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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女儿献花

这半年多以来, 元龙朝的各类报刊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 报刊业的繁荣势必也会促进一系列相关行业的兴盛,首当其冲的就要属印刷业了。

虽然使用的是人工木活字排印, 但经过那些聪明匠人不断的改进技术,京都人民几乎能在新闻发生之后的三天,就能如愿看到印刷好的各类报纸了。

经营报刊的商人们经过屡败屡战之后,终于明白,媒体这一行当,最重要的不是排场, 也不是价格,更不是名人效应——对于一份报纸来说,最重要的, 是信息。

而信息本身也有其不容忽视的特点,那就是及时和准确, 只要把握住这两点,就不愁没有受众。

所以, 每一家稍大些的报刊都会在门前设一面大大的宣传栏, 将最新的新闻先进行人工抄写, 然后在第一时间贴出来, 以确保心急的观众们能够一睹为快。

无论《元龙商报》还是《京都速记》, 抑或是官方办的《邸报》, 京都百姓都能买得起,不过几文钱一份,值个烧饼钱儿罢了, 但一报在手,彷佛就能窥得乾坤似的,是真正的“足不出户,知天下闻”,再者说,与身旁的友人们凑在一处,也总有些谈资。

到这个时候,那些办报人才暗暗佩服起京都报刊开山之作《悦己》——当初此报承诺,在市场平稳的情况下,永不涨价,还引得一些商界老人暗笑,如今可好,那些频繁涨价的报刊全都倒闭了,而《悦己》始终稳坐元龙朝女报的第一把交椅,收着最昂贵的广告费,推出着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彩副刊。

如果再找出《悦己》的又一开明之举,就要属报刊宣传栏了——印刷虽然能解决大量报刊的复制问题,但却做不到绝对的快速,若要人们先睹为快,靠的还得是手里的笔。

这样有远见的行为,偏偏都被《悦己》做到了,而且这本杂志并不染指其他种类报刊信息份额,只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女性杂志:美食,美衣,美妆,美人,美文。

除了作为慈善之举而免费发放的战争版,剩下的内容则三句话不离本行,所写所记所画全都是女性们最乐意看到的内容。

京都的其他女性杂志只能剑走偏锋,或以评论为主,或以宴会八卦为主,或以闺阁诗词为主,与强大的《悦己》相比,都是小打小闹。

比如《琐窗》这份小报,名字虽然起得格外优雅,但内容却全是各个圈子的狗血八卦小道消息。

这样一份“唯恐天下不乱”的报刊,却因为时效性强,卖得非常好。

笑笑的书房里设了个报刊架子,全京都的报纸杂志都在这里,如今恰恰就正翻着那本《琐窗》:“这本小报也是不易了,居然派了记者在每一家香露铺子门前数人数!还盯足了整整十日!”

小笛儿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上回说姑娘戴着花环显黑,就是他们家写的!”

笑笑却不以为然:“呵,他们倒是什么都敢写。”说着又认真研究起上面的人数来,“相信他们也是认真做了调查的,这些买香露的人数与铺子里记录的差不多。”

笑笑仔细看着这几家香露铺的数据,这十日以来,温家只险胜朱家一筹,而温朱两家却远远胜过其他香露铺。

笑笑又翻开评论杂志《画眉桥》,这份杂志特地请了几个懂行的闻香人,写的文章很有些见地。

翻着翻着,便有些微微蹙眉:“朱家胜在香露本身,温家胜在原有的名气与此次的生意运作?温家只是广告做得好?”看了几篇,便有些恼火,将那册子扔在了一边。

笑笑一面怀疑这些闻香师是否收了朱家的银子,乱写一气;一面又自我安慰,西子香露乃是四款香露中最轻柔的一款,后面的几件香露重器还没出鞘呢!

小笛儿将册子捡起来,也翻开了看:“姑娘最欣赏的樗蒲先生说了句公道话:西子宛少女,有娇憨之气;绿珠犹新妇,飘妩媚之香。羽先生恐倾尽全力,温素履乃厚积薄发。”

“这还差不多。”笑笑扇了扇手里的帕子。

小笛儿便执扇子给姑娘轻轻扇风,笑笑不免问道:“你们把扇子都收拾出来了?”

“如今已近小满节气,自然得把扇子们拿出来了。”小笛儿手中拿的是一柄腰圆团扇,上面绘着一对儿憨态可掬的暹罗猫。

主仆二人正说着,便见鹅梨抱了个大大的花篮子进来:“这些都是姑娘要的花儿。”

笑笑这才想起来,今日打算帮珊娘插花的。

珊娘已到了临产期,却还没有临盆的迹象,如今肚子大到连插花都吃力,今日笑笑休沐,便主动要求给母亲的房里插上几瓶花。

笑笑看了看篮子里,自己点的那些花儿全都采来了,其中还有一些是从鲜花铺子里买来的,心下很是满意:“这些鸢尾很漂亮,难得你们还摘来了青麦条。”

鹅梨抿嘴一笑:“是让小丫头们去小唐村摘的,怕唐突了,又让人先去老太太那里报了一声,老太太听说是咱们太太要插花用的,便说尽管摘去,便是摘一亩地也使得!”

说的几人都笑起来。

笑笑选了青青的麦穗,配了蓝紫色的鸢尾,瘦瘦长长拢成一束,插进一只细细的甜白瓷瓶里;又选了雪白单瓣的野蔷薇,配了两枝纤细的斑竹,插进了一只黑釉天球瓶;又挑了几只玉色泛着粉红花心的玫瑰,配了大丛的雪白满天星,装进了一只蓄好水的水晶花囊里。

“罢了,我也就这点本事,这插花是一门学问,我再学也赶不上我娘的。”笑笑插好了花,便又拿起团扇来扇,也不知怎么就出了一脑门的汗,不过就插了三瓶花而已。

几个丫头便捧着花瓶,跟在姑娘身后,一路向前院走去。

珊娘恰正立在廊下,手扶着朱漆柱子,面容安恬地望着园中的景致,见女儿亲自抱着只花瓶走过来,脸上便泛出深深的笑意。

“昨晚上听娘说连花都插不了,女儿便配了几瓶花送过来。”笑笑将花瓶交给身旁的丫鬟,自己亲自上前扶着珊娘,“娘立了很久么?要不要坐下来歇歇?”

珊娘微微一笑:“还是回屋里炕上歪一会儿吧,这两日脚肿得厉害,但也不能总躺着,便强迫着自己在院子里走一走。”

笑笑很是心疼母亲:“大夫说的不准,前几日就说要生,结果到了今日还没动静。”

“这两个孩子沉稳,倒不像你当年那般调皮,提前半个月就跑出来了。”珊娘由女儿搀扶着坐在炕上,眼睛望着摆放在桌上的瓶花,“都好看。”

笑笑却见母亲这里依旧摆着花,而且哪一瓶都比自己弄得要好看很多——仅一枝喷雪花插在青花瓷的小蒜头瓶里;几枝很有姿态的半枯竹子被摆放在一个很巧妙的角度,只让人欣赏那打在粉墙上的竹影,朦胧而潇潇;老僧衣釉碗盏里生满了绿苔,里面插了长长短短的节节草,有努力向上生长之姿,尖端潇洒如啮发之长须。

笑笑忍不住赞道:“我喜欢这只碗里的节节草,若是配上两句诗,那便是:一朝眉羽成,堪破自在我!”

“诗好,这些节节草哪里有那般好。”珊娘一笑,又仔细看女儿为自己插的这几瓶花,做母亲的自然哪一瓶都喜欢,若相比较起来,最喜欢的就是眼前这瓶青麦条与鸢尾了:“这一瓶最是难得,如此简疏一束,却泛着无限的山野之气,颜色也清爽宜人。”

“娘能喜欢,就是最好不过的!”笑笑开开心心把这一只白瓷瓶摆在了离珊娘最近的炕桌上。

“这些麦穗,可是从老爷子那田里摘的?”珊娘问道。

笑笑点点头:“祖父今年种了很多田,据说家乡燕州的庄子也开垦了许多荒田。”

“皇上终于允了老爷子的请求,从此咱们唐家便不再做朝廷的黄金承采了。”珊娘口气平和,“老爷子自然可以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地种田了。”

笑笑也已经听说了这个重大消息,虽然无比庆幸,但也有一丝丝的可惜:“从此,咱们唐家便不再是黄金唐家了。”

一直都觉得这个名号响当当的。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在外名号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家风的传承。”

笑笑深觉母亲说得有理,不觉又问道:“接替咱们唐家做黄金承采的的是谁家呀?”

“是米家。”

笑笑对这些皇商了解的并不太多,这米家究竟是谁家也不甚清楚:“这下子我五叔可踏实了。”

想起前阵子,唐五爷非要向朝廷自荐,打算接替父亲来延续唐家的黄金承采,祖父祖母极力阻拦,这才作罢。

也不由五叔不急,他终于还是栽在了那些高丽参上,自从上回尝到甜头,便不顾众人的反对又去朝鲜囤进了大批的高丽参,谁知京都市场饱和,高丽参的价格一路勐跌——这还不算因北方战事而耽误在路上的那一大批货,至今那批货的处理还悬而未决。

唐起帆一直力劝五弟:生意场绝非赌场。

但任何忠告在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回唐五爷输了个底朝天,而今听说父亲要辞去黄金承采的肥差,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才出了之前嚷嚷着要自荐的事。

听说,老太太还是暗暗给了小儿子两间铺子,做老家儿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其他房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再说那本来就是老太太的铺子,愿意给谁就给谁。

“对了,刚才阿阮过来瞧我,还带来了许多她们印社新印的书。”珊娘转了个话题。

“今年他们四房的生意好,因着报刊业的兴起,我四婶婶的印社都快忙不过来了,据说还要在京郊再开一间大印社呢。”

珊娘也点点头:“自从咱们家展厅里上个月办了丝织品的展会之后,带动着你四叔的大客栈也赚了钱,这个月又要开药材展,天南海北的药材生意人如今已经大半来到了京都,据说你四叔的客栈已经宿满了。”

“我在《元龙商报》都看到了,报道展会的篇幅很长,据说那些外地商人很羡慕咱们京都的报刊,如果能将报纸卖到全国各地就好了。”

“恐怕快马送到异地,再新的新闻也成了旧闻。”

“总会有办法的。”笑笑却目前没空思考这些,过几日就到四月十五了——朱家和温家推出第二瓶佳人香露的日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茫的阶段每个人都会有,所能做的,唯有靠自己的力量挺过去。

一朝眉羽成,堪破自在我。说的就是这个吧。

另外,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本钱!

以上这些话,送给一位尚在迷茫中的读者,希望你能早些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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