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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相府订婚

虽已将近七十,静安依旧精神矍铄,见他来了,忙请他进屋,在炉火旁席地坐了,说道:“天冷,道又远,难为你记着我。”

司空曙道:“我刚从桃园回来,想着现今如冰不在你身边,便过来走走,看吃穿用度有没有什么缺的。”

静安道:“我生活一向简单惯了,并不缺什么。”

司空曙掏出包裹中的棉衣道:“现在正值隆冬,山上气候寒冷,我给师太买了件棉衣,聊以御寒。”

静安道:“阁下有心了。”

司空曙与静安坐着聊了一会儿,因静安出家多年,并不关心红尘俗事,所以,司空曙也就没向她替起花朵的事,倒是说了说秋月,说她现在越发出落得漂亮了,还做了素心宫的宫主,武功也厉害。

静安道:“她幼时来莲花山,我便看出她是个好苗子。那时她总爱黏着你,不知现在有没有些长进。”

司空曙怕静安看出自己情绪的变化,低下头道:“她如今长成了大姑娘,哪还愿意黏我这个老头子,有那么多少年公子愿意跟她在一起……”

静安佯怒笑嗔道:“在我面前说自己老,你好意思?”又道,“人生苦短,依着自己的心愿去活,是最要紧的。”

司空曙道:“师太早参透了人生百味,拿得起,亦放得下,俗世之人,又有几个做得到!”

静安师太听了,盯着司空曙看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只摇摇头,叹了口气。

司空曙告别静安回到家中,酉时掌灯后,将徒弟们叫到自己房间聊天,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想念秋月,想得那么悲哀而绝望。

白天,他会到医馆去,亲自给病人诊脉,遇到需要出诊的,也从不推辞。晚间翻阅药典,得空外出采药……总之,平常生活中,不给自己留一点空闲。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看看静安师太,给她带点吃的、用的东西。每每,他们都会聊起秋月。

司空曙觉得,唯有在师太面前,他不用伪装,甚至偶尔可以真情流露。师太活到了这把年纪,早已洞悉世事,而至玲珑剔透,加之她是方外之人,红尘之事,从不萦怀,听过之后,便一笑了之。

好在有静安师太,司空曙才可以为自己那郁积的情思,找个一个安全的出口,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狂、发癫。

然而,秋月的日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将所有的离愁别恨都藏在心里,不能跟任何人说,时间久了,竟抑郁成疾。

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她依旧能吃能喝、能行能走,只是,每日家头脑昏沉、困倦乏力,十分贪睡,绵延一两个月竟不见好。也曾请了数名医工来瞧,但均瞧不出是何毛病,只草草开个方子了事。秋月也曾吃过几服药,但见没有什么作用,便再也不肯延医吃药了。

话说雨潇入宫,就任左中郎将。朝堂之上,皇帝每每问起政事,他都慷慨陈词,内容鞭辟入里,加上又立了几次战功,深得皇帝赏识与器重。

起初,郤至利用手中的权力,处处打压雨潇,但到后来,发现雨潇的势头已无可阻挡,便改了策略,变为拉拢,又见雨潇尚未娶亲,是一个青年才俊,便想让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

是日散朝后,郤至与雨潇同行了一段路,说了些恭维的客套话,然后说道:“老夫与令尊多年同朝为官,交情甚深,现如今看到你这样,常常感叹虎父无犬子。今儿老夫家中略备了些薄酒,想请从子到家一叙,不知是否肯赏脸。”

雨潇听了,先是有些意外,后又在心里暗骂他伪善,但到底不敢得罪他,忙道:“丞相邀请不才,是不才的荣幸,哪有不去之理。”

郤至听了,仰头“哈哈”大笑,并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午时相府见。”

雨潇再三作揖,目送着郤至先离开,暗道:“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雨潇回到寓所,先换了衣服,又上街挑选了几样礼品,看看将近午时,便朝相府走去。

刚叩了几下门,门边“吱呀”一声开了,郤岩探出脑袋来,见是雨潇,忙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左中郎将到了,快里面请。”

雨潇昂首跨进大门,径直朝前厅走去。早有人飞奔至前厅,禀告了郤至,郤至便走到门口,亲自相迎。

雨潇将手中的礼品交给郤岩,方向郤至拱手作揖,郤至高兴道:“来,快坐。”

二人坐定后,郤至又请出周氏及郤克、郤婕与雨潇相见,并特别介绍道:“这是小女郤婕,年方十八,尚待字闺中。”

雨潇听了,忙向郤婕拱了拱手,郤婕也躬身道了个万福,随后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郤至见了,又喜得“哈哈”大笑起来。

午宴结束,雨潇辞别郤至一家人,回了自己的寓所。

掌灯时分,廷尉杨干来找雨潇,二人坐定后,杨干道:“听说丞相设宴款待左中郎将了?”

雨潇道:“消息居然传得这样快?”

杨干道:“丞相位高权重,他的一举一动,当然引人瞩目。丞相若厚待你,你便等于是交好了半个朝堂。”

雨潇佯装惶恐道:“丞相只是看在家君的分上,对不才略表关心而已。”

杨干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相府的女公子郤婕,年方十八,生得貌美如花,又知书识礼;左中郎将是青年才俊,前途无可限量,又尚未娶亲,若是有这个意思,老夫倒可以从中牵线。”

雨潇听了,忙道:“家君仍负案在身,雨潇又是区区一介中郎将,怎能高攀得上相府的女公子!”

杨干不以为然道:“哎,令尊的案子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年自然没事了。丞相见足下年轻有为,也有意将郤婕许配给中郎将,你还要坚定地推辞吗?”

“这个……”雨潇犹豫着,说不出话来。

“要我看,这门亲事不错。中郎将若是没什么意见,明日,老夫便去找丞相提。”杨干道。

雨潇暗忖:“这哪里是来征求意见,这分明是强买强卖,可是,他却又得罪不得。”便道:“那不才就此谢过廷尉,阁下费心了。”

杨干听了,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好说!好说!”

事情说定,杨干才离了雨潇的寓所,回到廷尉府。

杨干走后,雨潇陷入了沉思——那郤婕,雨潇从小便认识,可自从阿翁去世后,便断了联系。他现在喜欢的人是胡娇。胡娇虽没读过什么书,有几分野性,但心地善良,武功又高。

可是,想要为阿翁洗刷冤屈,凭他现在一个小小的左中郎将,怎么可能做得到!他需要郤至的提携,一旦有一天他羽翼丰满,便可以摆脱郤至的控制,为阿翁报仇了。

否则,得罪了郤至,他之前所付出的全部努力,以及子曙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真是造化弄人,看样子,他只能辜负胡娇了。

次日早朝后,杨干回府换下了朝服,又很快出来,乘轿来到了丞相府。

郤至将他请进书房,二人坐定后,杨干道:“昨日晚间,不才去拜访过左中郎将,说了从女与他之事,他听后,也十分同意。”

郤至道:“太尉已故,他此时在朝中并无根基,谅他也不会不同意。”

杨干又道:“那丞相的意思呢?是早点张罗他二人的事,还是再等一等。”

郤至道:“还是抓紧张罗吧,免得夜长梦多。”

杨干道:“好的,属下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些朝中的事情,杨干便起身告辞了。

郤婕对雨潇,本就暗暗喜欢着,只因赵家吃了官司,太尉又身故,才把这情愫埋在心中。今见雨潇已出人头地,且生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比先前似乎越发周正了,心内自是欢喜。

没过几天,丞相府便为雨潇与郤婕举行了订婚宴,满朝文武百官,都前来祝贺,程琪也到了,他有点忧心地看着雨潇,不知他是不是贪恋荣华,将父亲的冤屈忘了。

订婚后,雨潇写了封信,将此事告诉了阿母和姊姊。

雨欣接到信后,喜忧参半,喜的是:雨潇和郤至结了姻亲,从此便在朝堂立稳了脚跟;忧的是:此事不仅对不起胡娇,又怕雨潇荣华在身,渐渐忘了报仇的事。

魏氏道:“放心吧,潇儿不是那样的人。若不是为了替你父亲伸冤,他是不会辜负胡娇的。你想,此事一定是郤至先提出来的,潇儿若是驳了他的面子,此后在朝中,还有好日子过吗?只是,这件事先不要让胡娇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雨欣听了,也觉得母亲说得在理,便将此事丢在了一边。

此后,雨潇回桃园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一来是害怕面对胡娇,二来是婚期将近,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忙。

雨潇要与郤婕结婚的事,桃园的人都已知晓,却唯独瞒着胡娇。

为此,逐花蝶常常坐在桃树下,任凭身边的独孤弦独自抚琴,自己手里擎着一壶酒,边喝边叹道:“这世间男女,总是看不破一个‘情’字!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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