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的动作很快，或者说除了听刘凯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该要做些什么了，城下就是黄巾，身带疫病，正死命的要冲上城头，一旦阻挡不住，自己这边就是炸营也不是不可能，打了一辈子的仗，这样的阵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老了？
不过，他的这个疑惑显然没有人能给他解答，在刘凯一开口的时候，皇甫嵩就怔住了，这些天，他们囤积起来的石灰可以说是堆积如山，只是问遍了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知道这些石灰可以用来做什么，若不是当时刘凯叮嘱的那些事情对疫病的控制真有成效，只怕皇甫嵩早就将这些东西丢到城外了，而此时听着刘凯的话，皇甫嵩是肠子都悔青了。
“一半人继续守城，一半人将石灰往下砸，能有多快就多快，能砸多少就砸多少。”眼见第一批人已经搬着石灰踏上城头，朱儁也顾不得跟皇甫嵩打招呼了，迈开腿就迎了上去。
“诺。”此时也不用传令兵了，士卒口中不停，呼喝之中，依次将朱儁的命令向着两边传递了过去。对城头上的士卒来说，反正都是往下面扔东西，至于扔的是什么都一个样，可是对于城墙下面的黄巾来说就倒霉了。
石灰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真要说起来，绝对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遇水即会发生变化，产生高温，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可是在眼下，却成了致命的东西。
试想一下，正爬在云梯上奋力向上呢，就算不时刻仰着头往上看，偶尔抬一次头结果却被纷纷扬扬的满城头飘落下来的石灰迷了眼睛，那后果该是怎样？
顷刻之间，不知有多少人从云梯之上惨叫着掉落下去，哪怕是在城墙下面堆积的黄巾，也立时不知有多少人开始惨叫厉嚎，不管是谁，眼睛都是一个薄弱的地方，那种犹如大火炙烤的感觉，又有几人能够忍受？
有了石灰的干扰，黄巾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当然，这都还是小事，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多人便聪明的学会了自我保护，而且他们本来就已无路可退，在一众将校的组织下，黄巾的攻势很快就再又汹涌起来
只可惜，随着城头之上兜头而下的冷水倾泻而下之后，所有人不由绝望。
水入石灰，城墙下面瞬间就起了一阵烟雾，而当被扔下来的石灰越来越多，被泼洒下来的水越来越的时候，整个城墙下面犹如沸腾了一样，剧烈的高温蒸煮之下，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天际，之前那些战死的人，其中不少更是弥漫起了肉香，虽不在地狱，却已成地狱。
“呕……”两个多月里，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刘凯本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坚强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不要停下，继续扔，继续倒水。”刘凯边上，并非是只有他一个人忍受不住吐的稀里哗啦，只可惜，城头之上，还是老兵的数量更多，自然也就有着不少清醒的人，皇甫嵩更是怒骂连连，不断的带人驱赶着那些瘫了的人继续。
朱儁更狠，眼见城头之上战力瞬间去了小半，急切之间他哪还顾得了其他，噌的一声佩剑出鞘，望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道：“传令，刀斧手准备，但凡懈怠者，杀无赦！人杀了就给我当滚木扔下去，我朱儁手下，不需要一个孬种。”
“诺！”所谓督战，就是一道清理那些瘫了的人的借口，顺带上的，是对那些操练不久的新兵的一个威慑，棍棒之下出孝子，刀剑之下逼精锐，不得不说，朱儁也是狠人。
刀斧手，杀敌的时候不要命，杀自己人的时候同样也不手软，随着朱儁的令下，城头上顿时也一片惨然，杀戮之下，那些不愿意就这么死了的人顿时变了。
面对这些人，刀斧手们只是咧咧嘴就转身奔向了其他人，都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亲眼看着城头上士卒起的变化，刘凯不得不承认了。
在朱儁的命令下，城头上的那些新兵蛋子们好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被送上来，又一茬一茬的倒下，几次往复，余下的那些浑身之上无不透着凌厉气息的人，就是刘凯见了也不由有些眼热。
只是尼玛的，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真当是在割韭菜吗？
“这次下来，疫病真的就能消除掉吗？”不知何时，朱儁又重新回到了刘凯身边，此时的长社，已经好似被烟雾弥漫缭绕在了其中一样，就是不远处的黄巾营地，眼下都已经隐匿难见，伸手递了一杯让人端来的清水给刘凯后，朱儁神情凝重的问道。
“呕……”脸色惨白，此时的刘凯浑身都没有多少力气了，更何况刘凯遭受的可不只是视觉与嗅觉上的冲击，面对着这一场他亲手缔造出来的人间地狱，刘凯的心里又如何会好受了？见到朱儁递来的水，才刚稍稍有点平息了些的恶心顿时再又涌上心头。
“疫病有这么简单就能消除掉吗？”刘凯也不在意自己失礼不失礼了，伸手就将朱儁的手挡开，挣扎了一下，踉跄着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远处后，有些淡漠的回道。
“我就知道。”嘴角扯了扯，朱儁脸上一如既往的凝重：“不知世子这番作为，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看着朱儁瞥来的怀疑的目光，刘凯顿时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一场下来，城下那些黄巾就真的是尸骨无存了，他们就不曾是大汉的百姓吗？要不是没有办法，你当我是杀人屠夫吗？”随即看也没再看朱儁。
不过片刻之后，刘凯还是再又开口解释道：“疫病的传播，是因为疫病病毒，高温能杀毒，这一次之后，城下葬了的那些黄巾身上沾染的病毒就算不能尽绝，也会死个差不多了，对长社城，只会有好处。”
对于朱儁，刘凯是真的不愿多搭理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他们这些人的怀疑，怀疑，还是怀疑，若有可能，他真想就这么抛下长社这一切去往别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