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依农的办公室占地不小。
唐人毕竟不是什么小公司，公司的老大办公室要是太小的话容易被人笑话。
刘知诗不是第一次来，所以也谈不上生分。
只是等蔡依农让自己坐了之后，她才带着李敏念落座。
秘书很快端来了茶杯。
接着，蔡依农坐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没有选择直接问刘知诗找自己干嘛，而是率先开口说道：
“诗诗，你最近和杨蜜联系的勤不勤？”
“不怎么勤。”
刘知诗想都没想，就摇头说道：
“我回来后就在家里待着了，没怎么出去。”
对于她回答的态度，蔡依农也没多琢磨。她虽然知道俩人关系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还是一个“X”。
而且她问这话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你最近和她可以勤联系一些，她手里有公司看上的一部小说的版权。如果可以，你可以帮着问问，传个话，公司想买过来进行电视剧的改编和拍摄。价格的话……好说。而且那剧是女主清宫戏，原型也很适合你。”
刘知诗听懂了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要是能从中间牵个线搭个桥的话，那么这部戏自己的戏份可能会很重。
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懂。
可恰恰是因为懂，她才有些无语。
不是……
老师。
你把蜜蜜当啥人了……
蜜蜜有小说收集癖，这点她知道。
因为她也看，并且书荒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找蜜蜜，推书来”。
甚至她还知道蜜蜜最近的口味。
她最近特别喜欢看那种……硬拉拉系列的宠文。
就一个性格跟男孩子一样的女主，把另一个女主宠上天，天天在学校里撒狗粮的那种文……
这种文她有点接受不来。
因为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自己看多了这种文后，以后面对蜜蜜会“弱气”几分。
好友那种强气攻的恶劣性格可太为难人了。
你说你都结婚当妈了，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是咋从嘴里说出来的？
可抛开这些好友身上可爱的“缺陷”外……蜜蜜是什么傻子吗？
让我传话？
我才不传……
这次游戏代言的事情具体怎么回事，蜜蜜比自己还清楚呢。
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摆出一副心宽的模样。可现在咱们公司还上赶着去占人家便宜？
咋想的？
于是，面对蔡依农的话，她第一反应是拒绝。
不过语气稍微委婉了一些：
“老师，这事情我没法帮上太多忙。我不太了解这些事情……要谈还是您亲自和她谈比较好，我怕传不明白话。”
蔡依农一愣……
李敏念眼皮一跳。
不过，他没吭声。
实际上在今天诗诗来找蔡总时，他已经多多少少预感到了什么。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诗诗总喜欢问“广告”的事情。
但不是那种特别热衷的态度。
作为贴身经纪人，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今天他很拎的清自己的位置。
他今天要起到的就是缓冲作用。
尽可能两边都不得罪。
开玩笑……虽然谈不上拿死工资，但让他冒着得罪许导或者蔡总的风险来搞事情……
不至于那么拼命。
而刘知诗呢，看着蔡依农的眼神，她索性直接说道：
“老师，我今天找您，其实也是有个事情想和您说。”
“……你说。”
蔡依农脸上一片澹然。
“我不想拍这条广告。”
“……”
“……”
刘知诗的一句话，让李敏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到蔡依农那，则变成了愕然。
“什么？”
她好像没听清一样，反问了一遍。
“你说你要……干嘛？”
“我不想拍这条广告。”
面对她那不可置信的态度，刘知诗反倒显得很平静。
她就这性格。
平常不喜欢和别人争啥。
但真遇到了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眼里也是揉不了沙子的主儿。
只不过她比较会顾虑别人感受。
不然，刚才在会议上她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了，不至于专门私下来讲。
蔡总是老板，不假。
但老板不是爹。
也不用尽孝道。
买卖双方供需各有所求，不至于谁低谁一头。
至于后果……
没想过，懒得想，累。
可殊不知她的话在蔡依农耳朵里，已经足够“逆天”了。
于是，眉头缓缓皱起，办公室的暖气都开始变得冷冽了起来：
“为什么？是觉得代言费少？”
蔡依农想要听听这个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刘一菲二代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可刘知诗却只是摇摇头：
“不少了呀，20万呢。”
“那为什么不接？”
“因为不想接。”
看着自己的老板，刘知诗语气依旧平静：
“没有其他的原因。”
“……”
这下，蔡依农的眉头彻底皱起来了。
拧成了一团。
“你这不是理由。公司花了这么大力气给你们找的资源，包装、宣传，你一句不想接就不接了？你要说有什么同类产品竞价，或者是你的档期冲突，那倒可以权衡。
但这件事已经定死了，你、胡謌、袁宏、郭小婷、唐烟你们5个人。公司花了很多心思，来帮你们解绑《仙剑三》，捆绑上《诛仙》这个热门IP，你必须要拍。”
作为老板，其实她能和自己的员工解释的这么清楚用意，已经够可以了。
并且还是建立在她不追问刘知诗不想拍这个广告的真实原因基础上。
可是……
她显然低估了刘知诗“轴”的程度。
“老师，我知道您的用意，但我还是不想接，也不会去拍。《仙……”
说到这，她话头忽然一顿。
杨蜜的忠告响彻在脑子里。
“这件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老板喜欢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员工的~”
这句话是第一次打电话说起广告这个事的时候，蜜蜜亲口说的。
于是，这句“仙剑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的话被收回了肚子里，转而变成了同音的：
“现在我更想专心致志的打磨自己的演技。”
“对的，蔡总……《熊猫人》的热度也不小，诗诗的压力也挺大的。这下个月就要去弯弯那边，要是拍这个广告让人觉得咱们轧戏……不是不好么？她应该是这意思。”
李敏念见蔡依农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赶紧打了个圆场，同时扭头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诗诗，这广告也……耽误不了多久时间……”
可话还没说完：
“诗诗，这个广告，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是公司的艺人，必须无条件的配合……”
“不是无条件的，老师。”
刘知诗同样打断了她的话：
“广告这些属于商业增值，不在合同的电视剧条款里面。”
“……”
坏了。
看着蔡依农那彻底冷下来的脸，李敏念知道……
这次真的麻烦了。
这……怎么拿合同说起来事了？
艺人合约确实有影视剧条款。
就比如诗诗的5年合约，公司和她就会履行十部片约。
这个合同是双向的，如果到时候合同结束，公司没有让刘知诗上过十部电视剧里担当角色……哪怕是跑龙套，那么到时候诗诗就可以拿合同来告公司不履约。
同样的，如果这五年之中诗诗要走，那么在掏了解约费后，还要履行完这条合同。
这是硬性条款，每个艺人公司都是明码标价的。
毕竟对艺人来讲，也是一种保障。
但广告确实不在合同范围内。
公司可以扶持，但让不让你上，看公司。
演员同样可以拒绝，只要你不喜欢。
可现在俩人这话忽然就呛火呛到这了，李敏念就知道，不行……不能在这样了。
“诗诗！”
二话不说的打断了刘知诗的话，李敏念赶紧说道：
“胡说什么呢！公司也是为了你好！……蔡总，诗诗不是这意思，你们说的不是一回事……这样，我们俩在沟通沟通……蔡总，我……我先带诗诗去看一下《熊猫人》的准备。演技课的陈老师还在等她呢。”
“……”
蔡依农看了刘知诗一眼，点点头：
“好。”
“嗯嗯……诗诗，咱们走吧。”
他是抓着刘知诗的胳膊，强行把人“提”起来的。
一熘烟的出了屋子。
而刚出屋，他就拽着刘知诗一个劲的往电梯那走。
等按了电梯，确定了左右没人，他才忍不住用一种把声音压在喉咙里的语气说道：
“你疯了吗！诗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
刘知诗点点头，声音也压低了些：
“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李哥您也应该明白。这广告谁拍都行，唯独我不能拍。你还记得《风声》里吴志国的那句台词吗？朝秦暮楚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更何况……这广告如果真出来了，你真觉得《仙剑》的粉丝不会认为自己遭到背叛？没蜜蜜、没霍健华……全都是自己公司的人，去代言了另一款游戏……这事或许是我多想，但我不想做。”
“……那你也不能往合同上说事啊！”
李敏念声音里多了一份焦躁：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的……但我的本意是让你和蜜蜜好好说……”
“蜜蜜已经把报价发给公司了呀。”
“……”
李敏念又无语了。
心说平常虽然能看出来你这姑娘挺犟的……
但你这次头也太铁了。
而看着他无语的模样，刘知诗再次问道：
“李哥，人总得有良心，对不对？我又没有拒绝任何公司安排的影视剧方面的戏份。我只是不想拍这个广告，其他广告什么的我也不会拒绝。电视剧的角色大小我也不在意。我就是不想拍这个广告，难道我也错了？”
“你没错……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啊……”
“我没错不就好了。我刚才也没提蜜蜜，也没有说任何公司的不好，就我自己不想拍，我也没说我要拍广告必须得带上谁谁谁……甚至，这几年公司安排的作品，我的片酬，公司每年扣除的那些培训费用之类的……我从来不问，也从来不去计较为什么别人的经济分成都是三、四、四点五，可到我这却是对半分等等……”
“……”
李敏念嘴角一抽……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刘知诗率先走了进去，而等电梯关门后，她才说道：
“李哥，我不是傻，我只是不想计较那么多……但不代表我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
李敏念沉默、无言。
其实作为经纪人，他对刘知诗家里的了解是比较多的。
甚至知道的要比网络上还多一些。
诗诗家里条件不差。
爷爷是西河大鼓的曲艺大家，父亲则是做生意的，一年不说几千万，但至少也是百十来万的进项。
在燕京或许名声不显，甚至说句夸张点，都排不上号。
可这份家底对于一个独生子来讲，已经足够夸张了。
说句到家的，诗诗要是没踏入这个圈子，就按照普通人的成长曲线来看，谁要是能娶了她，那说是原地起飞都不为过。
不过……就像是她平时表现的一样。
她不怎么喜欢和别人争，也不喜欢和别人抢。
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也不强求。
一来是性格使然，而来则是家庭条件给了她底气。
让她不用去奋斗，燕京照样有房子。
不用开什么大几百万的车，可大街上一群奔驰宝马开着的人，还真不见得比这个开飞度的丫头有钱……
可问题是……
虽然他也知道这丫头的性格，但今天这事儿……
思前想后，他苦笑了一声：
“好吧，一会儿……我在帮你和蔡总说说，咱们先去安排下《熊猫人》的事情吧。”
“嗯，好。”
刘知诗点点头：
“反正这个合同我不会接的，李哥您知道就行。”
……
一小时后。
李敏念再次敲响了蔡依农的办公室房门。
推门进来后，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顶头上司，打了一个钟头腹稿的他喊道：
“蔡总，诗诗已经走了。刚才我……”
他话还没说完，低头正看什么文件的蔡依农头也不抬的来了一句：
“除了《熊猫人》继续履行外，明年上半年她所有计划全部取消。小李，教教她什么是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