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沉，莫夜斜倚在车门前，路灯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使他本就棱角分明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阴沉。
他的指尖夹着根烟，使他习惯的熊猫牌，烟的味道很呛，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越发迷恋这种味道。刚刚他已经让小吴去找舒眉了，以后这样场合，他大抵上不会再参加了，至于到底是为了闻媛媛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小吴已经从百乐门后门走出来，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走到莫夜身前的时候十分恭敬的说：“莫爷，您吩咐的事儿都办好了。”说着，伸手想要帮他把车门拉开。
“不急。”莫夜说，“抽完这根烟吧。”烟头在他指尖忽明忽暗的，小吴连忙收回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边，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右手更是戒备的压在腰间，那里面已经配了枪，是毛瑟手枪。
莫夜深深吸了一口烟，感觉那股呛人的烟气儿在喉咙里滚了一圈，然后又从口鼻里喷了出来。“你跟墨小姐关系不错？”他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小吴一愣，连忙抬头看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笑着说，“很熟悉，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说完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连忙又说，“额，那个，不是穿一条裤子，就是我们都住在一条街，从小一起玩儿。”
莫夜嘴角不经意的勾了下，小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他竟然看见莫夜在提到墨十一的时候笑了，还有那么一点春风荡漾的感觉。
不得了，不得了！
小吴在心里惊讶，面上不显，一边挠着头一边说：“十一虽然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但是人挺好的，虽然嘴巴毒一点，但是心肠好。”他脸色微微发红的说，但睨了一眼莫夜，心里又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宝贝已经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他讪讪的笑了下，不再说话。
莫夜也没有说话，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句话呢？
他，墨十一，他们两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心里有些莫名的黯然，他丢下烟头抬脚狠狠的碾了两下，转身刚想上车。“莫爷！”背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他微微皱了皱眉，收回脚，扭头看向从百乐门里跑出来的舒眉。
舒眉的脸色微微发白，跑动间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小吴的心上。他连忙回头看了眼莫夜，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你去旁边看看。”莫夜终于出声了，小吴应了一声，转身到对面的马路上望风。
正值盛夏，沪上的夜晚依旧闷热，舒眉小跑过来，颊边已经伸出微微细汗。她站定在莫夜身前，微微仰着头，高耸的胸部一下一下的起伏着，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是都闷在胸口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正对着莫夜紧抿的唇，然后又微微上移一点，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莫夜！”她很少直呼他的名字，但是今夜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不要她了。
她再清楚不过，只是终究是不甘心，意难平，她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他喜欢的是闻媛媛，她还能说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墨十一……
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她高傲的仰着脖子，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冷嘲的笑意说：“你不要我，是因为闻媛媛还是墨十一？”她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很少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面对这样的莫夜，到底是失了分寸。
莫夜脸色微微一沉，皱了下眉头;“舒眉，你一直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舒眉忽而冷笑：‘是啊，我一直知道分寸，可还不是被你抛弃了？’她颇有些无理取闹的说，看着他的眼睛通红，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臌胀，稍不留神就能爆炸开来。
莫夜眉头越深，舒眉忽然冷笑出声：“怎么，不敢回答？是因为墨十一？你喜欢她了？”在闻登闲的寿宴上，她看得再清楚不过了，沪上叱咤风云的莫夜什么时候那般担心一个女人了？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莫夜狠狠咽了口吐沫，居高临下的看着舒眉，他心里惶惶，好像被她一下子戳破了心事一般的窘迫。“舒眉，你越距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去拉车门。
“莫夜！”舒眉突然大喊了一声，从后面一把抱住莫夜的腰，略显苍白的小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背，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摩擦着，“不要走，你知道，我喜欢你。”她呢喃的说，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侧方黑沉沉的天际。
莫夜抿了抿唇，闭了下眼睛，淡淡的说;“舒眉，放手。”
“我不。”舒眉突然大吼一声，紧接着是一声闷闷的枪响。
莫夜只觉得腹部一阵刺痛，猛地挣开舒眉的怀抱，低头一看，血从腹部涌了出来，血腥味迅速的掩盖了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小吴听见枪声跑过来的时候，莫夜已经中枪，舒眉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银色袖珍手枪。
小吴马上反应过来，刚才是舒眉开的枪。他冲过去一把夺过舒眉手里的手枪，扭身脱出莫夜的身子，急急道：“莫爷，你怎么样？”
莫夜单手捂着伤口，低头看了眼宛如呆傻一样的舒眉，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说：“上车。”
小吴微微愣了下，想说什么，莫夜已经径自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白着脸说：“看什么？上车。”
小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连忙转身绕道驾驶室旁边，拉开门上车。
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很快便隐入夜色之中。
舒眉一脸呆滞的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一下子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口中不断的呢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莫夜，哈哈哈哈！我杀了莫夜，我杀了他……呜呜呜呜”她一边呢喃着，一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的朝着街上走去。
沪上的夏季，蝉鸣声格外的响亮，昏黄的路灯下，舒眉的影子被一点点拉长，最后渐渐消失在黑沉的夜色之中。
“夜上海，旧上海，你是，你是一个不夜城……”
空旷的长街上传来一阵阵悠扬的歌声，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天晚上在百乐门后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