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平分泌的肾上腺素，抹掉了大脑反应的时间，直接激活了所有的肌肉记忆。
我跟跄后仰的同时，反手一拉他的领口，借力挺身，提膝顶裆。
趁他剧痛弯腰，曲肘横击太阳穴，当场让他不省人事。
这一切，暴发于电光石火之间，没有思考空隙，全凭战斗本能。
等他昏迷倒地，我才惊觉，这个男人十分眼熟。
即便他刮了胡子，也丝毫不减吊角眼的狠厉气质。
过道的尽头，忽然传来马桶“哗啦啦”抽水的声音，我拔枪瞄准，全神戒备那扇凋花玻璃门。
“啪嗒。”
门锁被轻轻转开，我与走出来的红发女人，四目相对。
“阿拉娜？”
……
“振作一点好吗。”回家路上，阿拉娜对着已经快缩到副驾驶座椅下面的我说道。
我没有不振作，我只是不开心。
“好好开车。”我右手握枪平放在大腿上，枪口朝她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保证绝对诚实。”
“我保证。”
“你和那个保镖是什么关系？”
“真的吗？你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嘿！有枪的人，才有资格问问题。”
阿拉娜翻了个白眼：“没关系，只是为了接近乔而已。”
“你保证？”
“我保证。”
我撑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第二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
“还要保证一次么？”
“不用。”
“五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上面附了一个地址，说住在那里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Master。但我一直不敢行动，直到几周前你对面的房子空出来，才找到机会接近你。”
“匿名邮件……”我低声念叨了一遍，又问，“你为谁工作？FBI？”
如果她说是，我就会杀掉所有参加这场行动的人，然后让她为我戴上手铐。
“没错。”她翘起嘴角。
“我真的会开枪的。”
“好吧。你知道《妖姬物语》吗？”
“你是《妖姬物语》的记者？”
“兼博主。”
《妖姬物语》，一家私人博客，长期聚焦于那些诡异残忍和真相扑朔的桉件，在我们圈子里，称得上小有名气。
一些连环杀手，会把上面发布的有关自己的报道收藏起来，互相比拼。
如果能够被冠以诸如“变态”“扭曲”这样的词，他们会勐灌一口啤酒，然后哈哈大笑。
警探们时而会在其中，找寻自己未能查证的线索，并痛骂私闯犯罪现场的无良媒体。
我则倾向于当做资料库，上面偶尔会披露一些执法者并不公布的细节，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偷偷曝光我？”但愿护照还没过期。
“不，那样除了为我惹来杀身之祸，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验证那封邮件的真伪。“说到底，还是对我感兴趣。
“少臭美，我一直在追查一件失踪桉。”阿拉娜朝放在扶手箱上的鹿皮挎包，努了努嘴，示意我打开。
“凯瑟琳·贝克特，FBI探员，三年前，天意科技爆出人体实验丑闻，她是调查小组的一员。”
“我怀疑，她是因为掌握了足以扳……把那玩意儿放回去！拉那个小拉链好吗？照片在里面……掌握了足以扳倒杰纳斯的证据，而被灭口，有传言说，是你杀了她。”
我有点尴尬地把那件私人物品，按进包包最里面，然后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
背景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建筑，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戴着印有“J.C”字样的鸭舌帽，站在台阶上。
悄悄掀开衣摆，露出腰间的配枪，嘴角要酷式上扬。
“你认识她吗？”阿拉娜仔细捕捉着我的每一寸表情。
我摇摇头。
她好歹也算半个杀手圈行家，FBI明显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语气变得危险，“如果我的确是凶手，你这样冒失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你不是已经拿枪指着我了吗？”
我默默把头偏向窗外。
这个女人，可能真是我的克星。
……
看着她找钥匙开门，我有些感慨，第一次去她家竟是这样的情形，不禁胡思乱想，等有一天向她求婚，是不是要在蛋糕里藏一颗手榴弹。
她很高兴地开蛋糕，以为自己摸到了戒指，扯出来发现是拉环。
“怎么？你只是很好心地送我回家吗？”阿拉娜站在屋里，作势欲要关门，我赶紧大步跨进去。
她家的陈设很简单，我把她捆在卧室唯一的椅子上，开始翻查相机和电脑。
哈士奇的字典里，似乎永远没有“护主”二字，热情地朝我身上扑腾。
电脑里，有一个以我命名的相册，我逐张点开，又颇为不舍地删掉。
蓦地，目光锁定在一组照片上。
上面是桑迪死前一晚，我俩在天台上谈话的场景。
拍摄点，应该是我背后高楼某一层，那会儿，我正在读阿拉娜发的信息，镜头对焦在屏幕上，似乎是想窥探什么。
一串连拍，把从解锁到坠地的整个过程，全部囊括。
其中一张，手机画面的内容色调，和前后纯白的聊天界面，完全不一致。
我反复缩放，赫然是一个金发女人披头散发，倒在血泊里的景象。
她、她把我的幻觉拍下来了？
我把笔记本搬到她面前，指着照片里的手机问：“你看得见？”
“当然，我又不瞎。”她一脸匪夷所思，“这是什么？”
距离本身很远，相机也没有捕捉到最清晰的瞬间。
她不像我之前见过那么多次，肯定一时分辨不出。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一屁·股坐到床边，讷讷说不出话。
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会是哪来的？
有人黑了我身边所有带屏幕的东西？
目的是什么？
还有桑迪，我好几次出现幻觉，他都在我身边，为什么装作没看见？老眼昏花？
阿拉娜小心提议：“你觉得我们调查的事情，会有重合之处吗？毕竟，我们在同一天去找华特。也许你可以先放开我，然后我们面对面坐下来，互相补起对方缺失的那块拼图。”
“呵。”我冷冷一笑，“杰纳斯死了。”
“杰纳斯死了？！”阿拉娜骇然失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