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副总，你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你图什么呢？要知道，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吴柯没有正面回答，举杯敬了宋志河一个酒道：“宋主席，我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请问”
“邦舜集团是个大型跨国集团，你们回国投资我能理解，但你们来我们这里投资设备制造图的是什么？要知道设备制造投资大，回款慢，况且我们省的设备制造业已经相当成熟了。你们过来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呀？”
宋志河内心抓狂脑中浮出十万只草泥马，我特么知道我哥图的什么？这个伟大决定是宋志山做的好吧？他当时指点江山热情豪迈的要进军食品加工设备制造业，地点还选在竞争最激烈的这里，美其名曰擒贼先擒王。结果尼玛扔到这儿这么多钱了，连个响声都没有听到，想想就牙疼。宋志河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
“来这里投资是我哥做的决定，当时我是反对的。后来产品打不开销路，我便过来了，因为国内这一块儿都归我负责。本身我对这里就不抱希望，但既然钱已经投进来了，我就得把这儿办好。”
吴柯心里狂喜，这样的话，说服宋志河与明昌集团谈判也并不是难事啊，他既然本来就不认可这项投资，也不存在面子不面子问题呀。
“在我看来，你们邦舜的这个投资项目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省虽说食品加工企业众多市场广阔，但明昌集团已经在这儿经营二十年了，品牌是深入人心的。你们搞那些降价补贴等优惠政策虽然一时能够推动销售，但都是暂时的，长久不了。”
宋志河坐直身子：“按照你的说法，邦舜就应该把这里的投资撤走？我们集团可没有这样的先例，我刚刚升任集团董事局的主席，这种影响士气的事情我可不能做。”
“撤走当然不划算，你们投资了那么多钱，还没有见任何回报呢，即便撤也不能现在撤。至少得销售有了起色后再撤。”
宋志河松了口气：“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这里的投资虽然不明智，但既然来了就得做出个样子，走也要走的从容才是。吴副总，我有一个疑问，邦舜跟明昌现在还是竞争对手，你还没有离开明昌加入邦舜。你帮我提这么多好的建议就不怕明昌集团的利益受损？”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你吃着人家的饭，砸着人家的锅，你就没有点心理负担？在职期间就秘密会见竞争对手的高层，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任何老板都忍不了的。
吴柯倒也不是不怕明昌集团的利益受损，可集团利益与个人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照顾个人利益。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集团稍微受点损失怕什么？又不是自家的。
然而这话是不能说的，有些不要脸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说出来便是品德有问题。
吴柯清了清嗓子道：“我不认为阻止两个企业的恶性竞争有什么不妥，如果现在我什么都不做，邦舜和明昌大概率会厮杀的两败俱伤吧。到那时不但竞争双方会蒙受损失，公司里的职工，产品的客户，关联企业，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宋志河笑道：“还有你在明昌集团副总的职位，对吧？你能不能透漏一下，你在明昌集团，陈总给你多少年薪？这次我来A城，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的目的。”
吴柯当然知道宋志河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劝自己入伙吗？这个不急呀，你们又不缺人，有我不多没我不少。咱还是先谈谈合作的事吧。
“明昌集团给我的年薪不低，而且还有集团10%的股份，说实话，陈总待我挺不错的，我也很珍惜目前的职位。我为明昌集团服务，为了明昌集团好，我不希望邦舜与明昌陷入恶性竞争的泥潭中。依目前的态势，邦舜在竞争中没有任何优势，继续竞争下去只会让你们损失更多。所以宋主席，我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也许我们能找到更好的相处方式。”
宋志河再装糊涂他也知道吴柯的目的了，搞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加入邦舜集团，话里话外以明昌集团的决策者自居。不过吃过吴柯的几次亏，宋志河虽然灰心但也不得不重视吴柯的提议。
说实话，他考虑过谈判的可能性，但作为商人他明白，在邦舜设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是不适合谈判的。
即便谈也得把明昌集团按到地上摩擦着谈，这是他的底线。一个跨国集团，来到内地被一个本土制造企业碾压，这种丢人的事情他宋志河办不出来。
组织了一下语言，宋志河道：“吴副总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回头会认真考虑。不过你我都是商人，我们又是同行，吃一碗饭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今后不管邦舜与明昌发生什么，我都希望吴副总不要见怪，我们是朋友，对吧？”
吴柯深以为然，他本来就没有为明昌集团奉献青春的打算，当然更犯不着为了明昌集团去得罪一个实力雄厚的华侨。也许今后还得用得上人家呢。
“宋主席，您放心，竞争是竞争，情谊是情谊。”
“说得好，那我们就为情谊干杯！”
回省城的路上，宋志河不住的抽烟，他来的时候是信心满满要带吴柯回去加入邦舜的，即便不能也要达成某种协议。
但是一顿酒下来他悲哀的发现，吴柯连一点加入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如此，自己还被吴柯成功游说了。比如说未来可能的邦舜与明昌之间的和解，说实话宋志河动心了。
宋志河相信，将来一定有谈判的一天，这样子竞争下去，即便邦舜赢了，到时候肯定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双输的结局，别说宋志河就连稍微有点头脑的普通商人都不会选择。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话真特么的有道理。
但要说一点收获也没有为也不对，这次私下与吴柯见面，只有女儿在场，私人场合大家都放开了。对吴柯有了全面的了解，这是个头脑清晰做事目的性很强的人。很自我，但不自私，陈明昌的伎俩他都看的出来却不说穿。即便是有了自己的打算，但大面上还在维护明昌的利益。
这种人真实，易沟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宋志河甚至想，就算做他的对手也不错，至少对这个人是喜欢的。他
与女儿宋晴年龄相仿，但身上却没有年轻人的稚嫩，是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如果他是自己的女婿该多好？
然而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吴柯对女儿宋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
然而吴柯是满载而归，他已经确认自己提出的谈判主张宋志河并不反感，虽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得给人家时间对吗？
让大佬低头承认现实哪有那么容易？他不反对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
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往下进行了，较短的时间内，明昌与邦舜的竞争将会更加激烈。但性质已经不同了，过去的竞争是为了吃掉或打垮对方，现在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这能一样吗？
以战促谈的竞争双方一般都动作频频，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双方都会不约而同的避免杀招。一来做这么多的动作只是为自己争得有利地位，没必要你死我活；二来这个阶段一般双方都接触过了，大的方向已经达成共识，只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还存在分歧。
这样的竞争，其实是心态的竞争，谁先怂谁就输了。
宋志河当然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他不能一上位就打败仗啊，再说邦舜集团根本没有失败的经验呀。
吴柯的想法就复杂了，他要尽量避免任何一方占据绝对优势，无论哪一方碾压了对手，对吴柯来说都是坏消息。
最理想的结果是，双方在激烈的拉锯战中谁都没有伤了元气，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只要把陈明昌和宋志河拖疲拖烦就成，到那时就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吴柯相信事情会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明昌集团总部，陈明昌办公室。
李昆鹏一脸严肃站在陈明昌桌前，陈明昌抽着烟，眉头紧皱：
“李主任，你确定吴柯见的是宋志河？”
“百分之百确定，我亲眼见宋晴上洗手间了。”
“他看到你了没有？”
“绝对没有。”
“他们都谈了什么？”
“额？”
李昆鹏愣了，连门都没有进去，他怎么知道人家谈了什么？昨天晚上经过陈明昌协调他才进去会所，在院子里耽误了不短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吴柯会见宋志河的房间，却悲哀的发现那间包厢在走廊尽有，隔壁包厢已经被别人包下了，他也进不去。
总不能站在门口偷听吧？因为跟的仓促，他身上没有带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技术监听也不现实呀？当时找了会所老板想让他们帮忙来着。
结果会所老板脸一黑：“如果你不是陈总的人，我都不会让你进门。你告诉陈总，这间包厢来的是省城的贵客，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
李昆鹏就这样，在那间会所的大厅隐蔽处呆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连人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照片也没有拍下来。
但李昆鹏毕竟不是凡人：“陈总，你得小心防范吴柯呀！”
陈明昌直起腰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