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青山深处 >青山深处

第五节 去吧,孩子们

他看到两条*裸的身体,像没有生命的肉块。

这是医院,他想,也许这对男女并不死于枪炮,只是恰恰在医生准备逃避战乱的时候被送到这里。他们像一对情侣,即便被医生抛弃也还在一起。

“中队长,死了吗?”下士问。

“验身,”他如是说。尽管从进门那一刻起,他就已断定手术台上的男人不是申明,准确的说,更像是一个大男孩,像拉着心爱女孩的手一起去死的痴情大男孩。

下士拉完皮尺,摇摇头,“身高差了4厘米。”

“叫二小队来两人,”他把手从没有脉搏的身体上移开。

下士扯下一旁的白布,见怪不怪地盖上。早在战争爆发前,这样的动作他就做过很多次,红蜘蛛部队从诞生那天起几乎每个月都有战斗。

很快进来两个人,找来足够包裹两条身体的被单。他们要把这对情侣抬到外面,深挖三米再埋掉。战争中最可怕的不是枪炮,往往是尸体引发的瘟疫。

“裹在一起好不好?我们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下士突然问。

他轻轻一笑,小心抬起女人的大脚趾,又指指男人。

“咦!纹身?”下士凑近来仔细看,才发现这对男女的大脚趾上都有细小的纹身,“不愧是中队长,没怎么看就发现了。”

图案是同样的半月,男的弯向左,女的弯向右。毫无疑问是情侣。

被单刚裹好上半身,外面传来枪声。

他嘀咕道:“就知道没这么顺利。”

四个人都冲了出去,远远看到上校蹲在街对面的窗下打手势,示意屋内有人质。

他低声骂了一句娘,带着下士赶去支援负责收缴武器的第二小队。对讲机里传来上校的情况通报,“对方至少两人,一个八、九岁男孩在屋里,一小队阿勇是胸口一枪致命,大家不要轻敌,先稳定外围。”

他赶到武器收缴现场时,第二小队正把情绪激愤的居民赶进一个礼堂,然而那位自称镇长的老人死活不肯走,执意要拿回武器。

“中队长,他说人质是他孙子。”

“老先生!你家里到底是什么人、有几个、拿什么武器!”

“少、少校!对不起少校,请你把枪还给我,我要杀了那两个忘恩负义的鬼子!”

“鬼子?”

“鬼子,是鬼子军医。”

“别急,慢慢说。”

“一个尉官军医,一个医护兵,我、我,唉!我没想跟大军对抗,可我们需要医生.......就让孙子带他们去地窟.......”

“什么武器?”

“手枪,不!我家里还有一支M16,子弹五十多发。”

“他大爷的!不是你说你。听好,老先生,你孙子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你负责.......听我说!你必须安抚好群众,不要添乱!”

“是、是,可是........”老人仍然不放心,“你们不是特警。”

他别过脸去,又转回来,“老先生您放心,别看我们穿着军装,营救训练强度并不亚于美国SWAT。听我说,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从二百万解放军和近百万武警部队层层选拨上来的,这么说您放心了吗?”

“谢谢,谢谢大军。”

返回围剿现场,一小队的狙击手和机枪手已控制好关键位置,上校正通过热成像仪分析屋内的情况。一小队最好的突击手阿呆靠墙斜坐着,无力的脑袋垂在肩膀上。远处传来米-171直升机重新发动引擎的声音,留守临时起降场的三小队从树林钻出来,正往这边赶。

他摸摸阿勇的脸,“兄弟,昨天忘记告诉你出任务不要洗衣服,这事怨哥。”

阿勇没有说话,似乎已经原谅了中队长。

“自己照顾自己,哥一会带你回家,好吗?”

阳光像永不停息的河水倾泄而下,细细冲洗这张来不及痛苦就已睡去的脸蛋。他帮阿勇戴好钢盔,理好衣领,最后摘下所有的子弹放到自己身上,向上校走去。

“回去再处分你,”上校没说明原因,只是递给他一支手枪,“里面扔出来的。”

他拉出弹匣,是空的,“什么意思?”

“枪管是烫的。”

“他想激怒我们,”他盯着红外成像仪,突然想到什么,“为什么孩子没哭。”

“活着是肯定的,但一直没哭。”

红外成像仪上的图像很奇怪,孩子被一个男人侧抱而坐,嘴并没有被捂住,偶尔还能转动脑袋,跟胁持他的人说话。不远处是另一个男人,手持长枪,这个男人指着成像仪的探头方向,用国际通用手势表达一个信号,“我知道你在看我。”

他说:“会不会是雏鸟?”

“只能这么解释,”上校面色悲凄,眼睛里却闪出一丝笑容,“如果雏鸟有人活着,蝎子和常曙应该也没事。”

“放心吧,连刘副总长都说常处长是福将,”他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谁。

他想起转正没多久的阿勇,绝非能力不够,或谨慎不足,而是运气这东西从来都比士气奢侈,有多少年轻小伙子都死在运气手里。

常曙不但是第八战区特工局行动处长,还是总参二部特勤局负责行动的局长助理,红蜘蛛部队的调配权有一半在他手里。常曙这个名字对红蜘蛛部队绝大多数成员来说更像神台上用金丝绸盖着的神像,不知道长什么样,只有传说。传说他在中亚某国九死一生,传说在东南亚跟黑帮火拼,传说在东亚某国潜伏了整整四年,连孩子都有了,老婆还不知道他是间谍。这样的人应该死上几千次、几万次!才对得起他背后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身影。

“想什么?”

“等你下令。”

“我在思考劝降方案,”上校淡淡地说。

他突然感到愤怒,虽然愤怒这种东西对每一只红蜘蛛而言只是一口气窜上脑门就很快烟消云散。“为什么?”他问。

“穷寇莫追,假如他们真是雏鸟的话。”

“下马威都来了,有可能吗?”他哼一声。

“你不了解J国人,”上校摇摇头,“还记得两个月,常曙那小子的J国文化讲义吗?”

他当然记得。那个用变音器说话的蒙面中校不只一次地告诫课堂上每一名学员,包括将军、校官、尉官和士官。

除非你能保证一击必杀,否则不要激怒J国人,暂且饶他一命也许可以挽救更多生命。J国人是天生就被诅咒的民族,他们终其一生都活在岌岌可危的火山口上,生命对他们来说就像海风从远方带来的一片叶子,随时飘来,随时飘走。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如何才能把生命这片叶子烧得更绚丽,他们既可以如落叶那般唯美,也可以像点燃整片森林那样向天叫嚣。

愤怒是这世上最具破坏力的东西,他们害怕毁灭,所以总能将愤怒转嫁给对手,让对手陪着他们一同毁灭。

同志们,孙子兵法最核心也是唯一没有直接付诸于语言的一点,就是对任何敌人,始终坚持有价值的攻击,抛弃无意义的愤怒、报复和自我毁灭。

“我去吧,”他说。

上校报以笑容,“带来的人只有你会说J国语,当然是你,你负责,我配合。”

“谢谢首长信任,”他点点头。

他拿起那支慢慢冷却的手枪,接过挂着白布的树枝。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举白旗,更何况,是在制造过无数次惨无人寰灾难的J国人面前。

屋里射出一枚子弹,打断旗杆。

“枪法不错,”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得意,笑得畅快。

“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屋里传来声音。

“你应该把A国大兵才拿的步枪交给你手下,然后堂堂正正走出来,叫我一声长官。”

“激将法是支那猪最愚蠢的手段。”

“从中国到支那再到中国,现在又来个支那,可见你们J国人的骨头都是醋泡大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没种给老子一枪,有种就他大爷的你给老子出来!”

掌声,两只手掌一张一合,稀拉拉地拍着。

“我叫左门,J国尉官没必要向中国校官敬礼,我们在交战,”那个人走出来。

他又笑,“请问贵国政府向我国宣战了吗?”

“用中国人的话说,大哥不说二哥,当年你们拖到1941年英美荷宣战时才敢向我国宣战,忘记了吗?”

“口才真好,不当外交官可惜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左门没笑,“直升机还是汽车,你选一样。”

“直升机好了,米-171怎么样?你驾驶技术如何?”

“北方四岛回归以前我不坐俄国佬的飞机。”

“扔*的A国飞机你不也坐过?我们都别贫嘴了,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军人没必要跟良心发现的J国大夫计较。”

“我不是因为打不过才放弃抵抗,”左门抱怨地说。

“当然,我当然知道你们J国人个个都不怕死,”他撑住长起鸡皮疙瘩的脸皮,给了对方足够的面子。

“真这么想?”

“你走不走?”他不耐烦了。

左门悻悻打了个手势,阿齐把步枪递给他,自己抱起男孩子,用刀别在脖子上。

两人胁持着孩子,一前一后向镇外的空地走去,脚下是M1A2履带留下的痕印,只是那辆坦克早已不知所踪。

搜救分队这座小镇浪费了太多时间,必须在99式坦克群赶来搅局以前,沿着暂时还很明显的痕印,继续追查申明的下落。至于武力营救,胡安毫不怀疑部下的能力,但对方不是匪徒,而是同样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战斗的结果无疑是男孩丧生,愤怒的群众因此失控,麻烦接踵而至.......因小失大万不可取,这正是胡安上校力主劝降的真正原因。

在左门执枪监视下,机师切断了直升机火控系统的电路,队员们加紧转移重要物资。阿齐抱着那男孩像父亲抱着儿子,但锋利的刀口始终不离喉咙。

孩子问:“要放走你们吗?”

阿齐点点头,“一会那个少校叔叔会换走你。”

“如果打仗,你真的会杀我吗?”

“不知道,”阿齐不忍心说实话。这个男孩毕竟给过他安全,只是那点安全被一名嗅觉灵敏的中国特种兵无情地打破,同时也被无情地夺走生命。

“少校叔叔会死吗?”

“没人会死,等我们快飞出*射程的时候,我们就让他跳伞。他不会死,我和左门医务官也不会被*击中。”

“谢谢叔叔,”男孩朝走过来的少校说。

他说:“你很勇敢。”

男孩说:“小丽在看着我呢。”

“小丽?”

“嗯!”男孩指着礼堂门口。

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躲在中国造JS狙击步枪背后,远远投来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突然想起医院里那对男女,但是中士走了过来,肩上扛着单兵防空*。

“哥,照顾好自己,”中士给他戴上手铐,尽可能慢地蒙上眼罩。

他点点头,感觉喉咙多了一片刀峰,被人带着,慢慢钻进直升机。

“少校!一路平安!”

他听到老人的声音,听到更多不再怀疑、不再警惕的声音,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值了。

然而无情的引擎吞没耳际间种种一切。

“勇士的眼睛不该被遮住,”驾驶舱传来名叫左门医生的声音。

眼罩被摘下来,刀峰也移开了,名叫阿齐的医护兵拍拍他的肩膀。

他望着渐渐渺小的人群,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驾驶舱回答。

“没说你,”他翻了了个白眼,接过阿齐递来的伞包,“我不跟自称不开俄国佬飞机的人说话。”

“对了。”

“他大爷的,”他不耐烦地系好背包,双手搭在舱门口,“别等我跳下去才反悔。”

“我发现A国货唯一值得称道就是麻醉剂,活人用了跟死人一样,”左门医生专心驾驶俄国货,仿佛什么也没说过。

伞花盛开在单兵防空*直指的方向,中士没有扣动扳机,但在遥远的北方,庞大的99式坦克群正在树冠底下秘密开辟的通道上缓缓加速。此时此刻,联军指挥部里仍然没有人相信海豹突击队幸存者的胡话,因为这名勇敢的中士一再解释,是美丽的女少校拿走了U盘。

“可怜的孩子连做梦都喊着女人,一切都会好起来,忠诚的海豹,”四星上将郑重地敬了个礼。

护士扭着丰满的臀部来到病床前,将世界上最值得称道的麻醉剂,注入半个多月没睡好觉正说着胡话的中士的身体。

四星上将对精神抖擞的众多参谋说:“不要让28岁的肖杨活过今天,他必须死在逃命的路上,才足以告慰海军的勇士们。”

“A国陆军以你为荣,上将。”

“不,荣誉属于所有渴望全歼敌人的小伙子!空降83师、骑1师、陆战1师、装甲2师,去吧,孩子们!”(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夸梅布朗的新生绝色上司爱上我武道神尊宝贝,别哭!风云六扇门御魂者传奇绯色超能相师二度惊悚对不起,我不想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