西即使不喜欢了也会毁掉，不让别人得到，他现在的气，都是因为自己，兰因大人纯属无辜被牵连。
陆离不可能看着兰因被欺负。
他闭上眼，准备喝下这杯柠檬水，让兰因宽心。陆离嗜糖，酸甜的柠檬水的确不符合他的胃口，但只是喝杯水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菲尔德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体内的疯血静静上飙几个度。
他一字一顿道：“老师可别后悔。”
陆离不顾兰因的阻拦，将整杯柠檬水都喝下去，然后，胃里边翻江倒海。
菲尔德他，这不叫柠檬水，叫柠檬汁。柠檬水是柠檬汁兑水再加糖加冰，柠檬汁是从生柠檬里榨出来的汁，不经过任何程序，直接放杯子里了。
陆离有点想吐，当着菲尔德和兰因的面又不好吐出来，那张高冷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兰因关切问道：“怎么了？”
陆离看他一眼，说不出话来，揪着他的袖子坐下，闭眼靠在座位上。
兰因只以为陆离真的很不喜欢喝柠檬水，为了自己却……他轻轻用风之力替陆离擦去额上的薄汗。
菲尔德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再扎一刀：“老师，都是青柠檬。”
都是最酸的青柠檬，甚至不是黄柠檬……
菲尔德，好狠一男的。
陆离觉得嘴里的酸味都要爆炸了，更是差点一个光刃给菲尔德甩过去。他此刻完全不想理菲尔德，疲惫地朝兰因靠得更近。
菲尔德道：“老师既然喜欢喝柠檬水，我这里还有很多，要吗？”
“够了。”说话的是兰因，兰因道：“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们交换，我们自可离开。”
兰因身上满是神明的傲气，和兄长塞因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过委曲求全的时候。
因为菲尔德的话，他觉得那杯柠檬水有问题，现在给陆离施加了一个退化感官的法术。陆离嘴里的酸味才没那么明显。
菲尔德这时晃晃手里的酒杯，桃花眸似乎专注地看着杯内的红酒，晶莹剔透，像血一样。
他道：“只是一杯略酸的水罢了，学生近年来爱喝这水，如今特意拿来孝敬老师，若是老师不喜欢，就撤了，再把做水的厨子赶出王宫，我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随着菲尔德的发令，雷蒙将军弯腰应是。
这时，陆离和兰因忽然发现，战舰外再度多了数百辆同等级的战舰，虎视眈眈地盘踞在周围。
他一眼未看陆离和兰因，但无端给人一种感觉：他是在威胁他们，只要他们敢离开，这些战舰就能把他们轰成渣。
兰因从没被威胁过，现在沉了脸，就要硬碰硬。
雷蒙将军却向陆离暗暗打手势：太子殿下他，杀过毒物之神、风暴之神以及海洋之神，屠神的事，太子殿下做得多了，你们最好不要再起冲突。
陆离看雷蒙将军的手势也有些惊讶，那几位神明都不是好惹的神明，近来也确实消失了，原来是被菲尔德所杀。
杀了那么多神的菲尔德却没有将自己变成神，要知道，那么多神格加在一起，足够菲尔德堆砌出一位高等神明。而根据菲尔德的性格来说，无论是毒物之神、还是风暴、海洋之神的神格他都能吞噬。
陆离没准备真和菲尔德起冲突，事实上，他在坚定维护兰因表明立场的同时，对菲尔德的行为可谓一再容忍。
也不知菲尔德又被戳中了哪个开关，接下来战舰驶向大西国王宫这段路，菲尔德没再做出任何挑衅行为。
他双腿交叠，残暴嗜血的桃花眸也闭上，甚至显得有些孤寂。
哪怕是雷蒙将军，也不敢靠近他。
等到战舰停下时，菲尔德瞬间睁开冷冽的眼睛：“下去，两位贵客先行。”
陆离许久没来大西国王宫，王宫和他印象中差不大多，只是在科技方面更新换代特别快。
见兰因有些好奇，陆离便仔细给他解说：“这些树只是仿真树，闻着看着和真的树一样，但一摸就会有不同。”
兰因的神殿里追求自然，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用真树？”
陆离道：“仿真树会在夜晚发出光亮，做景色点缀之用，而且四季不凋，不用人打理，更有……”
后面的话涉及大西国机密，就不是能告诉兰因的了，陆离朝兰因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兰因也懂，当即不再追问。
本走在前面的菲尔德停下来，冰冷的唇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更有杀人之能，若宵小闯入王宫，王宫之中一草一木，都将化为最锋利的刀枪炮塔，让犯者尸骨无存。”
“老师，我和你们做的交易，只限于以物换物。若你们大意，死在王宫，可不关学生的事。”
陆离和兰因对视一眼，陆离想让兰因别怕，兰因却先一步开口：“我会带你平安出去。”
陆离知道兰因温柔，点点头。
几人又行到一处宫殿，殿内人烟寂寥，似乎许久无人居住。
菲尔德忽然道：“老师，熟悉这里吗？这是我哥哥的宫殿。”
陆离没说话，菲尔德摒退周围的人，将自己兜里的匕首拿出来，那是一柄宝石匕首，匕首的柄上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咪。
菲尔德似乎起了兴致，对兰因道：“这是老师送我的匕首，他为了哄我，特意在匕首柄上刻了只猫咪，说符合我的气质。”
兰因看向匕首，再想想自己的月光琴，好像并没刻什么。
他望向陆离，陆离：……
陆离现在心情很复杂，他当时怎么会觉得菲尔德像猫咪……刻错了，是他的错。
陆离实在是忍够了菲尔德的挑拨离间，再度表明立场：“我忘了。”
兰因和菲尔德都对这句话不满意，一血腥一温和的眸子同时看向他。
陆离反正也这样了，干脆冷冷道：“之前送的礼物太多，记不清了。”
说完，他对兰因道：“之后我不会再送礼物给别人。”
他很明显是在哄兰因，兰因也好哄，心情立马舒畅起来。
菲尔德嘲讽：“之前老师不告而别时，我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老师的为人，今天听老师一番话，我才知道，老师的为人，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可描述。”
送出去的礼物，转眼就忘记了。
这话说得，陆离反驳不了干脆就不反驳了。兰因道：“只是你以为。”
他觉得陆离很好，之前的一些事情，一定是有苦衷。
菲尔德继续把玩着匕首，对兰因道：“你先别急着帮老师辩解。曾经，老师很喜欢我和我哥哥，后面我哥哥被刺客所杀，死于非命……或许老师才会对我那么好，也或许，老师从那时起就喜欢玩儿兄弟，一别多年，老师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陆离听菲尔德说话，想起之前那个笑嘻嘻的少年。如果他没死，现在也和菲尔德一样大。
当时陆离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菲尔德两兄弟，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两位王者的升起。
陆离脸上不由带了一丝悲怆。
菲尔德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兰因看陆离的表情，以为菲尔德说的都是真的。
兰因握紧拳，温和骄傲的春风之神此时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也不想让菲尔德得意，道：“你说的我都不信，不用枉费心机。”
菲尔德长眉一挑，他浸淫王宫多年，比起单纯的春风之神，当然更懂得人心的弯弯绕绕。兰因信不信，他心里有谱。
陆离这时从菲尔德哥哥的死亡中走出来，听见兰因的话后，很高兴兰因相信他。
他倒不是什么外放的性子，高冷外表下的心柔软了许多，但兰因沉浸在醋意里，根本看不出来。
菲尔德奸计得逞，冷笑一声，桃花眼风流阴冷。
这位大西国的太子殿下，不仅有疯狂的性格，强悍的实力，在某些时候，他也愿意陪别人慢慢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