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容颜不老, 百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青冶到前厅之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那个剑修。
让意外的是, 遥川剑尊竟然对也有印象。
不过等青冶想到这个印象可能是什么之后，脸色一黑, 觉得这不如不记得呢。
毕竟是遥川剑尊, 就算先前青冶没过、仆从也不敢慢待，桌已经奉了灵茶糕点,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碰到意。
简单的寒暄之后, 青冶在对方开口之前，主动出言, “不知剑尊此次前所谓事？”
稍微停顿了一下，又：“不巧父亲先前铸剑刚成, 这会儿正闭关调息，剑尊若有什么事, 不若直接同晚辈说。”
看对方好似并无开口的意，青冶再接再厉, “……这些年您对奉匣山庄相助良多（送的灵矿材料、就连打小在灵矿堆里长大的青冶都到了看了都忍不住吸气的程度）……您若有所求, 奉匣山庄义不容辞（所以赶紧、趁爹反应过之前先跟说了）……”
谢荆早先就猜过青庸子这会儿在调息的可能。
毕竟先前那场声势浩大的雷劫, 将半个荒州的目光都引了过, 谢荆那时正往奉匣山庄赶，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没发现。而“奉匣山庄又出名剑”的消息, 恐怕转眼间就传遍整个修真界。
毕竟和对方次的谈话结好像不怎么愉快, 虽然按照“约定”一直送矿石，但是好像没达到对方的求。
（当年撂下一句“太华宗家大业大、遥川剑尊亦家资丰厚，不如再铸一柄‘霜华’”的嘲讽的青庸子：……）
而且对方后似乎说不愿意在奉匣山庄看……以前也不是没有别人说过类似话, 那以后再进去就会麻烦多，比方说一路打进去什么的……
……
…………
不管怎么说，能不用强闯是个好消息。
那毕竟是师兄旧日好友，是离开修真界前“后”（音）去的人，如有可能的话，并不想和对方交恶。
完全没有已经交恶自觉的谢荆如此想着。
嘴唇抿得平直，脸表情一贯淡漠，旁人无法从中窥得什么情绪。
一直等到青冶说完，才淡淡点头：“多谢、不必，等出关。”
各种明示暗示、费尽心口干舌燥说了半天的青冶差点被这八个字噎死。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能微妙理解爹的心情了。
但是……
遥川剑尊、这可是遥川剑尊啊！
是对剑尊阁下的敬更胜一筹，青冶终将原因归咎为自己说得太委婉、遥川剑尊没有听出其中的意。
但是……这怎么直白？
再接下去，都直接说“依照我爹对太华宗的态度、不管你提什么求，都不会答应的，除非先把事情跟我说”、“那臭老头儿沉迷铸剑喝酒，早许多年都不管事儿了，山庄的事情大分都是被找借口推到我这个儿子身了，所以你有什么事儿直接找我更快”……
在这种时候，为人子的心态不合时宜冒出，阻拦了把这一番话说出口。
青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想在外败坏爹的形象——那臭老头子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眼看着遥川剑尊大有坐在这里等到青庸子出关的意，青冶头都大了一圈。
不行，一定得在老头子发现之前问出对方是干什么？！
想到先前的经历，青冶毫不怀疑，是两人再一次碰，恐怕遥川剑尊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奉匣山庄半步了。
——这必然不可以啊！！
不过，青冶也意识到拐弯抹角的暗示对这位剑尊大概不管用，咬咬牙索性直接问了，理由是一会儿好给爹转达。
然这次轻易的就问出了缘由。
——霜华剑灵。
是为霜华的剑灵而。
这个原因……
怪不得对方先前不同说。
因为跟说了根本没用……青冶在爹铸霜华之前，甚至都不知剑灵在。
而且遥川剑尊提起霜华的语气……
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它本该归属于太华宗，这会儿是在理直气壮讨的意。
可对方明明说的是“借”字。
青冶后只能将之归于剑尊阁下的压迫感太强，以至于让听者产生了这种错觉。
如当年遥川剑尊对着爹也是这个语气，青冶好像突然明白爹当年怎么和这位剑尊不欢而散的了。
依爹那把霜华当儿子看的心态，这位分明是门抢孩子——而且非常理直气壮的那种。
但是这件事确实不是能做主的。
不管是之前剑灵在爹里的时候，是之后霜华有了新的剑主。
虽然青冶确实想和遥川剑尊打好关系，但是不至于就这么把新交的朋友卖了。
即便相信依照遥川剑尊的人品，并不会做出什么以势压人、强迫人的事，但相信是一回事，主动吐露楼空鱼的消息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了想，低声询问：“不知剑尊霜华所谓事？”
误解了青冶先前所谓“转达”的意，以为是青庸子不想，所以才派儿子在中间传话。因此这次被询问之后，谢荆全无隐瞒，简短地将事情涵盖在两句话中。
“我同江宗主追踪天魔封印转移所在，遇到师兄模的活傀。”
“我疑心师兄神魂尚在人世、为奸人所控，故而此借霜华寻师兄魂魄所在。”
青冶：？！
第一次知自己竟然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被震惊得失语了好一阵儿。
虽然料到能惊动遥川剑尊的绝不会是小事，但事情大条到现在这种程度，是远远超过的预计了。
天魔封印？
那东西在修真界都快成传说了，竟然是真的！
……师兄？
遥川剑尊的师兄，那不是……令华君吗？！
青冶嘴巴张张合合，好长时间都没组织出一段完整的话。
但是如遥川剑尊所言属实的话，这种关乎整个修真界安危的情况、根本不是什么讲私情的时候，而明显的遥川剑尊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说谎。
青冶为自己得知这么一件大事咽了一口唾沫，正开口说楼空鱼的事，却被另一声音打断——
“霜华已经另行择主……剑尊若是有事，自行去寻新剑主就是。”
那声音顿了顿，又冷哼，“毕竟奉匣山庄就是一群打铁的，这种修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恐怕帮不什么忙……”
青冶：？！
听熟悉的动静，猛地抬头，看向人，满脸惊愕：“爹……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爹狠狠剜了一眼，大有回头找你算账的意。
青冶僵硬地闭嘴，看向爹身后那个家仆，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假装鹌鹑。
青冶：“……”
行吧，谁让只是“少庄主”，爹才是“庄主”呢。
这说到底是大事，青庸子虽然嘴仍不留情，但是行为却实际，早已经往前一步带路，往楼空鱼所在之处赶去。脚步之急，青冶差点都没能跟。
路，青冶作为小辈跟在两人后边，听着那对话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青庸子嘲讽：“九劫天雷之下神魂尚存？你当真以为是大罗神仙吗？”
这话的语气冲得，但依照青冶对家老头子的了解，却能听出其中的动摇。
紧接着却听遥川剑尊回应：“不是。”
这回答斩钉截铁、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像活生生把人希望的掐灭一。
青冶：？
听得一噎。
显然被噎住的不止一个，青庸子脸嘲讽的表情也是一滞。
不明白旁边为什么突然沉默下，谢荆转头看了一眼青庸子。
好像索了一瞬，短暂的停顿之后，“好心”解释：“师兄陨落时是大乘修为，未飞升。”
除了先前同说明求借霜华的原因，这简直是遥川剑尊说话多的一句了。解释的诚意十足，青冶甚至能从的表情判断出的诚恳。
然而，这一……不就更加嘲讽了吗？
青冶：“……”
虽然只是短短句对话，好像就有点清楚，当年爹为什么和这位剑尊闹崩了。
假如这位剑尊说话一向如此的话……
能活到现在、真的不是因为修为够高吗？
……
…………
总之，青冶一路提心吊胆地跟在两人之后，生怕哪句话出了问题两个人直接当场打起。但是好在青庸子显然比儿子更了解这位剑尊的说话方式，现在又有紧事，后半程干脆保持了沉默。
青冶更是头一次这么主动的闭了嘴，并且真心实意的觉得沉默真是个好东西。
这诡异的沉默一直维持到了楼空鱼暂住地客舍外。
院门没关，半敞着露出地面纵横交错的剑痕。
因为是专门为剑修提供的客舍，外面的院子自然可用以习练剑法。只是……单纯练剑可不会产生眼前这种痕迹，这分明是经历过一场打斗。
青冶蓦地想起刚才遥川剑尊所说的事情……
既然遥川剑尊都专程奉匣山庄寻霜华剑灵，那敌人抢先一步、先寻到楼空鱼头也并非不可能。
种种绪在心底一闪而过，青冶人已经冲去，推开院门，高声：“空鱼？！”
院子里面。
浑身是伤、正艰难起身的楼空鱼听到动静抬头看去，一旁正搀着新主人的霜华也跟着仰头。
院内院外的人视线对，双方的动作同时定格。
看人数量出乎意料的楼空鱼：？
对霜华面孔的谢荆&青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