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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火眼金睛

老太太拉着瑞彩坐在炕上, 与其亲切地聊着家长里短, 那份亲热劲儿不输于膝下的任何一个亲孙女。

展颜冷冷一笑,合上了手中的账本, 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总算是完成了!”

一旁的莞尔见展颜也对完了帐,心里更着急了,使劲抓了抓脑袋,连一旁的髻都被抓松了:“我最烦加这些大数儿了!整个算下来得用半个时辰,我都算出七八个不同结果了!每次的数儿都不一样!”

莞尔一面发牢骚, 一面用求助的眼神望着瑞彩,瑞彩便笑道:“我倒是有个笨法子,每一次相加都将结果先记在纸上, 这样细化到每一步,应该就不会出错了。检验的时候, 可以再倒着加一遍,如果实在与现银对不上, 再从记账上头找问题。”

莞尔如奉纶音:“好, 那我也试试!”

展颜的声音也很快响起来:“魏姑娘也帮我瞧瞧吧。”

这倒是稀罕, 瑞彩不觉一怔, 再没想到展颜居然能屈尊来求助自己。

再说了, 刚才明明听她说已经完成了啊。

瑞彩与笑笑对视一眼, 笑笑微微点头,那神情彷佛在说:尽管过去,你还应付不了她?再说, 还有我呢。

展颜反倒是一副亲热的样子,走到老太太身旁,挎起瑞彩的胳膊将其拉到自己的桌旁:“虽然这账目是核清了,但我还是不太懂理宅的这些机巧,祖母既然将魏姑娘请过来教我们理账,那我就虚心好好请教请教!”

瑞彩也不好反驳,眼见得展颜将几个大账本推到自己眼前,却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问什么。

展颜甜甜笑道:“方才魏姑娘帮六妹妹找出账本上的问题,着实叫人佩服不已,我如今就是想好好学学理宅,请魏姑娘帮我看一看,这些账面上有什么隐藏的问题,早发现也好早处理!”

老太太笑了笑,慈祥地看向瑞彩:“既如此,就帮着展颜看看帐吧,那些衣裳被褥的,在咱们家也不是笔小帐。”

原来展颜负责整理的是全府的“穿盖”,这的确不是小账,以瑞彩的经验,这“穿”上的油水比“吃”也不少。

既然老太太发了话,瑞彩就不好再推脱了。

笑笑在一旁看得真切,展颜已经对清了的帐,大概其就笃定了账面没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让瑞彩去找问题,实在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再说了,已经对清的帐要怎么找?要从哪里找?找不出来显得无能,若是找出来,又显得吹毛求疵。

这个找问题的过程必定漫长,因为没有目的性,就无处着手,若是找了很久还找不出来,那简直就成了笑话,说不定这个未来二少奶奶的笑话能被府里传很多年,说不定还会传到展颜未来的婆家那边,甚至金宝娣的娘家那边。

如果找了很久很久,只找出个小小不严的问题了,那也够贻笑大方的。

再说,此刻是展颜求着瑞彩来找,传到外头,指不定就传成了别的,有谁会求着别人帮自己找错误?定然是某人未过门就想卖弄本事,插手小姑子理帐,早早就暴露了狼子野心,想要独揽掌家大权。

笑笑也不明白祖母是怎么想的,莫非是想急于看一看瑞彩的真本事?

笑笑总不能坐视不管,走过来道:“我四姐姐一向是理账高手,这些账目经了她的眼,必然是天’衣无缝了,要想从这里头找问题,岂不是大海捞针么?”

嫣然在一旁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不觉感慨展颜的愚蠢,这么一来何止是得罪了瑞彩,只怕也得罪了唐立寰,展颜的亲弟弟宪哥儿才多大,近十年是靠不上的,或许,人家展颜根本就没打算靠娘家兄弟,人家靠的是有权有势的外家。

就算不打算依靠,也不能仅图一时痛快就结了仇怨啊,还是蠢。

嫣然摇了摇头,反正自己这辈子都不指望着展颜能帮自己什么的,此刻便也一笑:“四姐姐这是想什么呢,自己算好了的账让别人找纰漏,这谁能找的出来啊?”

展颜却一笑:“魏姑娘又不是别人,我这回是真心实意想要请教一番的,哪怕找不出问题来,教教咱们从哪里入手也是好的。”

笑笑正欲说什么,却听瑞彩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所有人都望向瑞彩,各怀心事地等待下文。

对于面前的这一厚摞账本子,瑞彩看都未看,只看了看总账最后的那个数目:“那些细节名目,只怕翻一天也翻不完,索性就从总数入手吧。”

展颜转了转眼睛,一时不明白这个从总数入手是何意思。

“咱们先把今年的总数与去年的总数做个对比,看看是升了还是降了,若是升了,那就看看多出来的钱都花在了哪里,有没有不合理的支出,若是降了,那也要看看省在了哪里。”

屋子里的人全都或明或暗地点头。

瑞彩将目光投向了展颜:“不知去年的总数是多少?”

展颜被问得一怔:“去年……”还好反应够快,把眼神递向了晴丝:“把去年的帐本子也翻出来吧?”——这么一来,好像瑞彩给大家添了很大麻烦似的。

展颜心里也不痛快:谁还记得去年的数是多少啊?这都过去整整一年了啊。

嫣然却趁机在一旁落井下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衣裳被褥账也是四姐姐记的!姐姐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忘了!”

展颜狠狠瞪了嫣然一眼:“莫非你还记得去年的数?”

嫣然澹澹一笑:“我笨啊,我可不敢随便向别人请教问题,又让人家随口一问就给问住了。”

晴丝却立在老太太身边不动,并没有要去翻找账目的意思。

直到老太太开口:“去年的数儿给她们写出来吧,帐本子早就锁住了。”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翻旧账,反正眼前就只有今年的账本,能从中找出问题也算大本事。

晴丝执笔写的时候,展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己去年经手的账目完全忘得一干二净,反倒还不如个记账的丫头了。

晴丝将写好的数据交给了瑞彩:“这只是个大概的数,很具体的记不清了。”

瑞彩点头:“这个就可以。”

两个数目一比较,果然就有了高低,瑞彩道:“今年居然多出了两千多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大家都有些惊讶,谁也没想到居然差这么多。

晴丝给了瑞彩一个提示:“每年的被褥添置都差不多,今年大房的老爷太太从云南回京,房里早就备着被褥的,并没有添置太多;二房的二姑娘出阁,被褥衣裳都是二房自己备的,并没有用到公中的钱。”

瑞彩心里也清楚,像姑娘出阁这种事,自然是父母给准备嫁妆,至于公中出的嫁妆银子,都是另外算的,老太太再给添妆,那就是用自己的私房钱了。

瑞彩道:“若是大事上没有添置,那就只能从琐碎的细节上入手了,”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按理说,三房就是经营绸缎布料生意的,同时又开着成衣铺子,你们只要从三房买布料就成,这笔账应该做不得伪。”

晴丝点点头:“我们府上的四季衣裳都是从三房拿布料,价钱比外头买的便宜很多。”

瑞彩已经翻开了账本子,蹙着眉头一页一页地翻看,偶尔还会拿起笔来在纸上记下些东西。

展颜见瑞彩慢慢进入了自己的圈套,面上就浮现出笑意,还亲自端的茶放到瑞彩面前的桌上:“不急啊,魏姑娘慢慢找,我也慢慢学。”

笑笑忍不住踱到瑞彩身后,同瑞彩一起盯着账本,但见这些密密麻麻的账目:粗布、细布、粗纱、细纱,再加上各种名目的绸缎绫绡,几乎把眼睛都要看花了。

瑞彩却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并没有看出半分为难之色,莫非,她已经胸有成竹?知道从哪里着手来解决问题了?

瑞彩将手边的竹纸撕成小小的纸条,作为书签夹在账本子里,然后又打开了下一个账本,很快似乎又发现了问题,将小纸条夹在了账本子里,穿插着夹了很多页。

这么一来,笑笑就不似方才那样担忧了,反倒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展颜,见对方紧锁着眉头,用探寻的目光盯着瑞彩,想问些什么又不好去打扰,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旁边。

瑞彩只看过两个账本子,就不再往后看了,这么一来也就花了两柱香的时间:“贵府的布料采买是由谁负责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填补又是由谁负责?”

瑞彩的眼睛先是看着展颜的,因为这个人离自己最近,而且这事本身也是她起的头。

展颜被瑞彩黑亮的眼睛瞧得有些发虚,这是自己第二次被问住,展颜调动所有的脑筋去想这个问题:“是赵欣旺!他是负责布料采买的!至于那些零零碎碎的谁记得住,问赵欣旺就知道了。”

晴丝在一旁接了话茬:“旺爷年事已高,这摊子事儿今年已经让他儿子龙舟叔接了,至于这些零零碎碎的填补应该并没有固定的人手,什么时候缺货了就派给谁去办了。”

瑞彩一面听一面默默点头,之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按理说,这些彩线金线以及绣片装饰之类,完全可以从三房那里买,海意阁的绸缎铺子里什么都有卖的,看这账面上的意思,大概是一次的货没办齐,这些零零碎碎又着急用,便索性从附近买回来了。”

乍听之下,这也算合情合理。

瑞彩进一步道:“只是若进一步分析,此举着实有些问题:首先,这些零零碎碎的针头线脑完全可以大批囤入,只要保存得当,根本不必担心受潮发霉之类的问题,实在不必这样多次填补。”

瑞彩还没说完,展颜就先一个冷笑:“那也不能一次买上好几年的货吧,就算是不会受潮褪色,但东西总会过时的!魏姑娘虽然会过日子,但也总得与时俱进才行啊。”

瑞彩不着急不着慌地道:“那些绸缎布匹的花色的确需要与时俱进,但这些针头线脑就不必了,毕竟各色的线总不会过时,无论是丝线还是棉线,只要将各色的备下来,用上个三年五年绝不成问题。再说,也不必一次囤很大批的货,只要够一年用的就成了。”

展颜正想说什么,又听瑞彩道:“可我看,这些填补几乎每个月都能有一两回,这就有问题。”

老太太听着慢慢点头:“瑞彩说的好,那第二点又是什么呢。”

“第二点就是,大批的货是从三房进的,这就等于是从自己家买入,价格绝对是超低的,而且也绝对允许退换,就算是一次买的很多,某些货实在用不上,大不了退回去就是了,又何苦这样一点一点填补呢。”

大家闻言,皆都赞成地点点头。

展颜自然是不服气:“魏姑娘这么讲,这一次一次的补货,是有人存着坏心眼做手脚了?”

“这得看到单子才能说话。”瑞彩一句话,晴丝和云偏就立即打开了对应着两本账的单据箱子,丝毫不敢马虎。

笑笑与嫣然也凑过去帮忙,从里面寻找那些补货的单子。

瑞彩翻开方才做好书签标记的账本:“这些补货的地点也耐人寻味,有的写着集市,有的写着街摊,还有的写着杂铺,却没有一个正儿八经写上名字的,如果没有猜错,所谓的这些集市街摊杂铺,应该都是出自一个地方。”

这话刚刚说完,笑笑已经拿着找出来的几张单子道:“的确如此!这些单子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看采买署名是一个叫月丰的,而卖家的签字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两种笔迹,应该都是一人所签。”

晴丝道:“这个叫月丰的小厮,是龙舟家的介绍来的,说是其娘家侄子,人倒是看着老实憨厚,如今在龙舟叔手底下做些跑腿的活。”

嫣然也在一旁动起了脑筋:“按理说,每次都由同一个人赶上补货的活儿,实在有些太巧了,这单子上的店家也鬼鬼祟祟,集市也罢了,杂货铺连个店名儿也不敢写,只敢签个张三李四的姓名,实在是可疑。”

老太太直接发话:“查,彻查。”

笑笑已经暗暗的将第一个箱子里的可疑单子加了一遍:“这第一个帐本子里的补货银子就有二百多两,照这么算,七个账本子加起来怎么也有近两千两!与去年相比,说不定就是差到这上头了!”

嫣然禁不住感慨道:“魏姐姐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出了大问题!真真是火眼金睛啊!”

展颜在一旁轻轻咳了几下,心里后悔的要死,魏瑞彩发现的问题越大,就越证明了自己理账的失职,自己翻着账本子算了两天也没看出个端倪,人家只翻了两柱香就找出大问题了。

嫣然已经凑了过来,拍了拍展颜的肩膀:“四姐姐最该谢谢魏姐姐呢!自己手里的账让魏姐姐发现了大问题,四姐姐今日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展颜瞪了嫣然一眼,此刻也只得小声向瑞彩道谢。

瑞彩只是笑了笑:“不过就是碰巧发现了,等彻查了才能明白,若这个月丰真的有问题,必须严办,这哪里是小贪小摸,分明是大蛀虫。”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亲自走过来拉着瑞彩的手道:“好孩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笑笑却很是为自己的好友抱打不平:展颜也就罢了,本来就这德行,祖母方才也跟着上劲儿……为了挑个孙媳妇,至于这么狠么?

笑笑撅了撅嘴道:“你们也真是的,把这么大这么难的问题丢给一个姑娘家,要是人家没发现没算对呢,祖母,要那样的话,人家就不是好孩子了?”

老太太打了孙女儿的手背一下子,将瑞彩揽过来:“我们家这一起猴子,别看一个个伶牙俐齿,半点儿真本事也没有,都绑在一起也不及我们瑞彩!”

笑笑冷眼看着老太太笑成一朵花:您老人家可真是,累了捡到个大宝贝,就不管不顾了。

嫣然蹑手蹑脚跑到笑笑身边耳语:“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终究是要泼出去的水,人家魏姐姐才是老太太自己人哪!”

笑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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