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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神医追妻纲要(十)

他笼着层惨白月光的肌肤, 细润似凉玉,沾满汗珠的脸颊, 不经意间轻擦过谢嫣颈畔, 水珠沿着谢嫣腮骨,落入她微敞领口,湿漉漉温度凉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眼窝形状尤为深邃,浓淡得宜的眼睫低垂,于眼睑处漆上一抹浓郁青影, 簌簌眨动间,那青影亦随之浮浮沉沉荡漾开来。

段斐然复又自谢嫣颈窝里抬起头, 眸底积攒冷冽月辉, 茶色眼瞳缓缓沁出猩红血光,衬得眼角那朵不知何时破土而出的红花,无上凄艳哀绝。

满室冷光里, 四周寂静无声,屋内屋外皆是漆黑一片,唯有沐浴着白光的段斐然, 分外清晰鲜明。

他俯身跨坐于谢嫣腰际,唇色潋滟如同染血, 五官仿若由浸润青山碧水的工笔研磨而成,眉眼生得惊心动魄,神态沉凝阴郁,冶艳中透着清俊,清俊里又间杂随心所欲的慵懒。

无论皮相还是气韵, 皆与先前那个无赖自负的段斐然截然相反。

这副相貌若过早展露人前,凭他的身手只怕早已沦落勾栏之地,尝尽折辱蹂.躏尸骨无存。

许是更为肖似其父,段斐然与段小姐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他眉目是有别于岳青言的昳丽浓郁,仔细窥探端详,轮廓竟与西域胡人有五分相像。

谢嫣无意中窥见他腰侧别了枚雕工精美绝伦的玉佩,那枚玉佩水色堪属极品,下头坠着朱色璎珞,流转出温和柔丽的玉光。

她尚且记得很清楚,原世界中,这块玉佩本是段父留给段母的遗物。段斐然随舅母投奔段府后,便被宁云笙威逼利诱夺去,留给宁云嫣把玩。

这玉佩是怎么回到他手上,记忆已经发生严重断层的谢嫣一无所知。

她偷眼打量那枚玉佩的功夫,又令段斐然趁虚而入欺近半尺距离。

他右掌覆上谢嫣嘴唇细细按揉,眼角那朵不知名的红花颜色愈发深浓。

他幽暗瞳仁里仿佛嵌了颗磁石,谢嫣只是愤然朝他望了一眼,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沉溺于满池幽光里。

谢嫣稳稳心神,刻意忽略他那诡谲瞳光牵引,扣住段斐然腰侧命门道:“你到底……”

他抬手掩住谢嫣檀口,侧身避开她的手,轻叹了口气。

“不需六小姐多言,斐然也明白你为何丢下我。六小姐是天之骄女,若整日与我这么一个下等奴才待在一处,只怕有累清誉。”

谢嫣挣扎开口:“我……”

“求您别再说些伤斐然的话,”段斐然紧紧堵住她的唇齿,语气哽咽地将她纳入怀中,“我今日终于见着了你,就让我抱一会,抱一会便好。”

段斐然的第二人格执念颇深,他对十二年前宿体抛下他的旧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负面情绪与日俱增,没有半分消退迹象。

谢嫣拿不准他这第二人格的未知身份,若是不计后果回击,难保他盛怒之下不会做出什么偏激举措。

好在他眼下总算完完全全冷静下来,除了圈住她腰际的那双手,再无别的亲昵举止。

“拜月教里那么多个苦寒夜晚,若没六小姐,斐然怕是撑不到今天……”

他在谢嫣耳边,絮絮说起那些沉埋于风沙中的飘摇过往。

段斐然平日贪财自负,又喜对她动手动脚,虽然脾气古怪刁钻了些,但起码看上去还像个根正苗红的中二青年。

故而谢嫣与他相处的这几日,完全未将段斐然遭受的那些磨难与他一一联系起来。

今夜得以撞见他这副隐忍模样,谢嫣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并未狠心打断,沉默着听他娓娓道来。

听了许久,谢嫣突然就有些福至心灵。

为避免第一人格借故报复,谢嫣死认自己乃是男儿身,便也无从得知,她先前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意外触发双重人格副线。

谢嫣沉吟片刻,握住他冰凉手掌,酝酿着语气轻启唇畔:“十二年前我后脑受了重伤,不记得从前的事,你说我当初丢下你,我也毫无印象……这样着实令我为难……”

他眉宇间漫出大股大股哀色,瞳仁里那点斑驳血光莹莹欲坠,“您说您……忘了斐然?”

“我绝无逃避之意,”谢嫣深吸一口气安抚他,“十二年前遭到重击后,我便不记得旧事,既然你认得我,不知可否帮我回忆一二?譬如,我当初是为何事受的伤?”

段斐然抬手在她脑后摸索,摸到一处略硬骨头时微微用力一按,谢嫣倒抽口凉气:“就是这里,你还记不记得?”

“只有他能治,我不能。”

谢嫣瞬间了然他口中的“他”是谁,大多数人格分裂者分裂出的多重人格往往互不干涉,像段斐然这样,双重人格熟知对方存在的案例,实在算少数。

“……为什么你不能治?”

段斐然曲起右腿撑着额头,满脸倦怠凝视她:“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谢嫣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把“杀人”二字从容自若挂在嘴边,而犹不知残忍的壮士。

“吓到您了罢,”他无所谓地笑笑,望着窗扇上悬挂的半握月光,苦笑着摊开双手,“他拼命去救人,我却拼命杀人……十二年前您奋不顾身救的是他,若您晚一步救下了我,大抵会后悔招惹上我这种怪物。”

他这番话暗藏诸多玄机,既点破谢嫣疑虑,又将面板上打眼的“未知身份”隐晦地提了一提。

谢嫣还未来得及消化他言中之言,他忽而又凑过来依偎进谢嫣肩窝,面颊上的水气洇湿谢嫣衣衫,“斐然手上沾染过无数条人命,比他恶毒比他肮脏,六小姐您怎么可能喜欢斐然……”

“……不,”谢嫣僵硬地拍了拍他后颈,僵硬地安慰,“你比他好。”

虽然你这第二人格也是个一言不合就调戏的混球,但除此之外,忒有自知之明,忒明辨是非,脑子比第一人格正常得多啊!

月轮忽而没入乌云中,窗轩前那半握月光也渐渐消散开来。

谢嫣正欲套出他的未知身份,不料这厮肝肠寸断丢下这句话后,双目一闭居然晕了过去。

谢嫣又掐人中又泼水也没能叫醒他,担心他出了身大汗躺在地上受凉,她气急败坏拎起他两只腿,一路拖着他上了床榻。

期间不乏磕磕碰碰撞到桌脚柜子脚,谢嫣将他扔进被子里,胡乱擦擦他身上水珠,抖开一床大被兜头盖住他全身,为防那两个魔教中人中途折回来,她抱臂坐在地上守着他勉强应付一夜。

夺目阳光刺得谢嫣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突有人推着她道:“嫣嫣大人,你且看看都几点了……光顾着睡,中午饭都不晓得吃!”

出于这具身体本能,谢嫣反拧那只手,警觉拔出袖中薄刃,牢牢抵在手筋处。

段斐然龇牙咧嘴叫唤起来:“哎呦……嫣嫣……我好心喊你吃饭……”

谢嫣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她收起薄刃,掀开身上被子下床,“是你……”

段斐然粘了蒜头鼻、刷了黄浆的面色含春,印堂染光,一派意气风发之相,全无昨夜那股阴郁沉闷病气模样,想来眼下占用身体的应是第一人格。

他好整以暇挨着谢嫣坐下,咬着嘴里灯心草笑得格外暧昧:“你睡在我屋里、靠在我床榻上,不是我,还能是谁?”

谢嫣肃然质问:“我昨夜明明睡在地下……”

他扬着眉毛言简意赅答,“我抱你上来的,”段斐然一把搂过她的肩,“大家都是男人,嫣嫣你何必忸忸怩怩,我有的你也有,我没有的你也没有。”

“男人也需避嫌,”谢嫣狠狠掰开他那只手,“京都男风盛行,男人之间亦要慎言慎行。”

“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他眉眼盈盈望着她,“昨夜我顽疾复发,加之那两个忘恩负义的魔教人前来偷袭,可有伤到你?”

谢嫣倒了杯冷茶漱口,她盯着水面上映出的倒影,语焉不详道:“伤不伤的到,你自己心中就没有数?”

“想我堂堂神玄谷段神医,治遍天下疑难杂症,唯独无药可医的便是我这顽疾,”他挑起一侧嘴角,指尖轻点身下还未冷透的被衾,“当初领着个小姑娘逃命,中途不知染上什么病,每月十五都要复发一次,发作起来便不省人事,第二日才发觉身子疲乏不已。”

段斐然似笑非笑望了望谢嫣一眼,托起下巴状似天真道:“昨夜瞧见我相貌了罢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谢嫣对着他寒碜面皮喷尽口中茶水,戳着他手臂谴责:“你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境地?”

段斐然抬袖抹抹脸上水雾,他翻手扯开腰带,敞开精壮胸膛指给她看:“你看看,每次发病都有这些淤青,也不知撞到什么东西……”

谢嫣瞬间爆炸,这伤……分明是她昨夜拖行他时,不慎撞到桌角留下来的。

她将披散下来的发丝重新束进发带里,昨夜她判断有误,今日就目前这些线索看来,段斐然每月十五便会分裂出第二人格,嗜杀的第二人格通晓第一人格所作所为,而第一人格却对第二人格一无所知。

第一人格是个放浪形骸的发.春神医,第二人格却无法通过昨夜的短暂相处,推测出正确身份。

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分裂出的第二人格,乃是这个世界的隐藏boss。

谢嫣满腹心思系好发带,正要勒令段斐然穿好衣衫随她出去,他毫无预兆攥住谢嫣谢嫣手腕,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谢嫣措手不及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紧紧贴住他光.裸胸膛。

段斐然沉脸指着她颈间那抹眨眼吻.痕,咬牙切齿道:“这谁亲的?陆家的那个十三妹,还是段念儿那个臭丫头?”

他昨夜控制不住自己的第二人格,硬要强上,今天却敢厚颜无耻拎原女主和陆莹替他顶罪。

她记性不好,但这桩冤案的首尾却记得颇牢,谢嫣打开他的手,踩着他脚背冷笑:“昨夜抬你上.床意外撞到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轻浮。”

段斐然闻言神色略微松弛,他放开她的手腕,盯住她颈边那道殷红印记,起身长臂一揽,对准那处深深用力吻下去:“这个叫外人看见总有些不好,我帮你遮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化鹤归、纵步随缘宝宝的地雷╭(╯e╰)╮

网络坏了,等到现在才恢复正常〒_〒

下章放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原男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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