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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微渺的粉红色

(一)

贾溪的确欺骗了白建。

数日前,她确实以孤影杀手冷月的面目在J国SAT特警的追捕中受了伤,但这些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需要一些止血消炎的药物就可保无恙,她仍然能够活动自如。京东警视厅行动单位在付出了几名精锐特警的生命的代价后,为了顾及体面,在上报时单方面夸大了战绩,于是,贾溪也顺手推舟地在警方可能会调查的地方都留下了“重伤在逃”的迹象,在这件事上,她甚至瞒过了白建。

血鸟部队每一位成员都时刻奉行着这样的一个最高行动准则:不要相信任何人。

因为任何一只“血鸟”永远都是孤独的,他们没有战友,没有后方,只有只能靠自己去独立完成的使命。

诚然,贾溪向白建透露过自己和1024的秘密,但是她并没有违反这最高行动准则。

贾溪的使命只有一个:监视并保护总参谋部第三部第七海外行动处京东站站长兼总参谋部1024特别行动组组长庭车常少校。为了完成这一使命,她可以用任何方式,甚至包括利用白建的信任,因为她坚信这么一件事:适当地透露一些机密,能够确保白建不会出卖她和庭车常,且能够充分利用白建所掌握的资源——代号“寡妇”的神秘组织。自庭车常入狱、申明失踪、1024几乎全军覆没之后,这个组织只听命于不属于任何国家情报机关的白建一人,连贾溪都无从探知其内幕……

(二)

“寡妇”这个代号是A国人取的。在A国中央情报局绝密档案的描述中:“……该组织活动范围遍及中国、东北亚、东南亚等地区,主要从事搜集各国战略情报、尖端技术机密等活动,其核心机构成员为数不多,但组织严密、隐蔽极深,它操控着庞大的情报搜集与传输网络、健全的洗钱体系、高效应变的自我保护机制…….除了其领导人,该组织的其它核心内幕至今尚未被我方掌握。其领导人原为中共军队低级军官,因不满本国当局而处心积虑专于此道,此人工于心计、擅于自我隐蔽,极度仇视中国当前政治形态,且自幼憎恶J国,多年来,向我方出售了若干价值可观的针对中国及其潜在盟友,以及J国的机密资料…….四年来,这位性格复杂的无国界谍报之王及其组织对我部作出的贡献甚至不亚于我部亚太分部……”

然而,在多年后归档封存的总参谋部三部原七处京东站站长少校庭车常的回忆录中,它又是另一番记载:“……在J国反间谍机关中,曾经有人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这些人很快就死了。A国人一度将它当成重要的用于窥视中国、监视其盟友J国的第三方工具,并对此深信不疑。令人可笑的是,我们几度岌岌可危,却是A国人帮助我们脱离了险境……它既是1024的子集,又是我军情体系与A国海外情报体系、共和国忠诚卫士与受个人利益驱使的若干复杂人员的交集。它的间接及最高幕后控制方是我总参谋部三部,负责人也是当时身为1024特别行动组组长的我,核心成员包括1024全体成员、中央统战部W字号单位某负责人、一位不属于任何官方机构却富于爱国精神的公民,但是,组成其行动神经的成员却极其复杂,其中有被重金收卖的国际情报贩子、不甘晚年寂寞的原军情五处退役特工、怀才不遇的J国某尖端科技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浪迹京东街头的少年天才黑客、嗜赌的某国政府警察机关高级官员等等……在某些时候,作为其负责人的我也会产生过困惑,由于长年置身其中,我经常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为谁服务,为何如此。我只记住了这么一点:去做那道遥远的电波让我做的事,并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这就足够了……”

(二)

贾溪确实去了公司,代表狱中的庭车常出席了由副会长召集并主持的紧急会议。

她在公司里向来低调,虽然经常跟随庭车常左右,却从不刻意显露自己,所以公司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几天未见到她而感到奇怪,大多会认为:“贾秘书去监狱向会长汇报公司状况,刚回来”。

紧急会议的议题是“是否应当大规模裁员以渡过国内经济动荡期”,连续两个多小时的讨论中,董事与监事们吵得不可开交,前者代表公司现任管理层和大股东利益,而后者则代表包括大多数员工在内的中小股东利益。

直到双方陷入僵持,才有人突然意识到了贾溪的存在。

“贾秘书,关于近期的情况会长都知道吗?”一位监事问。

贾溪这才开了口,只说了一声“是的”,便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文案,呈给副会长(副董事长)和代理社长(总经理)职务的松花专务。

会场寂静了许久,松花专务第一个站起来,长嘘一声,说道:“我建议!今天下午组织全体员工好好地吃一顿。”

副会长更是振臂疾呼道:“我请客。在场的各位一列不准请假!”

四面顿时一片沸腾,刚才还剑拨弩张的人们已经抱成了一团。

贾溪像个透明人似地收起了文案,走到松花专务身边,欠身低语道:“还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吗?”

松花紧紧握住贾溪的手,语无伦次,“辛苦了,辛苦了。会长身体还好吗?”

“还好,”贾溪好不容易才抽出手来,微微一笑。

副会长感慨良深,“自从战争爆发后,中国依依集团时女生、时先生,以及原任副会长白先生等相继撤资,部份资金也被冻结,原以为从此云步艰难,不料想会长还有这么一手。贾秘书,会长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筹到这笔款的?”

“昨天才刚刚确定下来的事。呃,是从泰国方面筹来的,”贾溪谨慎地回答。

“噢,”副会长暧昧一笑。公司上下都知道庭车常和时小兰的关系,也知道泰国是时氏家族海外业务的大本营。战争爆发后,在交战双方无形中达成的默契之下,由于泰国的地域、历史、外交方面的特殊性,任何一方都没有对泰国施加压力以从外交与经济上制约对方,使得泰国成为交战双方的缓冲区,故而,时氏家族通过泰国这一资金中转地援助日本的庭车常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作者注:在历史上,东南亚各国曾经在西方列强的扩张中纷纷沦为殖民地,惟独泰国例外,它一直充当着英法两大巨头在亚洲的势力范围的交界地与缓冲带的角色,得于保持了民族独立与领土完整。自上世纪中叶以来,泰国既是美国在东南亚的盟友又是中国的传统友好邦交国,在中美两个大国的博弈中,虽然泰国政局几经动荡(即便是动荡,也只是执政政府,而非国家政体,执政方换了几拨,但国王永远还是国王),但在国家外交策略上,一直能够在这一夹缝中保持着对自身最有利的长期性平衡状态。

大国博弈早已被诸看客谈得起了老茧,所以小弟只能关注一下小国智慧了。在小弟看来,除了瑞士、瑞典等历史悠久的西欧中立国之外,泰国堪称最具小国智慧之典范(最极端的反例如越南,半个多世纪以来几番左右摇摆,得不偿失呐)。所以,本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见谅,嘿嘿。*/

(三)

贾溪没有参加下午的会餐,松花专务的解释是:“为了大家以后都能吃上好饭,她又替会长办事去了”,一番唏嘘之后,一些人才开始打破长期以来的默契,侃侃谈及这位“透明的人”。

“贾秘书其实是个大美人呢。”

“哟西,原来方川君早就看上了。”

“每天都要多往会长室方向多瞄几眼的难道不是盘右君?会长身边的人谁敢惹?唉……”

“这个…….爱美之心人皆有嘛。方川君又何必如此沮丧呢,刚开始我也以为她和会长暧昧,后来才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一早就看出来的,真正和她暧昧的是白副会长。”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中国人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听说白副…..白先生曾经同会长结拜过,如此看来,白先生看上的女人,会长不接近是很正常的。”

“她似乎总与白副会长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前我也没见过她和外面的人交往过哟,莫非……同性恋?”

“哈哈,不可能。你见过她脸红吗?”

“有这事?”

“我刚来的时候不懂规矩,套过近乎,讲了几个笑话,结果弄得她脸红了一个上午。”

“哟西,盘右君真是一鸣惊人。然后呢?”

“我很久没加薪了……我错了……”

“应该的,真是应该。”

“你们两个不要乱说话,她毕竟是会长从中国带过来的人,也许几句话就可以左右公司高层人选。你们难道没注意到私下里连夫人对她都很客气?”

“哟,松花专务来了!今天真是辛苦了。松花专务和会长私交这么好,最了解其中缘由了。”

“各位也辛苦了。咳咳,我在公司里四年了,关于会长……小声点,除了白先生,我知道的自然最多。”

“哦?松花专务的酒量一直是全公司最好的,一定要多喝几杯!”

“好酒…….再来一杯。嗯,刚才说到夫人了……夫人是个好人呐。”

“松花专务说得是,公司上下没有不感激夫人恩德的。夫人每次到公司送饭都会多带些甜点给大家,真是好手艺,现在很难找到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了。”

“盘右君又拍马屁。其实我倒是更喜欢时常务,如此性情简快、落落大方又不自傲的豪门闺秀,你见过几个?”

“呃,时常务是比夫人漂亮。”

“大实话!时小姐年轻漂亮,活泼单纯……咳咳,你们都白吃夫人的甜点啦!”

“呵呵,现在是喝酒时间,不要那么正经嘛。说实话!松花专务对时常务…….”

“咳,别乱说,我是有家室的。”

“话说回来,像夫人这样的,现在整个J国都难找了。会长应该珍惜。”

“没错,J国男人越来越不像男人了,回到家中都很难吃上一顿好饭,因为好女人都死光了。我真替夫人抱不平,这么好的人……要是还在就好了…….我一定跟会长好好谈谈,呵呵。”

“不对不对。方川你想错了,会长并没有对不起夫人。”

“松花专务……”

“还有你,盘右,听着。会长和时常务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样。他们从前可能有过一段,但是时常务来到J国时,会长已经和夫人结婚了,会长不可能那么做。”

“牵强,太牵强。结婚了更容易有婚外情。”

“等等,听我说。会长没有机会,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机会。哦!刚才不是在说贾秘书吗?对了,就是因为贾秘书的存在。”

“奇闻!真是奇闻,松花君快讲来听听。”

“你们难道没发现?每天上班时,贾秘书必定会呆在会长室里,就算是时常务从中国飞过来,要和会长多说几句话,贾秘书也从不脱离岗位。每一次白会长和时常务外出时,都有贾秘书在。”

“哎哟,果然如此。松花君有心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贾秘书不怕会长有意见?硬生生地夹在中间,自己也感到难受啊。”

“你们两个当然不明白了。贾秘书和夫人私交很好,只有我看得出来。而且,会长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甚至会长还有点怕……应该是敬重夫人。”

“哦哦,等等。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时常务对贾秘书一向很有意见的。”

“该死的盘右,这么大声,想让松花君在这里难堪吗?”

“对不起,对不起。小声点。真是这样的,我见过时常务刁难贾秘书。”

“有这事?”

“松花专务还记得去年公司庆祝时专务生日那天吗?我们都在,时常务嫌贾秘书安排的餐品不合规格,仅仅只是因为盘子小了一点点。时常务一向都很大方,从不跟人讲较,偏偏那一次却故意刁难会长身边的人,太不正常了。”

“时小姐性情开朗,有时还显得腼腆,甚至怯生生的,不过女人总有点小性子的,一发作可是不得了。”

“松花专务观察得可真仔细哟。”

“哪里的话,大家都知道时小姐的为人嘛。别打叉!盘右继续说下去。”

“会长和贾秘书之间没有男女关系,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那么时常务对贾秘书不满可能就是因为夫人的原因了。贾秘书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若没有夫人的暗许,她怎么会总是故意挡在会长和时常务中间,坏人家的好事呢?”

“贾秘书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层人员,她敢跟时常务做对?虽说会长同夫人的感情很好,但是应该不会容忍别人,尤其是自己最信赖的手下来干涉自己的隐私吧?”

“这一点我是很难解释…….松花专务?”

“呃,我总觉得会长和贾秘书之间挺奇怪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像什么关系,只是一种感觉。在平时,贾秘书是会长的手下,跟班,但私下里,会长对待贾秘书就像对待白先生一样,像朋友,不,更像兄妹。对,类似兄妹的感觉。妹妹干涉兄长私事应该不算过份吧?”

“哟西,看来夫人也是心思慎密之人,竟能利用丈夫最信赖的人来防止丈夫出轨。这招真是太厉害了。”

“这么一说,我真的很佩服贾秘书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夹在原本微妙的三角关系中间,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果没有今天的谈论,我们根本就察觉不到还有这么一层。”

“你们两个又看错人了。贾秘书绝不是等闲之辈,中国有句古话,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越是在纷乱烦杂的人世交际中看似恬淡之人,越可能是最厉害之人。依我看来,贾溪是一位奇女子。”

“奇女子?奇……女子……”

“对,奇女子!”

“松花君喝多了,哈哈。”

“不,我是有根据的。除了前番诸位所述,我还发现了一些关于贾秘书的蹊跷之处。”

“把酒加上,嗯,请继续。盘右不要再插话了,好好听松花专务说。”

“方川也看出来,白先生喜欢贾溪——我可以证实。为什么贾溪可以丝毫不理会白先生的好意?作为一个小小的中层人员,她总得有点资本吧?这是其一。其二,盘右也说过,时小姐很不喜欢贾溪,依时小姐的控股权以及同会长的交情,她完全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将贾溪踢开,比如为了防止落人口实,可以委以其它重任,将其调开——也许你们还没有发现,贾溪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程序师,也颇具管理才能,出任某个技术部门主管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对公司发展也有好处。唯一的解释就是会长需要贾溪留在身边,连时常务也无从干涉。其三,贾溪似乎不是一个文弱女子,呃,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上午我握手时,因为心情激动,有些失礼了,握了半天突然觉得整只手像一股很巨的力量钳住似的,很疼,差点叫出声来,但是那股力量消失得也很快,像做梦似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松花君,贾溪会功夫的。”

“果然如此!你……肯定?”

“方川君又开玩笑了。”

“不,盘右君,正因为松花君的话,我才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疑惑。贾秘书真的会功夫,是真功夫。”

“盘右,方川君是行家哟。他曾经是东大剑道社社长,大四时因为比赛时受了伤,所以才没有往这方面发展。”

“原来如此…….”

“松花君过誉了。贾秘书确实会功夫,有一些细节只有行内人才会注意到。一两张薄纸,本可以用手拿,她偏要放在腋下夹着,很稳,跑起来都不会掉;她的座位边从不放回收篓,而是直接往近十米外的回收箱投掷,别针、散落的咖啡豆、废弃的笔芯等等,我见过的很多次她都没有失误过,你可以去看那个回收箱的入口挡板,已经有一个受到细小物品的长年撞击而形成的凹处了,半径并不大;她应该是那种早熟的女人,但偶尔也有天真烂漫的时候,有一次下班出门,她一个人走在后面,我回头时看见她跳了一下,从路边的樱花树上摘下一小枚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被摘掉那部份离地面竟然有差不多两个我那么高……”

“你能跳那么高吗?”

“我一米七二,要助跑才摸得到。她才一米六一呐,是平地跳的。据我分析,如果她没有特异功能的话——自然没有!我是无神论者。她一定是自幼习武之人,从身形体态上看,所修习的应该是中国武术中所说的内家功夫——气功和轻功都不错。”

“我的天……松花专务、方川君,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不可思议……如果方川君说的是真话,贾溪真是太神秘了。”

“拿我的这个月的薪水发誓,我说的没有半点水份。贾溪果真是位奇女子。”

“奇女子…….”

酒店餐厅喧闹如故,人声鼎沸,但此处的三人却安静了许多,早已无言以对。

(三)

都市喧嚣在落日余晖褪尽之后仍无一收敛,上班族带着一日的疲惫,麻木不仁地等待十字路口的绿灯,没有人舍得抬起头关注所有的大厦宽屏电视里都在争先报道的前线战况。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如果这场战争不能给平头老百姓带来实惠,即便是民族复兴、霸业再现的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也仅仅只是政客的游戏而已。偶尔有人会乍忽提及数日前投下的无弹头弹道*,旋即便被汹涌的奔向地铁入口的人流所席卷。

贾溪坐在路边拥挤的广场一角,静静地等待着。

擎天钟楼上的指针离约定的时刻还很遥远,正慢吞吞地爬着,深冬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伞顶上。贾溪哈了一口气,扬起睫毛,粉红色伞上频频跳跃的天外精灵,让心头顿时漾起微微暖意,由体内徐徐而上……

(四)

“雨好大,我送你?”

“关心你自己好了。”

他没有生气,收起沮丧的白色杖式长伞,放在一边,却一路小跑到街对面买了一把粉红色的折叠式小伞回来,悻悻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地将那小伞塞到她怀里,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如果员工在公司门口生了病,上司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谢谢”,她哼了一声,撑起伞,头也不回地一头扎入雨中。

在偷偷摸摸打出的化妆盒小圆镜里,雨帘深处,那个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讨厌男人正可怜兮兮地傻站着。

她觉得自己好开心,好开心……

(五)

贾溪凝眸注视窄小而温暖的伞衣内侧,粉红色的迷离光幻已将脸颊烘得渐渐发烫。

一辆不知趣的出租车拉着一阵风掠过,在不远前嘎然而止,透骨地冷,惊得她从稍纵即逝的回忆中醒过来,恼然怒目扫去。

那司机嘀咕着什么钻出来,冒着漫天飞雪,趴在到挡风玻璃边拨弄着雨刷。怒气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她吮了吮冻得发麻的下唇,悻悻地在那道逝去的寒风中捕捉着残留的暖意,摘下手套,向往常一样,惟恐被别人发现似的,偷偷地从微潮而温暖的风衣深侧摸出化妆盒,皙白指头弹开精巧小盖,洁净如旧的镜片里融着黯淡的粉红色,纷飞的依旧纷飞,幕帘深处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修长优雅的男人身影。

怅然若失。眼角酸意频频,未见晶莹泪珠,睫毛尖上细小而锋利的冰晶碎粒已刺得瞳孔寸寸阵痛,直入肝肠,愈发剧烈。

一个黑色身影骇然冲破眼帘。

贾溪倏地挣破眸间幻象,失神中浑身一震,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目光旋即黯然下来,迷离地仰视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巡警,像一个正茫然无助的柔弱女子,一切变化来得从容自然。

“打扰。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巡警缓缓俯下身,关切地询问。

贾溪轻轻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从喉间微弱地发出声音,“那个…….丢了……”

“什么丢了?我能够帮助你吗?”巡警迷迷糊糊地说。

“他送的玩偶,”贾溪伸出手袋,双手平端着送到巡警跟前,用哭丧的语调说道:“刚才还挂在扣带上的上,不知道落到哪去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巡警舒了一口气,艰难地直起身来,摘下大盖帽抖落雪花,劝慰道:“也许是过斑马线时太挤,掉的。快些回家吧,他一定会担心你的。好吗?”

“可是……”

“天色晚了,这一带有几所不入流的高中,经常有不良少年聚会狂欢。快些回家吧,他等急了一定会生气的,回吧,好吗?”

“我要等他接我,他一紧张就不会骂我了。谢谢你。”

“真是太客气了。我就在附近,3小时后有同事来换班,有事叫一声就行了。再见。”

巡警无奈地走开了。

“再见。”

贾溪摇着手目送忠于职守的J国警员远去,直到冬雪吞没视野,方才虚脱地放下。

(四)

不多时。

苍穹天幕下,浑然大钟的指针与预定的时刻重合了。

贾溪抬起手表再次确认。

“万幸,终于修好了,”那边传来出租车司机的欣然欢呼。

出租车司机正要钻回车里时,往这边多看了一眼,招呼道:“小姐,需要车吗?我下班了,最后一趟可以打五折。”

贾溪充耳不闻。

“好心没好报,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懂礼节了,”出租车司机埋怨了一声,打开车门钻进去。

“等一下!”贾溪站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眉开眼笑地把屁股缩回来,欠欠身,“您需要帮忙吗?”

贾溪剁一下脚,口中骂了一个随便编出来的名字,走上去,“送我回去!”

“哈依,很高兴为您服务。”

司机恭敬地打开后座右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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