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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从此替爷征

兰的思绪回转,但见她看着织布机,不禁又哀叹了一声,心中想着:“哎,只怪我上无兄长,下阿弟年幼,我又为女儿身,若不然,我便为阿父从军去了!”

想着,兰又是哀叹连连,不禁想起那昨夜的军帖,那一卷卷的书帛,她阿父的名字是如此的刺眼,她阿父三年前深受重伤至今肺腑仍旧不曾好转,每日咳嗽不断,以药度日,那脚也是跛的厉害。

每每想到此处,兰就心有黯然,以她阿父如此模样,定是有去无回。

但见她又喃声道:“若我男儿身多好啊,我便替父从军,替父从军啊!”

说着,兰猛然一愣,原是她又想起木的话:“若你我从军,唯有和那女伶一般,女扮男儿身!”

“唯有和那女伶一般,女扮男儿身,唯有和那女伶一般,女扮男儿身......”

兰喃喃自语一番,神色突然一变,猛然站起身来,她来不及和阿娘、阿姊诉说,急急忙忙朝门外跑去。

其身旁心有黯然的阿娘和阿姊猛然见兰起身,又朝着院外跑去,阿娘不禁唤了一声:“阿奴,你何去?快些回来,布匹尚未为郎织好,你怎能去玩耍?”

阿姊也对朝外跑去的兰言声呼唤:“兰,你且先为阿父织好布匹再出去啊!”

兰听闻阿娘、阿姊的呼唤,一边朝外跑,一边回头说了声:“阿娘、阿姊,我去寻王娘有事,片刻便回。”

言罢,兰就跑出了小院。

阿娘与阿姊见其如此模样不禁有些气恼,便是阿姊那好脾气也不禁生气了,在阿父即将出征的时候,兰却出去寻找那王娘,感觉兰有些不明事理,但见其已跑出去,唯有各自哀叹一声,也便继续织布了。

可即便如此,也能听到二人对兰的不满言语。

而兰出了小院,就在村内一阵小跑而去,此时天色已亮,村内已有村民三三两两的在收拾着庄稼,见兰快跑而去,不禁都对其问道:“二娘如此着急是要作何啊?”

兰虽闻此言,但却犹如未闻一般不曾搭话,一路小跑,让村民们都心有疑惑,不知这二娘发什么疯,这大清早的在村内如此快跑。

兰却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了,但见她待来至一座小宅院外,也不曾歇息,即便喘息着却也抬起手敲门,那大门被其敲得很急,但闻:“砰砰砰砰”

犹如砸门一般,一边敲,一边还急喊道:“王娘开门,王娘开门,兰寻你有急事,王娘,王娘!”

“啪啪”

“王娘!”

听闻有人“砸门”,从屋内出来一位妇人,她见门外的呼喊,连忙提裙快步而来,并喊道:“来了来了,二娘何事如此着急啊?”

说罢,这妇人也来至宅门后,将门栓拉开,打开了大门,还未等她拉开,一位女郎就急匆匆的挤了进来,连忙对王娘道:“王娘,二娘寻你有急事,多有打扰了!”

被兰挤开的王娘见此却也不气恼,对其说道:“有何事入堂再讲,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容我关门!”

说罢,也不顾一脸焦急神色的兰,回身将宅门关上,带着兰入了堂。

待坐至堂内,这妇人才问兰:“二娘来此为何啊,竟是如此着急?”

兰闻此一言,显得很急迫,对其言道:“兰此来寻王娘,乃是向王娘请教一事,望王娘教之!”

王娘见其如此不禁心有疑惑:“我能有何可教她的呐?”

想罢,也便对其问道:“哦?二娘是要我教你何事啊?若我会之,定教与你,但说无妨!”

兰闻此一言,也直言不讳,对其说道:“请王娘教阿奴一术,就是那女扮男儿之术!”

听此一言,这王娘,看来是一位女伶无疑了。

嗯,也确实是女伶,只是脸已面黄,年岁大了,不得主家宠,被主家所弃,得闻大周村人烟稀少,也便来此居住,也便是仅有少数人知晓她乃女伶,这兰就是其一。

而她方才想起木的话,女伶一般女扮男儿身,这才是她来寻王娘的原因。

但见王娘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却也转瞬即逝,她本身也没对人隐瞒女伶之事,即便兰得知,她也仅是笑了笑,对其说道:“二娘怎对此怜艺上心了?”

兰闻言不禁踌躇一番,好似在想什么,待抬起头来,对其言道:“王娘不知,我阿爷喜爱男儿,今日我阿爷便要出征,我只想在阿爷出征前,让阿爷见我一副男儿样,望王娘教之!”

王娘闻言思索一番,心道:“这二娘也是孝心有佳啊,她那阿父此次一去,怕是回不来,也罢,便教她吧!”

想罢,王娘对其笑道:“好,这女伶之扮艺,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甚是简单,我等与那男儿所相差的,也便是身姿、一副容颜、一副嗓音!”

兰闻此之言不禁连连点头,甚是赞同,忙问:“二娘,试言之?”

王娘对兰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了笑:“发可遮颜,服可显眼,以你之身姿,外像上此二者便可,但嗓音却要你自来了。”

兰道:“当再试言!”

王娘道:“你年岁小,将那发髻疏成我汉族男儿发髻,当如俊俏白面男子一般,再择一男儿装,将胸束平,得闻你部落时常穿戴突骑帽,若你再戴一突骑帽,嗓音压低一些,安能辨你是雄雌?”

兰闻言大喜,忙道一声:“王娘可否以阿奴试一番?”

王娘闻言,想了想,她也好久没做过女扮男儿之状,也便说道:“好,二娘随我来!”

说罢,便将兰带入闺房,对着铜镜,将兰的垂鬟分肖髻解下,为其梳理一番,再将兰的发髻疏成汉族发髻,为其束上发带,再左右看了一番,嘴角笑了笑,对兰道:

“来,二娘,解衣,我为你束胸!”

兰闻之,也无那般不好意思,当场解衣宽带,露出那白皙的肌肤,王娘为其将胸束上,再为其穿上一身男儿装,将兰推来铜镜旁,让其看看自己的模样。

兰朝那铜镜看去,只见那铜镜中有一个小白脸涌现在眼前。

兰见此,喜不自禁,王娘见此也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对兰道:“这嗓音,可知如何变?”

兰想了想,捏着嗓子说道:“可是这般?”

王娘摇了摇了头,对其教授一番。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多时,兰就掌握了,待王娘夸赞一番,兰便对王娘说道:“王娘,不知这身装扮可否让兰穿戴一日?”

王娘闻言微微一笑,因兰对她说过来此的原因,但见王娘回言一声:“自无不可,可莫要为我损坏了!”

兰闻之,忙不迭的对其言谢:“谢王娘,王娘,阿奴尚且有事,晚些再来叨扰!”

说罢,兰便一股风的出了门去,看得身后王娘直摇头。

而兰出了门却未曾回家,而是朝着那费乡老家直奔而去。

不多久,费涛看着眼前陌生的白面男儿心有疑惑,却也将其引入门来面见阿父!

但见男儿入了门,便对费虎(费乡老)压低嗓音言道:“乡老安好,吾乃荣,此来不为其他,只为将自己过继与一人,此人昨日被可汗点兵,但身体有缺,我将代其从军,望乡老许允!”

费虎闻言便问其名,兰答之,并一番言语相求,费虎这位热心肠的老人也便从了,待回屋书写一番,便将一书帛交与男儿,男儿接过书帛,对其言谢一番,转身离去。

兰家中,阿父起身了,但却未见兰,下一刻,院中来了一个脸色黝黑、上有涂染的小阿郎,阿父见此人总有些熟悉感,心有疑惑,对其问道:“汝乃何人?来此何干?”

小阿郎便是兰,但见兰对其变音言道:“阿爷安好,我乃部落之人,名荣,得闻阿爷之事,特将自身过继而来,代阿爷从军,此乃过继书,阿爷请看!”

阿父闻言大吃一惊,慌忙前来接过来看,这一看,确实是过继书,阿父不禁心有感激,对其连连道谢,连问兰为何如此?

兰对其言道一番,打消阿父的疑虑,待二人又言罢一番,但见兰对阿父言道:“阿爷,军书颇急,可否将军牌、甲胄与我?我也好即刻启程!”

阿父闻言,踌躇一番,看了看花和妻子以及那小儿,想了想,也便在兰的催促下,将军牌、甲胄交与了兰。

兰接过之后,当即便穿戴了起来,待穿戴好铠甲,跨上马刀,兰对阿父施礼,有些幽咽的说道:“如此,荣便去了,阿爷,保重!”

阿父见状忙道一声:“慢!阿郎且慢!为何我与你有似曾相识之感?”

兰见此一愣,慌道:“我阿父极为敬佩阿爷,想来阿爷见过我阿父吧!荣不便久待,就此告辞!”

说罢,兰便要走,而这时,其母与阿姊出门,将几匹绢帛抱来,对其言道:“我郎无有战马,郎君已代我郎从军,安能再让郎君自出战马,此帛便拿去购买战马吧!”

兰见此,连忙将绢帛接过,再对其言谢一番,内心极为坚定又忐忑的大步而去。

而阿父见那离去的背影总感觉有些熟悉,想了想,不禁对其母问道:“兰在何处?”

阿母道:“去寻王娘了!”

“王娘?”阿父喃道一声,起身前去寻找王娘了。

兰抱着绢帛一路朝村东头跑去,那里是部落的互市,在此地买了一匹中肥马,也不顾有无鞍鞯,便策马朝村西头汉人的互市而去,再买上鞍鞯之后又去购买其他之物。

就在兰到达东市时,她那跛脚阿父正在王娘交谈,可不知王娘对其说了什么话,竟令阿父如遭晴天霹雳,王娘见状连连呼喊,待阿父转醒,二话不说便朝外跑去,那跛脚,都好似好了一般。

一路上,阿父脑中不禁回想着那墨水未干的过继书、那一股熟悉的身影,再闻王娘之言,此般种种,无一不再向他诉说,那荣,就是兰,是兰在替他从军啊!

阿父急急忙忙的朝着东市而去,他想追上兰,可到了东市,却被卖马的告知,兰已往西市而去,阿父得闻,也不敢停留,一脸急色的朝西市而去。

而王娘被阿父询问一番,却也得知此事,忙向兰家中而去,但见其母与阿姊在内,不见其父,在二人追问下,也便此事告知二人,而二人闻言也遭霹雳一般,急忙忙出门去寻找,这刚出门便与阿父遇见,一同急往北市而来。

而此时,兰已将战马的装备尽皆备齐,跨上战马便打马向北而去,兰刚起步,其身后的家人也来至北市,但他们却晚了,看着那策马疾驰而去的背影,阿父与阿母不断唤其名。

兰闻之后方:“阿兰,阿兰。”的呼喊,翻身下马,对远处跑来的阿父、阿娘狠狠磕了个响头,对其言道:“阿爷、阿娘,恕孩儿不孝,无法陪在二老身旁!”

言罢,看着逐渐跑来的家人,兰翻身上马,再次看了眼家人,心中一狠,擦了把眼泪,打马向北而去,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她不知,她这一去,将渡虎牢、过参合、至盛乐、度阴山、伐柔然、至燕然山……

数十年后,孝文帝迁都洛阳汉化之后,有一优伶得闻此事,将她的事迹书写而下,以怜艺歌曲传唱四方,更是被收入汉乐府中,但因优伶地位低下,对高门望族来说,若让其入名,则是对他们的侮辱,则未言其名,只有‘秩名’二字。

而这优伶为她所写的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木兰辞》。

辞中将她渡虎牢写成:暮宿黄河边。

将她前往盛乐,在云中郡时,因在此地可以看到大青山,那被誉为哈拉温那的无数黑山头,就写成:暮至黑山头。

将她随单于北伐柔然至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写成:燕山胡骑鸣啾啾。

将她越过阴山写成:关山渡若飞。

将她远征北方,夜宿营中,因北方苦寒,写成: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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