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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搜救(1)

K上校打算继续窝在几乎不设防的警察局里。

理由很简单:他有足够的耐心,可那个诨名“冷月”的所谓王牌杀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只要信息渠道不是太糟糕、对A国政治生态不是太无知,冷月一定会知道,A军不可能把常曙羁押在前线太久。

事实上,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已经第二次向五角大楼发协调函,催促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尽快将“临时羁押”在西太平洋前线某处的某战俘送往关岛,移交给中央情报局“派驻关岛已经137个小时但每个小时都在无奈地浪费纳税人血汗钱”的审讯小组。

据五角大楼的国防情报局保守估计,“寡妇”组织的触角很有可能早已伸进太平洋军方指挥中枢,考虑到庭氏“寡妇”组织、时氏W字号部门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场可能引发的地震的受害者或许还不仅限于太平洋军方。因此国防部认为,特种作战司令部尤其是其下属的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有义务、有责任采取措施,与太平洋司令部一起共同维护军方“对华作战大局的稳定”。

为了“区区一个上校战俘”,自然不必惊动总统。但为了让中央情报局拿到足以引发军方高层地震的常曙案审讯权,国家情报总监、退役海军上将斯利姆.亚历山大不惜主动约见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瑞达.英格丽,希望这位凌驾于联邦政斧各大部委之上的总统意志体现者能够亲自出面,召集一次“将一切可能拖累军方和中央情报局战时协作效率的小事,消灭在两张A4纸上”的联席会议,

K上校非常清楚,将常曙捏在自己手里的风险很高,能得到多少回报却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这个未知数的取值区间,除了常曙本人以外,或许只有那个女人知道。反正K上校已经对进展缓慢的审讯失去了信心。

街上偶尔响起枪声和纷乱的脚步,留守警局的三两人连头都没抬,只是拿起特意调低了响铃音量的电话,说一声“知道了”。一挺班用机枪架在大厅总台里面的沙袋上。靠在沙袋旁打盹的宪兵,脑袋裹了一层纱布,或许只是皮外伤,所以表情并不痛苦。有车在门外停住时,宪兵激灵一下醒来,立正敬礼喊“忠诚”。

老鹰走后,K上校打开拉了一根长长的线与卫星接收器相连的电视机,调到A国脱口秀节目。裙底走光的女主播正假装浑然不知地继续调侃总统厄斯朱驻伊服役期间迷路的那点小事儿,倏地一片雪花,画面切换到《新闻30分》,男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外交部发言人就J国单方面切断国际互联网21号海底骨干光榄一事答中外记者提问时表示,中国对此表示遗憾......”

女主持人整理完永远整理不完的手稿,抬起头,“日前,中央军委授予AD集团军某师副政委何云工‘忠诚使命的模范军官’荣誉称号,授予某团‘勇于担当的中横英雄团’集体荣誉称号......公安部追授台北公安总局巡特总队第四支队暨香港特区警察机动部队援台支队干警郑明威烈士“献身祖国统一的人民卫士”荣誉称号......国务院第四特派员公署台北行政分署授予郑明威烈士母亲、知名爱国爱港人士、香港特区立法会原议员刘静沁女士“台北市荣誉市民”称号......”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K上校居然把新闻看完了。

他心无旁骛,以至于15瓦电台的呼叫提示灯闪了很久,才恍过神来,拿起话筒。

来电内容与血鸟、红蜘蛛、冷月等统统无关,但听了不到半分钟后,他就打断对方兴奋的声音,截钉斩铁道:

“接伞降搜救队,不!我要海豹突击队,马上!”

两台小车、三台某新型山地战坦克拖着滚滚尘烟,扬长而去。

绕东昂直从刚刚挖到一半的战壕里爬出来,摘下软帽拍拍身上厚厚的尘土,呸一口骂道:“玛勒戈壁!要不是我把陆战一旅撸回太平洋,能轮你们跑这得瑟?”

“连长,他们什么来头?”

“CD旅装一营,调来配属我们师的。”

“CD旅、CB师.......哎,看番号,是亲兄弟啊。”

“亲塔娘的兄弟。虽说当年都是二野,可人家现在是‘全军首支专业蓝军’,直接从南京战区‘三界’合同战术基地开过来的,看得起我们乡下亲戚才怪呢。唉,我们师的坦克团残了,将来南下台东只能靠他们打头阵,忍忍吧。”

“蓝军?很厉害吗?”

“前年跨区演习,大老远扔中子弹,把老吴师长炸死在滁州火车站(注:三界合同战术基地位于安徽省滁州市境内)的就是他们。厉害个屁啊,最后还不是被封参谋长带队端了指挥所。”

“端人家指挥所这种事,终归是险招,体现不出部队整体水平。”

“......一排长!”

“到!”

“这工事归你了,天黑前挖不出连队整体水平别回来。二排长!”

“到!”

“目标炊事班,摩托化开进。”

绕东昂直大手一挥,带着像小鸟一样快乐的二排,爬上卡车。

回城路上,正好碰上停在路边做训练总结的CD旅坦克排。路边警戒的士兵截停了车队,走到头车驾驶室旁敬了个礼,说要见带队首长。

被打扰睡眠的绕东昂直从车尾厢里跳下来,没好气道:“屁事?”

“报告首长,我们营长要见您。”

“营长?”

绕东昂直下意识地直起腰,一边整理武装带,一边原地转身,朝路边围成一圈的装甲兵望去。除了坦克车组人员以外,有四人没戴装甲兵防护头盔,应该是小车上的。

其中一名中士拧过脸时,绕东昂直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他认识——师通信科副科长兼通信营教导员陈天华少校。

陈天华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一下后,招招手。

“台北那位老首长让我转告你......”

“小.....咳,老首长醒了?”

“嗯,他在电话里特别提到你,说有机会一定当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

“应该的。不,我是说....我应该做的。”

“说正事。”陈天华微微低头,酝酿了一会儿正经表情,说道:“这里往西北方向,去清境农场,也就是与中横公路交会的这条路,你熟悉吧?”

“这是开战前敌人紧急修通的战备路,保卫战打响前我跟侦察科去探过线,但只走到万大水库。”

陈天华示意众人坐下,拿出防水地图,摊开在绕东昂直跟前。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台北派来的童参谋,立里童,上尉军衔。这位是IE团三营.....”

“九连。九连连长绕东昂直,叫我绕东就行,首长。”

绕东昂直与童参谋握了握手。

陈天华点点头,“......中尉军衔。”

“再上尉也是下级。”绕东昂直一脸憨笑。

童参谋也笑了笑。只是笑而已,除了笑,脸上没有其它意思。

陈天华接着说道:“绕东连长参加过新城车站战斗,是某项营救行动的头号功臣。师主力佯败时,他带领全连断后,为大部队撤离争取了宝贵时间。政治上没问题,军事技能过硬,作战经验丰富。最重要一点,山里娃子特别能跑、能钻。”

“绕东昂直。”童参谋或许觉得这名字有意思,“师副参谋长顿赤......”

“顿赤格烈,”绕东昂直说,“昨天还来我们连指导土木作业。他藏我彝,语言不通。”

童参谋会心一笑。

“童参谋”本名佟国伟,少校军衔,现任总参二部五局“红蜘蛛”部队三中队队长。不久前,“红蜘蛛”秘密进驻中横前线,佟国伟因协作需要与时任ID团副团长的顿赤格烈打过交道,正如绕东昂直弦外之音所描述,顿赤格烈只讲原则、不讲理,的确“没法沟通”。

陈天华点点地图上标出的路线,说道:“你先把这部份路况给大家说说。”

“过不了,坦克绝对过不了。”绕东昂直连连摇头。

陈天华抬起头,看着绕东昂直,“我说过让坦克过吗?”

绕东昂直低下头。

“这个能过吗?”童参谋指着路边的越野车。

学乖了的绕东昂直站起来,围着越野车转了两圈,趴下去,仰起头,看了老半天才拍拍手走回来。

“能过的。但不能太快,主要是看谁开了。”

“这你不用担心。”陈天华从地图底下抽出一张图,摆开后,瞅绕东昂直一眼,“你是步兵分队初级指挥毕业,步炮协同基本课程没还给军校吧?”

至少比前国安干警强,绕东昂直心里嘀咕着,嘴上老老实实回答:“守新城车站时指挥过营属迫炮,断后时呼叫过122榴,但只是报位呼叫。其它炮种协同只有演习经验。”

“看看这几个点。”陈天华用铅笔勾了勾,“无人机去侦察过,但考虑到雨季山洪爆发等不利因素,实际地貌可能有所变化。据你实地勘查的结果,05式迫榴的火力能否有效支援以上几点。”

05式120mm自行迫榴炮?

正疑惑着,绕东昂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

虽然声势不如坦克,但CD旅炮兵的嚣张气焰却毫不逊色。这台自行迫榴炮从林间小道上呼拉拉驶来,一脚刹停,两把倒车,准确无误地停在与坦克车齐头并列的位置。待到飞尘渐渐稀疏,高平两用机枪旁边的舱盖“咣当”一声打开,那脑袋探出来委委琐琐地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将整个身体拉出来。他跳下炮塔,踏过动力舱,稳稳当当落地。

看清这张脸时,绕东昂直大吃一惊。

“陈诚?”

“陈副科长好!童首长好!绕东老兄,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啥时候......”

“只是搭个车,顺带熟悉任务需要的装备。很让你吃惊吗?”

“你不是调军务科当参谋了吗?”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问题太多。”陈诚没再理会这位偶尔脑袋不灵光的老兄,走到童参谋跟前,重新敬了个礼道:“报告首长,任务所需装备均已带到,请指示。”

血一路在滴。

特别是在停下来的时候,血滴到草尖上的声音就像催命一样。韦良不敢停下来。

“格林恩.乔治,海军上尉军衔,华裔,未婚,空手道黑带三段,受过要人保护培训。”

由于时间紧迫加上保密需要,首长下达此类任务时往往话很短,但信息量不小。能掌握多少信息,基本取决于任务执行者的素质和意识。

韦良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全部信息量,但残酷的事实表明,他过于自信了。

他相信自己比“空手道黑带三段”强,所以把“受过要人保护培训”当成了一般性补充,而未能引起足够警惕。

的确,“空手道黑带三段”在“蝎子”大队指挥员兼战斗员韦良少校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而“受过要人保护培训”,怎么可能被人跟踪几公里却浑然不知?怎么可能钻进一片陌生的农场就赖着不走?

如果现在可以停下来,韦良很想给自己狠狠一巴掌,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停下来。

跑起来可能会被机枪射死,停下来一定会生不如死。

“Here!”一个声音大喊道。

更多声音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可惟独没有枪声。

朝着声音最多的方向,没错,就是这个方向——韦良认准无数次演练得出的这个结果,加快朝坡顶加速奔跑,坡上到一半,转向4点方向(以坡顶为0点)斜线前进,举起手枪。

亡命奔逃的第42分钟,韦良终于打出枪膛里第一发弹。

没人能够做到一发弹消灭一个敌人,但训练有素的战士必定会将第一发弹射向最有把握的目标。

和“蝎子”前任队长冷月相比,韦良缺的是实战经验,但在训练有素上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中南海七年里,除了吃饭、睡觉、站岗以外,就只有训练了。

第一发弹出膛后,形成肌肉记忆的右手在左手的帮助下稳住了枪,又连扣两下。随着左手稍一放松,枪口上跳到位,第四发弹直接射在那张脸上。

韦良没有停下,而沿着那条斜线继续迂回上坡,朝只闪了一下就要缩回的第二个脑袋扣了两枪。尔后他改变移动方向,朝10点方向冲至坡顶。

趴在坡下的第三名敌人刚刚把枪口调转过来,韦良毫不犹豫地连续击发。

在右手扔开这支只剩两发子弹的手枪的同时,他左手拨出腿挂式枪套的第二支手枪,从一到三,在三个脑袋上逐一补枪。右手抽出匕首,刷刷几下,麻利地在第三名敌人的战术背心上割了几刀,将挂满弹匣和*的战术背心拎在左手上,右手放回手枪,捡起**。

他继续跑,但不是朝原来的方向,而是朝记忆中声音最少的方向跑去。

因为他知道,他刚才其实是在冒险。

赌输了必死,那是比被俘最好的结果;赌对了不会死,如果中弹跑不掉,大不了给自己一枪,终结那生不如死的命运。如果一枪卡壳,还可以再来一枪——这就是他扔掉手枪之前还剩两发子弹的原因。

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想死,他很正常。

每一个正常人进入中央警卫团某大队,第一项专业训练就是挡子弹。

七年时间里,韦良一共替“首长”挡了183发子弹,虽然“首长”是总教官假扮的,但每件6+级防弹衣和其中37发子弹是真的。183发子弹,包括手枪、步枪、机枪空包弹和手枪橡皮弹、手枪实弹在内,朝他开枪的射击教官从未失手。而他失手过5次。每次失手,全身防护但蹒跚而逃的总教官必定会惨遭队员们欢乐地“扫射”。

韦良是同期战友中成绩最好的。但他始终将那5次失手视为奇耻大辱,因为真正的刺客不会瞄准他的防弹衣,刺客的助手们也不会使用空包弹枪口助退器。

七年时间,死或不死已不再是大脑的选择,而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用总教官的话说,这叫肌肉记忆。

“黑鹰”直升机4000马力涡轴发动机的轰鸣和至少十支长短枪的吼叫,不依不饶地追赶着“不明身份目标”——即使不考虑海军上将副官脸上那一拳,他也必须为小坡上那三条海军尸体付出代价。

花莲保卫结束第二天,六月三十一日这个下午,A军空中搜救分队重返奇莱山区。

相对于昨天针对游骑兵残部展开的搜救行动,此次重返奇莱山区的危险性很高,因为随着花莲战役以华军守住花莲并打通中横公路而告终,奇莱山区及其周边乡村尽管没有被占领,但实际上已陷入华军控制区的四面包围。

最为致命的一点在于,格林恩.乔治海军上尉通过民用卫星电话发出呼救信号时正位于南投县仁爱乡清境农场内,他脚下那条公路,名叫中横公路。

所以这次来的不是空军伞降救援队(隶属于空军特种作战司令部),而是以深入敌后为荣的海军“海豹”突击队和装备“隐形黑鹰”直升机的陆军160特种作战航空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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