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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叛乱的城市

从端起碗那一刻起,那孩子就盯着她。

用盯这个字或许不太准确,她只觉得一根长长的、细细的线远远伸来,一头系着针,趁她猝不及防时钻进她体内某个角落,藏了起来。感觉很奇妙。但她仍狠狠低下头去,喝干碗里的肉汤,拿起靠在桌子旁的枪,准备走人。

这是个面摊,再向前几十米就是A军控制线。一辆巷战加强型M1A2主战坦克,和两辆临时充当路障兼作检查哨的武装悍马。在这里做小生意很安全,而A国人也不介意拿着枪的中国人到这里吃面,只要吃完就走,不管忠于“文毒”还是忠于“武毒”,他们都不会过问。

“下次再来,长官。”面摊小贩一瘸一拐地走来。他殷勤的表情中,目光不失警惕。他看着她掏出钱包。

她掏出钱包,钱包里全是弯币。

“不好意思,现在只收美元。”面摊小贩提醒道。

她只好多掏了几张。面摊小贩摇摇头,表示为难。这时蹲在马路对面的孩子跑过来。

“要换钱吗?阿兵哥。”

孩子那口吻,像个大人。

她看着孩子腰间鼓囊囊的小包,“换走弯币你能用得出去?”

“有地方可以换成陆币,”孩子小声说着,抽出一小叠美钞,麻利的手指醮了醮口水,数出一些递给她,“要女人吗?阿兵哥,五千弯币就可以找个听话的学生妹。”

她重新打量这孩子,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四千不能再少了,渠道费还不够买瓶水。如果您出六千的话,保证能找个国中生,嗯,四千是大学生的价。”

“你爸爸妈妈呢?”她把要兑换的弯币递过去,额外又加了几张。

孩子把钱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腰包里,这才扭过头,指指远处一个怀抱着脏兮兮的布娃娃走来走来的傻笑的女人。

“疯了。”孩子说得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同样的问题,“阿爹死掉那晚就疯了,她现在连自己儿子是谁都记不得。”

她把枪挂到肩上,看一眼已经吃好的队友,小声说:“带你妈妈去台南,找有紫荆花或莲花旗的地方。港澳志愿团会给你们安排吃的、住的。”

“出了高雄就做不成生意了知道吗?”孩子抬起头来,老成地觑了一眼,“我不走的,我要赚够钱送老妈去A国治病。”

“滚,”毫无征兆地,她凶起来,“别让我再看见你.,快滚!”

孩子果然被吓着了,他不明白这个轻声细气像个娘们的阿兵哥怎么突然就凶起来。他来不及多想,紧紧系好腰包,飞奔到抱着布娃娃傻笑的女人跟前,连拉带拽离开这里。女人虽然被拉着拽着,嘴里却还唱着: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和大多数流传在大陆的儿歌一样,这首歌同样来自宝岛。目前母子俩远去,她才给站在一旁等候的两个兵使个眼色。

两男一女,一前两后,他们朝封锁线走去。

当娘娘腔的ROC中尉带着两名部下走过来时,像熊一样强壮的A国宪兵少尉从天生就为他准备的武装悍马里探出脑袋。他粗大的手搭在窗沿上,报以绅士般从容自信的笑容道:

“如果你肯把最里面那件上衣解开的话,中尉,或许我会考虑让你和你的人通过。”

悍马旁围观的A国大兵纷纷吹响口哨。

她没有答话,甚至没多看这头白熊一眼,只是轻蔑地注视着两辆悍马背后的庞然怪兽。怪兽转过脑袋,低吼了两声,抖了抖身体。

少尉注意到她肩上的步枪。那是一支相对比较崭新的T91式步枪,但枪口下曾经插过刺刀的扣子色泽怪异,像是被某种液体洗过一样。

来者不善,少尉心里想。

“根据联军最高指挥官莱布其上将的命令,”少尉一手按着挂在胸前的M4A2*,颇不情意地飞快敬一个礼,”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中尉。”

她掏出一张纸,准备摊开。

“抱歉,中尉。”高过中尉两个脑袋的少尉,有些不安地说:“我知道这里是在高雄,但根据协同防御协议相关条款.........当然了,重要的是联军最高指挥官莱布其上将的命令。不过莱布其上将倒不介意非武装人员通过封锁线。”

“你要我把枪放下?”她终于开口了。

“那是您的事,中尉。由于这条路还可以通向台南,你们要么调头回去,要么放下武器,”少尉用怜悯的目光,扫着她身后那两位神情紧张的士兵,“毕竟贵军逃兵不在我军宪兵管辖范围内。”

她想了一会儿,撕掉那张纸。

看到这个动作,那两个兵迫不及待地摘下步枪。四名A国宪兵走过来,收走他们的枪,摸遍他们全身,朝少尉点了点头。

少尉举手制止准备走过来搜她身的部下,神情揶揄道:“没看出这是一位女士吗?”

被识破身份的她把枪交给了少尉,又弯下腰,抽出陆战靴里的匕首,连腰间的弹袋一起放到地上。少尉将挂在胸前的*摆到背后,双手抱胸,得意洋洋。

“可以走了吗?”她挺直身体,整了整军装的领口。

“您和您的部下演技不错,”少尉故意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假装很紧张的士兵,尔后又看她一眼,“可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受过宪兵学校训练的,别误会,我只是表示下同情。我想知道,你们没有了枪,还怎么去插王部叛军的屁股呢?”

“夜鹰突击队不在乎这个。”她高傲地承认道。

少尉捡起那支匕首,还给她,“那就祝您好远,花木兰。”

这二男一女通过路障后,那女的似乎想到什么,在坦克边停下。她转过冷冷的身影。

“少尉!”她笑靥如花,“我不姓花,也不叫木兰。”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窃窃细语着谈论她的A国大兵们都惊呆了。

“难道是奥黛利.赫本?”少尉矜持地恭维道。

她轻轻地摇摇头,小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

“我曾经有个名字,叫血鸟。”

当那声音变成兔子一样的身影蹦上坦克炮塔时,少尉大喊“Fire”,并将他此前信心满满摆到身后的*一把拉回手上。然而一颗12.7mm重弹打烂了他的胸膛,连那支*一起砸成两段。

喜欢围观的他的兵们,也是在同一时间中枪。

轻机枪、步枪、*,还有大口径狙击步枪。为了这场规模不大但难度很高的袭击,蒋云中校调动了红蜘蛛最精锐的司徒昂第一中队第一小队,一共18个人,平均每个目标分配到2个人、2条枪。在乱糟糟的街上预伏18名受过渗透训练的枪手并不困难,真正的困难在于如何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使得枪手能够第一时间进入战位,同时开火,但在3名血鸟“友情客串”的情况下这不成问题。

至于坦克,炮塔上那位车长的脑袋此时就在贾溪少校的臂弯里,他两眼直瞪着那对多少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双峰,不再有近一步的可能。贾溪干掉他时没用到匕首,因为计划中敌人不会给她留下任何武器。

那支原本不该留下的匕首,在几秒钟前就到了血鸟58号手里。

这是个进入血鸟还不到半年的新手,在此之前,他曾在“红蜘蛛”教导中队呆了整整两年。教导中队除了不承担战备值班任务以外,训练科目、强度以及组织纪律等方面与作战中队没什么不同,而红蜘蛛与血鸟的区别,主要在于前者首先是一支部队,强调团体,进退一致,后者则更像是杀手集中营,侧重于培养独立行动能力,比如刺探、秘捕、暗杀等等。不论得益于何种经历,如何快速而准确地杀人对他来说都已是轻车熟路。

血鸟58的任务,是阻击位于车体前部的驾驶员放下盖子缩回驾驶舱或一脚油门开走。

作为M1A2坦克车组中最苦命的成员,驾驶员如果有条件开舱坐着,绝不会选择闭舱躺着(注:M1A2坦克闭舱驾驶时,驾驶员是半仰状态)。

血鸟58号割破了驾驶员的喉咙。

用刀杀人永远比徒手杀手更快、更简单,唯一的坏处就是避免不了血喷到身上。这位血淋淋的新人杀手地从车上跳下来,接过血鸟45号从一名宪兵身上扒下后扔给他的步枪,奔向封锁线后方,以俯卧的姿态戒备着。

“*!”贾溪喊道。

血鸟45号捡了两颗*扔给她。她左手一颗,右手一颗。第一颗左蹦右跳,欢快地滚进车舱.........但*始终没有爆炸。

“叮”地一声,她拉开第二颗*的拉环。这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缩在车舱里的炮长和装填手听到。

“想活命就爬出来。”她说。

炮长盯着落在脚边没有爆炸的*,心中默念“阿门”,果断放弃了抢到驾驶位上踩下油门的念头。装填手看了看弹舱里整齐摆放的高爆炮弹,将哀求的目光投向炮长。

红蜘蛛赶上来了。

司徒昂默然看着正对9条尸体逐一补枪的血鸟45号,喉咙里干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吐出来。血鸟45号的动作很缓慢,他每补一枪都要先蹲下来,左手伸到对方脖子下捧着脑袋,像在安慰对方似的嘀咕了几句,拿枪的右手才在心脏的部位上扣下扳机。

补完第9枪,血鸟45号扔掉手枪,站起来看着司徒昂。

“这事你没干过?”

“没那么麻烦,也没那么淡定。”

血鸟45号知道这话是在骂他,但他没有生气,“现在麻烦点以后少做噩梦。”

“你信教?”

“我不会承认。”

司徒昂愣了愣。

“Marx(注:找度娘)那关容易过,自己这关不好过。”血鸟45号说完,转身走了。

几名队员拽着两名俘虏走过来,问司徒昂怎么处理。

司徒昂在封锁线另一边,面摊的水龙头那里,找到贾溪的身影。贾溪正在洗手。她手上没有一滴血,但她洗得仔细、洗得专心。

“问那个女人吧,”司徒昂少校说。

“我们要和A国人开战吗?长官。”

面摊小贩坐在墙角,一边安抚着怀里颤抖的老婆,一边问洗完手的“子弟兵”。正在擦手的贾溪看过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曾经和你一样,而你现在是用我和我老婆的钱养的。”

贾溪点点头,“不会和A国人开战,你放心吧。”

“你们杀了A国人。”面摊小贩强调道。

“我们是CP。”

“.......”

怔住的面摊小贩,突然愤怒起来,“可您们穿着我们的军装!你知道这附近住了多少老人、孩子吗?他们根本拿不起枪你知道吗?”

“现在没问题了。”

贾溪指着远处那辆低眉顺眼趴在路中央的M1A2坦克。有人用大号油性笔在炮塔上写上一行字,“杀人者,红蜘蛛。”

沉默良久,面摊小摊说:“谢谢。”

“不客气。”贾溪回答。

面摊小贩钻进一辆驮着碗筷和折叠椅但轮胎已经瘪掉的宝马X6轿车,取出一支T65步枪,挂在肩上,然后他走回来抱起老婆,一瘸一拐离开这里。

封锁线里传来两声枪响。

那点枪声,很快被汹涌扑进这座海滨城市的风打得粉碎,好像从没响过一样。M1A2坦克重新开动起来。正如身首异处的宪兵少尉生前说的那样,这条路同时也通向台南,但坦克没有朝台南开,而是重新回到正发生叛乱的街区。

这是叛乱的城市,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为什么会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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