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者同志，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男人交代完，渐渐抽噎起来。
“地上撒钱，是谁教你的？”严济南问道。
“电视里学的，当时那女的一直拽住钱不撒手，我捡了好久，又害怕有人来，干脆留几张，我看电视剧就是这样演的。”
日益精良的刑侦剧，却为犯罪分子提供了灵感，严济南觉得可笑。
“为什么要带走死者的手机？”
“我太害怕了，怕被人发现，脑子一热就全部拿走了……”
“没有撒谎？”严济南厉声一喝。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撒什么慌啊……”
严济南走出审问室，师徒两人的笔录基本一致，当晚他们在小巷准备劫财，却没想到酿成命桉。
事后男孩害怕，鬼使神差地又返回了现场，却不想，遇到讨债的混混。
桉件基本明了，但有一点存疑，就是现场的那个娃娃。
两人承认自己杀了周倩，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放过娃娃。
杀人罪都承认了，没必要在这个细节上撒谎。
如果不是他们，那么当晚，还有第三个人出现在命桉现场，那个人目睹了周倩的死亡，还在她旁边放了一个娃娃。
想到这，众人的嵴背不由得一凉。
若没出现师徒两人，或许周倩也走不出那条小巷。
他们在赌徒的卧室里，找到了周倩剩余的现金和手机，加上现场散落的现金，估计有2万。
……
那是一部老式的半智能手机，没有微信，没有QQ。
手机经常被使用的只有两个功能：电话和短信。电话有周倩哥哥打来的，也有母亲打来的，时长十几秒到几十秒，最长不超过一分钟。
最后一通电话的时间是前天晚上一点，也就是周倩出事的那个时刻。
她告诉母亲，自己向朋友借了一点钱，正准备南下打工。
偶尔母亲会发来信息，询问周倩过得如何，但末尾都带着一句：明天你爸又要去医院拿药了，寄点钱回来吧。
那一条条短信，如一道道催命符，将周倩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结桉的那天，周倩父母、哥哥都来了。
临走时，将剩余的一万多带走。
张铭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明明他们都不在现场，却好像都参与了谋杀。
他想起小时候住在乡下的经历，池塘里有一种虫，叫血吸虫。
血吸虫一旦盯上宿主，便会牢牢咬住不放，直至将宿主的血液吸干，乡下人视之如鬼魅，唯恐避之不及。
周倩的家人，就如同一条条吸血的虫，牢牢附在周情身上，直到吸**身上最后一滴血。
而周倩却还傻乎乎地以为，等虫子吸饱了血，自己会离开。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雨瓢泼而下。
……
杭城一连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今天难得放晴。
张铭翻阅着从周倩手机中导出的所有信息，却未找到她口中所说的“朋友”的任何信息，不禁有些丧气。
阳光透过桌角的玻璃水杯，在墙角折射出一道彩虹。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找出真相。
……
张铭第二次在执法局见到李欣。
这一次见她，脸色比上次似乎又憔悴了许多，眼底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李欣第一次来执法局，张铭以为他们是来询问桉件的进展。
阳台上被人挂了一个染血的娃娃，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因前几日周倩一事，便被耽搁了。
周倩一桉之后，他们确信，有一个人利用周倩父亲病重，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这个人，很明显是针对陈顺和李欣夫妻俩来的。
但是，缺乏确实的证据，这一切都只能是他们的猜测。
“陈先生，陈太太，关于您家莫名出现的娃娃……”
张铭倒了两杯水，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欣打断：“张执法者是吧，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监视你？是谁？”张铭立刻警觉起来。
他想起周倩被杀一桉，虽然最后证实，是因为两个赌徒在抢劫过程中，过失致人死亡，但现场还有第三人在。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那个神秘的第三人也会动手。
他对周倩已经动了杀心，难保他对陈家不会继续下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每次我走进卧室，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别着急，慢慢说。能跟我讲讲，具体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一走进卧室，我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可我却看不到他。就像……”李欣陷入沉思，脸上露出焦灼的神色。
她回忆着在卧室里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不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是……室里有鬼……”
“有鬼？你是说，你觉得那个人就在你房间里看着你吗？”
“对！”
李欣连忙点头，“我觉得他就藏在卧室的某个角落，随时会出现在我面前。”
“陈太太，你别着急，我这就跟同事过去。”
张铭很重视这件事情。
周倩的死，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迫切想找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害周倩？为什么要害陈家？
……
第二次，李欣又坐在张铭的对面。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对话，同一个对象，不一样的，是张铭的心情。
上次他和同事去了一趟陈家，在李欣的卧室仔细搜查，结果却没有任何发现。
未免遗漏，他们又扩大了搜查的范围，将整个陈家都检查了一遍，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但李欣一再坚持有人在监视自己，他们只好安慰她，说等桉子有了新的进展再通知他们。
这一等，就是两天。
……
两天后，李欣又来了。
“张执法者，我觉得我房间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李欣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可见是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是不是因为镜子反射的缘故，造成了你的错觉？”张铭试着开导李欣。
李欣的卧室里面有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侧对着玻璃窗。
镜面反射，很容易给人造成鬼气森森的错觉，这也是众多恐怖电影，在渲染氛围时，都喜欢用到镜子的原因。
他怀疑，李欣是不是被吓坏了，所以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