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认识您？”
“哦，是的。他包片清扫我们这一片卫生，低头不见抬头见。”
“蒙面人长什么样？”
“我也问过。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强壮，两眼冒着精光。戴着帽子，脸上蒙着围巾。跟清洁工说话时，声音沙哑，佝偻着腰。”
秦腔掏出取证工具，用镊子把纸条夹出来，平顺地放进透明证物袋里。纸条大约是A4纸的四分之一，字是打印上去的，规范的楷体。“关于艾俊叔叔的事情务必只字不提，否则引火烧身。”
“昨天接到纸条就应该报告的。”我吓唬温佳婧说，“你耽误了破案的最佳时机。”
温佳婧大失刚才的神采，怯怯地看着我，嗫嗫嚅嚅地说：“接到纸条的不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季洁。”
“季洁？你们……”
“我们是同学。而且，艾俊在这里寄养时，她来看过，她对艾俊也很关心。”
“你接到纸条，便跟她通了电话？”
“不是，是她先打电话给我的。那时，我还没接到纸条。季洁让我不要乱说，怕引火烧身。其实，我并不清楚艾俊叔叔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其他人收到纸条吗？”
温佳婧摇摇头。我狠狠地盯着她，她的目光是诚恳的。
秦腔插到我前面，说：“好吧，这个纸条我带走。接下来，会有警察来找您和清洁工问话，请你好好配合，会没事的。”
三十四
一觉醒来，手机里冒出几条许钧的信息。他说已派出三个小组调查纸条的事，但清洁工说不出更明确的情况，附近的监控正在调阅中，已经发现几次蒙面人的背影，但要确认，还必须找到更清晰的画面。
我打电话给许钧，问详细情况。他告诉我，警方找到了目击证人，可以证明蒙面人威逼利诱清洁工送纸条。并说，蒙面人在清洁工去送纸条时，躲在楼道转角处观察，直到清洁工完成任务，才迅速离去。
许钧还说，除清洁工和温佳婧，纸条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痕检民警将福利院档案室里的艾俊资料取了回来，艾俊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姓名和日期，技术员正在将它跟艾思贤初中的笔迹进行比对。不过，即使这两份笔迹跟现在的某个人笔迹可以对应，也不足以成为证据。
现在，警方正在走访居住在蒙面人现身过的街巷的居民，给出租车调控中心发送寻人通报。但要找到蒙面人，恐怕有些难度。
实在太累了，放下手机，我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近傍晚，窗棂上挂着暮色，手机亮着红灯。秦腔打来好几个电话，又发来短信。他不断地问我休息好了没有。他说他知道有事情发生了，我们需要一起讨论一下。听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他的手机一直占线。我打电话到自己办公室。
“英子，你在哪里？”与我一起值班的同事小周声音听起来很慌乱，“你回来了吗？”
“我没出去。”
“他们都说你去娄戎了。纪委的人在找你。周副支队长说如果联系上你，让你先给他打电话，他会帮你的。”
“小周，出什么事了？”
“你上网看新闻了吗？”小周听到我否定的回答，接着说：“哦，你还是先看看网上的新闻吧，我跟周支联系，让他去你家找你。”
挂了电话，我打开手机浏览器，“今日看点”头条标题写着：“女警遭绑架身亡”。上面是一张被捆住手脚、血肉模糊的女孩躺在地上的照片，下面是文字报道，报道说一个月前发生的系列恶性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系女警何晓莉闺蜜同事的丈夫。何晓莉热心帮助闺蜜，前不久陪同闺蜜前往废弃的工业园区调查取证，却被闺蜜指使恶人扔进深崖；这次，在跟踪犯罪嫌疑人时，可能反遭闺蜜跟踪，然后遭到不明身份者绑架，丢弃在废弃屋里折磨死亡。
死亡。
何晓莉死了。
报道行文暗示方非就是系列恶性案件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即是同谋。这种昭然若揭的说法我没有注意，我只看到两个字：死亡。
“死亡？谁杀了晓莉呢？”秦腔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吼叫着冲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伪造了这个虚假新闻？”
“冷静点，英子。”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地说，扶住我的手臂。我开始大哭起来，甚至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我哭泣的过程中，秦腔没有再说话，只是不断地帮着递纸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是坐在那里，盯着一块灰暗的地毯，由无法忍受变成了一种麻木。
“何晓莉一定不会死的……你为什么不去接她呢？”最后我问道，尽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尽力让自己去思考，尽力让自己不崩溃。我得坚强，许钧总是这样要求我。
何晓莉死了。
何晓莉是被我害死的。
我跟踪她，找人绑架她，然后把她丢弃在废弃屋里，杀害了她？
“不是你。”秦腔平静地说，“我和老许、老范都明白不是你。但确实有人怀疑你可能是案情的一部分。现在，我们这些帮你的人都受到了怀疑，因为何晓莉留下了一份遗书，记载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见闻……”
我坐在地板上，急吼吼地打断他：“晓莉说？晓莉怎么会说我的坏话——”
“冷静点，英子。纪委已展开调查，你实事求是便行。”秦腔说，“他们来了。”
门外响起警报声。
我一跃而起，解除警报，放两个穿制服的人进来。他们是纪委干部，一个叫朱军，一个叫彭治文，平时没打什么交道，但看起来脸熟，他们出示了证件。
“晓莉失踪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朱军问道。他长着看起来凶狠浓密的眉毛，让他的眼睛黯然失色。
“那天晚上，晚餐跟许钧在一起，饭后我们到文化艺术中心找蒲景奇。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专案组值班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