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这，这特么怎么可能！
殷戍已经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冲脑袋顶！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拼命想把这个毒蛇一般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
……但是，这特么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他自己的父亲，那位可敬的大维吉尔泰菲比大人，不就是面不改色地将自己，他的亲生儿子，送到三角洲去自生自灭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萨尔贡王子突然又站了起来，开始烦躁地在篝火边兜着圈子。
“弟兄们，”王子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目光阴鸷地看着众人，低声问道，“先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所有人嗫嚅了半天嘴唇，还是都沉默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殿下！”“钢铁侠”突然兴致勃勃地叫喊起来，“您要问我该怎么办？我们当然继续向着那个该死的‘拉塔什’前进呀！我多想去会一会那个该死的‘雷马马’，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如果那个什么狗屁女神真的是加喜特人所策划的、所创造的、所指使的，那简直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干脆一鼓作气，直接打掉加喜特人的这支开路先锋，铲除这颗可恶的瘤子！”
“就是，就是！”“李逵”也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殿下，我们这里一共有十七个男人，十七名健壮的、强悍的、经验丰富的军人，十七名光荣的亚述军人！我们有武器，有马，有补给……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怕什么呢！弟兄们！”他突然朝向众人大声嚷嚷着，“你们忘记了吗，在殿下率领着我们进攻XXX要塞（也许是沙漠中的某个土匪窝子）的时候，我们只有五个强悍的勇士，五个人！是的，这五只小狮子率先攻了进去，而且就是这五个家伙，把至少100个亚摩力土匪打得落花流水！……看哪，这就是亚述人的勇敢，亚述人什么都不怕！”
“他说的没错，殿下！”“猪八戒”也跳了起来，“看样子情势已经十分危急，我们不可能再像原先计划的那样，慢悠悠地进行侦察，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再退回去整备军队，然后再慢腾腾地发动进攻了——上一次这么做，我们可是蒙受了惨重的损失！我们就是要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萨鲁曼”拈着自己的胡子，皱着眉头道，“出其不意……奇袭？神灵呀，这似乎是可以的。那个舒鲁瓦小姐说过，‘雷马马’好像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在统治着‘拉塔什’……诸位，请想一想，是一个女人在统领着一大群逃兵、土匪以及杂七杂八的流氓！……女人嘛，肯定有着女人的天生弱点：多疑，猜忌，有可能处处设防而把拉塔什搞得戒备森严，但是防备一旦被突破之后，那些娘们又会立即惊慌失措，彻底乱了方寸……可以，我看完全可以！一支精悍的小分队可以飞快地直接插入拉塔什，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我们的人，绝对有这个素质，”“李逵”激动地补充道，“也绝对有这个能力！”
人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开始热烈地讨论着连夜奇袭“拉塔什”、突然打掉“雷马马”的可能性！
殷戍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不，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脓包软蛋，而是他已经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巨大危险，比那个“雷马马”还要严重100倍的巨大威胁！
此时此刻，有人朝着即将熄灭的篝火中扔下了柴禾，火苗呼啦一下子借风而起，将每一个人的脸膛都烤得通红发亮！
“不，诸位老爷，不能这样！“殷戍突然站起了身，大声喝道，“我坚决反对向着‘拉塔什’继续前进的一切行动！是的，我坚决反对！”
热烈的话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位“埃及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老爷”。
“您为什么反对，安虎老爷？”萨尔贡不动声色地说道，“说说您的理由。”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纠缠于那个该死的‘雷马马’！”殷戍有些恼怒地喊叫起来，“诸位亲爱的老爷，我的殿下啊！难道你们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什么该死的痒病、什么狗屁神灵、什么破烂谣言的问题了，现在已经涉及到你们的帝国，和你们的强邻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的问题了！”
“……”
“你们可能会说，埃及来的安虎老爷，你是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呢？看哪，区区几个迦勒底人，区区几个马里来的穿着金色袍子的妓女，嘴里轻飘飘地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能把你吓得半死！啊……你们可能还会说，安虎老爷，你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萨尔贡和他的幕僚们轻轻笑了几声。
“一个胆小如鼠的埃及人，”王子突然挤眉弄眼地说道，“还胆敢殴打一位亚述的王子！”
人们顿时哄笑起来，殷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严肃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不，老爷们，我没在和你们开玩笑！”这家伙气愤地叫喊起来，“请严肃一点！……尊贵的王子，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同您之间的不愉快您一直能记到现在，”他突然朝着萨尔贡鞠了一躬，“啊，您要是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话，那现在就揍我一顿出气吧……您来吧，可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儿！”
“您说吧，安虎老爷，”萨尔贡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和您开玩笑罢了。”
“那好，那我就接着说下去……”殷戍舔了舔嘴唇，“你们刚才也承认了，亚述帝国即将陷于两线作战的极其不利的态势之中……”
“两线作战又能如何呢？”“萨鲁曼”不屑地撇了撇嘴，“安虎老爷，您把这事儿看得有些过于严重了……我刚才也说过，早在00年前……”
“我刚才也同您说过，您的帝国的确有可能从又一次两线作战的困难局面之中熬过来，”殷戍一下子打断了他，“感谢神灵，我们都希望这样！但是，您不得不承认，另一种可能必定存在，那就是彻底的亡国灭种……您愿意赌吗？诸位老爷，大家都愿意赌这个可能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一个人敢赌……是的老爷们，这是赌国运，绝不是在开玩笑！”
“埃及人，您到底想说什么？”萨尔贡支吾良久，突然问道。
“我觉得，在涉及到两国关系的问题上，不妨什么事情都从最严重的情况来估计，从我们能够想象出来的最困难的情况出发，万万不可心存侥幸，万万不可盲目乐观，”殷戍顿了顿，小声说道，“我觉得，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一种紧迫感——当我们在‘恩贾’绿洲悠哉悠哉地讨论如何袭击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的时候，在那座遥远的巴比伦城内，也许有一群位高权重的人，正在紧张地筹划如何拿下隔壁一个巨大的帝国！感谢神灵，我祈祷这一切不要发生……但是我的理性在告诉我，这一切必然会发生，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发生了！”
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使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是的，诸位老爷，尊贵的殿下！我们这伙人，离开美索不达米亚的核心区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我们是一支孤军！在那里所发生的事情，在我们的周围所发生的事情，我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殷戍侃侃而谈，“所以我们必须，也只能从最坏、最严重的情况来估计了。那么，最坏、最严重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呢？那就是，我们的军团，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被盯上很久了……有人在处心积虑地想搞垮我们的军团，想让它溃烂，想让它不战而亡……是的，弟兄们，我们的军团正在危急中！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返回，去保卫我们的马里营地，去保卫我们的军队！”
一阵大风突然掠过，吹得火苗摇曳不停、几乎就要熄灭，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立即返回马里，”萨尔贡喃喃自语道，“……返回，马里？”
“您不是已经开过一场胜利的大会了吗，安虎老爷？”“萨鲁曼”突然问道，“而且在那场大会上，您展示了威力强大的‘因舒雷’……效果非常好！非常令人震撼！没错，如今整个马里营地都团结起来了！您还怕什么呢？再说了，我们的殿下留下了最可靠的XXX、XXX和XXX（都是下一级的幕僚）来统领军队，我们的马里固若金汤！”
“就是，安虎老爷，”“洛基”阴恻恻地说道，“我们的殿下在出发前，就已经向着马里的所有人明确宣布，探明‘雷马马’的真相，彻底击垮‘雷马马’，粉碎一切谣言，是整个军团的任务……所有的军人，所有的人民都在翘首以盼呢！您瞧，安虎老爷，为了这个任务，神圣的殿下不惜亲身涉险前往‘拉塔什’进行侦察！但如今我们竟灰溜溜地空着手回去了，而且还仅仅是因为听信了一伙来路不明的外人口中传的一些不知深浅的话吓回去的！这……这怎么对马里的军团、马里的人民交代呢？这……会不会在马里引起某些新的谣言呢？”
这家伙所说的，确实是一个现实的大问题！殷戍也不得不沉默了。
“不，老爷们，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他突然抬起了头，坚定地说道，“事情总有主次之分……相对于整个军团的安全，你们所说的问题，其实都是小问题！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敌人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敌人的意图，敌人的谋划，乃至敌人的行动我们都一无所知。我再重复一遍，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极其糟糕的态势下，我只能从最严重的情况来估计，我只能首先寻求自保！是的，老爷们，我们就是要缩回去保全自己，一切向外出击的行为都是在赌博，甚至是在自寻死路！请你们想一想，敌人也许策划了‘雷马马’这个怪物来引发各种可怕的谣言，来摇动我们的军心，来煽动我们的人民……好吧，我们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打掉了这个该死的‘雷马马’，但是，老爷们，请注意！敌人一直在暗处死死地盯着我们，他们针对我们的阴谋诡计一刻都不会停歇！打掉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女神，扑灭了因她而起的种种谣言，谁敢保证，在某个倒霉透顶的时间，在某个更深的、我们完全够不着的、更加操蛋的阴暗角落里，又会出现什么新的、更加稀奇古怪的混账玩意儿，来对我们的军团、我们的人民进行更强的蛊惑呢？谁敢保证，敌人重新鼓捣出来的东西，会比‘雷马马’更加温和、更加仁慈，同时也更加显眼呢？谁敢保证，嗯？”
殷戍瞪着双眼厉声问道，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如果万一真的不幸出现了这种情况，难道，我们不得不像救火一般，四面出击、疲于奔命，应付一场又一场被敌人引发的烈火吗？”他大声问道，“难道，我们不是像驴圈中可怜的驴子一般，被可恨的人耍得团团转吗？难道，我们都有着铁打的身躯和精神，永远都不会被这些破烂东西所拖垮吗？老爷们！我们就那么喜欢被动挨打么？”
“到底什么叫‘被动挨打‘呢，安虎老爷？”萨尔贡不阴不阳地说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需要永远龟缩在马里营地之中，等待着敌人一次次的进攻，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是吗？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被动挨打’吗？”
“不，尊贵的殿下，”殷戍一下子站了起来，也开始背着手在呼呼燃烧的篝火边缓慢地踱着步，“我们当然不能这样。不不……我们肯定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龟缩原地，坐以待毙……这涉及到一个战略问题，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了，那就是，我们这伙人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诸位老爷，尊贵的殿下，你们愿意听我说吗？”
“你说吧。”萨尔贡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