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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西岫的信

听见西子说到“我四哥”三个字,幼清的呼吸差一点骤停, 手中紧紧捏着父母的信, 上头的字却是半个也看不进去了。

幼清本是就着炕边的桌子来看信的,而西子与笑笑则坐在炕上守着小炕桌, 两张桌上各点了一支蜡。

幼清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蜡烛上, 望着那烈焰琼脂般的蜡烛心,听着炕上那两个女孩子低低的笑声, 心里却再不能平静。

温西岫的信,他的信。

她们两个在看他的信!

唐瑛园居然也在看!

他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她们这样开心。

为什么唐瑛园也在看?为什么她能看?

幼清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全情集中的情况下继续开动脑筋,最终, 她歪了歪嘴角,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弄灭了眼前的烛火。

屋子里突然暗了半边, 西子的眼睛从信上抬起来:“蜡烛怎么灭了?”

幼清的口气似是不好听:“也不知外间屋谁动了动门帘,就吹进一股风来,我的信刚看到一半儿。”说着就把蜡烛从桌上取下来,凑到炕桌前:“借一个火。”

蜡烛心遇到了火,由一簇亮成两簇, 眼前更加明亮了。

幼清轻轻一笑:“咱们这两支蜡烛也比得上外屋的琉璃灯了!”说着便跟两人挤了挤, “我也在这儿看信!”

另外两人也没当回事, 西子坐在中间, 指着信笑道:“我四哥说呀,我三哥种出了一种特别美丽的千层玫瑰,像芙蓉三变似的,清早盛开时是澹红的, 到了晌午变成深红,后晌则慢慢的转成紫红,到了黄昏就成了紫色。”

“可真美啊~”幼清由衷赞叹一声。

西子的口吻里有些遗憾:“最可惜的是,天色一暗,这种玫瑰就会在半个时辰之内掉光全部的花瓣儿……”

“这倒像是一个决绝的女人,看起来千娇百媚,神秘莫测,却在关键时刻敢于燃尽自己。”幼清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话有些多了,但为了融入对方,必得搭上话才行。

西子揣摩着幼清的这些话,并不十分赞成:“我认为一朵好的玫瑰,应该极尽全力延长花期才是,若能开成千日红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幼清掩口一笑:“若是玫瑰都那般好养,你们家的宝贝花儿卖给谁去?”

西子也笑起来,问身边的笑笑:“你也来评价一番嘛!干嘛一副沉思的样子。”

笑笑收起心神,抱着手里的小布老虎靠在墙围子上:“这种花最寡情,过把瘾就死。”

西子一笑:“我要把你们两个人的评论都写下来,给我三哥看看去!”

幼清怔了怔,一时搞不清这信到底是谁来的,只得试探性地笑一笑:“有哥哥可真好,你三哥一定很疼你,要不怎么能耐着性子给妹妹写这么厚的信呢!”

西子呵呵一笑:“我三哥才懒得给我写信呢,这是我四哥写的,不过是把家里最近的事情写给我看看……真不敢相信,他能写这么厚!”

幼清终于放下心来,咬咬嘴唇,故作好奇地探头看了看信上那些字,口中轻轻敷衍道:“有哥哥真好,能收到这么多信……”

心里却怦怦地跳着:他的字原来是这样的!

字体笔势如月光般的孤瘦清绝,正如他这个人。

难怪人家都说字如其人呢。

正在思绪万千着,突然听见西子一阵笑:“我三哥不信这个邪,每日都要摆几盆这样的变色玫瑰在窗前,第一日是有小厮过来回报个事儿,我三哥听完了,一回头,玫瑰花瓣全掉光了……第二日是,花锄买来个马拉车的小玩意儿,我三哥陪着他看了一圈马拉车,再一回头,玫瑰又掉秃了……”西子边说边笑,最后靠在笑笑身上笑起来。

笑笑也笑,口中却道:“我只是好奇,温四哥怎么耐下心来写出这些日常的。”

“他们兄弟间就是这样,关于对方的糗事,总是不厌其烦!”

幼清也往两人身边靠靠:“那第三日呢?第三日看见花儿凋谢了吗?”

“花儿也不是凋谢,而是在开得最盛的时候把花瓣全部掉光,”西子坐正了身子,继续看信:“后来到了第三日……”

“西子给念念吧,原话是怎么写的?”幼清好奇道。

“原话只怕寡澹无趣,”西子捏着手里的信纸,一字一句念道:“自牧先生自朝至暮厮守花旁,余人皆不敢再扰,及至余晖褪尽,先生凝眸视之……”西子看到后头的话,笑得不能自抑。

“后头怎么说的?”笑笑也不好意思直视信纸,便抱着布老虎问西子,“这原文说的更有趣呢!”

幼清暗暗看着笑笑,只觉得对方也格外关心这封信。

西子半天才笑够了,盯着信边笑边念:“或因晚风渐凉,薄衣生寒,先生偶得一巨嚏,余音绕园三匝,至我瞬云轩一带方渐渐退去。待先生凝神观花,噫,众花瓣绝尘而去,瓦盆赫见一裂缝,小婉归来或可一观。”

笑笑听了,也不觉大笑起来:“温三哥神勇非凡,一个‘巨嚏’,我喜欢四哥的这个用词。”

幼清也跟着笑,眼睛却在暗暗观察笑笑。

心里又免不了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他的三哥字自牧,酷爱养花,从信中看,他与三哥很是交好。另外,他住的地方叫做瞬云轩。

幼清用手指暗暗画着瞬云轩这三个字的笔画,心里一阵激动,有意脱口而出道:“真巧,我住的屋子叫纤云轩!”

西子一阵促狭:“好风流的名字~”

幼清一怔,不觉握起粉拳轻捶西子:“人家这名字来自刘克庄的‘纤云扫迹,万顷玻璃色’。”

西子与笑笑却不买这个帐,一起抑扬顿挫地吟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三个女生笑闹了一阵,西子才道:“我得把你们方才说的那些话都记下来,尤其是关于变色玫瑰的事儿,得写给我三哥四哥他们都看看。”

笑笑正色道:“其实这种玫瑰也有其好处,做干花啊,压花啊,胭脂啊,吃食啊,都是好的,花瓣儿摘都不用摘,自己就落下来了。”

“对了,说起压花来,咱们从山上捡的那些花朵和树叶也已经压了两三日了,再过几日就能做压花了!西子可以做些压花图,寄给家里瞧瞧!”幼清也献计道。

西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你们帮我一起做!”说着又看了看幼清:“你明明对压花没兴趣的,如今这是怎的了?”

幼清的脸蓦地一红:“我只是,听你说的那些簌簌掉落的玫瑰花瓣,觉得不做压花怪可惜的……”

西子突然又问笑笑:“对了,你的住处应该算竹里馆呢,还是莫莫轩呢?”

“你还真要把我们的闺房也写进去啊?”笑笑夸张地拍了拍心口,“是不是还要把我们的宠物也写进去呢?包括我家的大白。”

幼清听了笑笑的话,心里更是怦怦跳起来,说不定西子真会把这些事写进给他的信里!

幼清脸上挂着笑掩饰心里的激动:“哦?瑛园养了什么活物吗?大白是什么?狮子犬还是狸奴?我倒是养着好几只猫呢!”

西子一笑:“大白是一只鹦鹉!刚开始听她说什么‘翠袖争浮大白,皂罗半插斜红。’,我只当那鹦鹉叫西江月的,谁知道居然就叫了大白!”

“我前些年也养过一只大鹦鹉的,那东西太爱学舌,又整天叽叽呱呱吵个不停,我索性将其送人了。”幼清笑道。

“我家大白倒是不言不声的,特别内敛。”笑笑认真道。

西子憋着笑点点头:“是,那鹦鹉就跟我四哥一样,不爱说不爱笑,心里藏着事儿。”

幼清不知西子为何又提起温西岫来,只觉得这个人和鹦鹉并无可相提并论之处,仔细想了想,莫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西子察觉了,这是拿自己调侃呢?

幼清心里一打鼓,就不愿再多话了。

笑笑却只觉得幼清今日有些反常,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人有些不适应,突然就想起端午节前夕,幼清缠了花粽子送给西子,婉转表示想要亲笔绘制的花香体验请柬,事后西子曾开玩笑对自己说:说不定这个女孩子爱四哥。

如今看来,倒似乎真有点那个意思。但仔细想想,幼清似乎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温西岫,所谓的倾慕,也不过是被其颜值吸引罢了,又或者是钟爱香露的女子,对于调香师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怀吧!

幼清坐在一旁,也不好再要求继续看人家哥哥的信,便只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信。

西子摸了摸手中厚厚的信,清了清嗓子:“这么厚的信,他能写什么呢,看看下一页都有什么,即使是二哥三哥的糗事,也写不下这么多……”西子翻到下一页,却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个奇特的笑容来。

“你怎么不念了?”笑笑比较坦然,此时靠着坐垫,准备专心致志地听温西岫的信。

西子把剩下的信直接给了笑笑。

坐在西子两边的人,各自挺直了身子,都愣住了。

“我说后面的这些信怎么用铜弯针别着,原来是给你的。”西子把信丢给笑笑,就伸了个懒腰,“哎呀,别看不言不声的,还挺能写。”

幼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由内到外在一点点冷去,彷佛被谁碰一碰,就会无情的碎掉。

他给唐瑛园写了信?

他们是什么关系?

西子也不过念了区区两三页,剩下的厚厚一叠信纸,都是给唐瑛园的!

幼清假意低头看信,但视线却渐渐模煳起来,只觉得眼眶发酸,已经承受不住眼泪的重力。

他给她写了信。

他给另一位姑娘写了信。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唐瑛园不是今年春天才来京都的吗?

可是,我们、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

我们已经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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