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时间，晚间十一点整，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夜空中。舱内的灯光已经关闭，经受24小时精神刺激的乘客们，终于卸下了各自厚厚的保护外壳，大部分人已经酣然入梦。机舱内只剩下零星的鼾声和呼吸声，背景是飞机引擎轰鸣的噪音。
尼摩打开座椅靠背后面的显示屏。画面上，飞机的轨迹从柏林出发，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当前位置落在距出发点1000公里处，俄罗斯联邦和白俄罗斯共和国的边界线附近。
他们彻底离开欧洲联邦了。尼摩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终于，离开欧洲联邦之后，他们第一个阶段的安全已经保证了。即使焦头烂额的特勤局偶然发现他们失踪，在俄罗斯的领土和领空，他们也无法迅速采取行动。等联邦理事会费尽口舌，打通了俄罗斯政府那群腐败的官僚，这趟航班早就进入中国的势力范围，再也不会任他们摆布了。
真是可笑，尼摩……将自己的命运，从一个掌控者手中，转交给一个更强大的掌控者……。
这个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不，我不在乎了……
尼摩握住海伦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
过去的，都过去吧……他自言自语道。
我再也不在乎了。
“怎么了，尼摩？”海伦揉了揉眼睛，仿佛听见了他的低语。
“没事，海伦。你休息吧。”尼摩不经意地向走道外瞥了一眼，“他们还在监视。我们三个人至少有一个得提防着点。”
海伦凑近尼摩的面颊，温柔的呼吸从他耳边吹拂过去。
“让我来接你的班吧，特工先生？我们轮流一组？你看上去累极了。”
尼摩望着海伦，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时，靠窗位置的奥嘉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奥嘉？”海伦转过头去，“你还好吗？”
奥嘉没有回答，湿漉漉的眼角挂着泪珠。她身子蜷缩在毛毯里，开始遏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没事，今天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尼摩看见海伦脱下大衣，小心地盖在奥嘉身上，“估计……刚刚做了个噩梦吧。”
海伦的手从奥嘉的额角，一直擦拭到她的下巴。奥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去。
“尼摩，”她轻声问道，“你知道……有段时间，我经常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看见一些……模糊，毛骨悚然的影像，真荒唐……我做噩梦时也是这样吗？”
尼摩握紧了她的手。
“你没事的。”
“我经常会反复梦见同一个情节，”海伦自顾自地说下去，“很多场景都发生在一个黄沙漫天的地方。宋一诺少校……他穿着敌人的军装，站在恐怖分子的队伍中。瞄准镜下，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但……指挥部向我发来了身份确认的信息。不，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说，目标的一切特征都与情报库吻合，但我知道他们弄错了，那个人就是少校，他是我的老师，我的战友……我请求再次确认，命令却来得更加坚决————他们告诉我，少校……就是目标……”
“别责备自己了。明斯克那次……那不是你的错。”
“我真的很害怕，尼摩……”海伦看着尼摩的眼睛，她的眼眶泛起一阵红潮，“当我看见你和那个恐怖分子站在一起时，就像明斯克那次，少校站在莫洛托夫面前……我真害怕，会有什么人进入我的通讯器，命令我干掉你。但是这次我做到了，尼摩，我做到了。我觉得我能掌控自己了……我的手不再颤抖，我的眼睛不再迷失目标，就像以前一样，就像……两年前，在伏尔加格勒，”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那是你和我第一次出外勤，你还记得吗？”
她抬起头，热切地期盼着尼摩的回应。但尼摩只是应付似地点了点头，目光别向别处。
“尼摩……”海伦有点奇怪，“你————好像很担忧的样子。”
“没事。”尼摩不愿多说。
“别这样，”海伦把头靠在尼摩肩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别这样……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
尼摩的喉头动了一下。他转过脸，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开口。
他叹了口气，沉重的气息，仿佛自己正肩负千斤重担。他的手缓缓伸进衣兜。
“那是什么？”
尼摩不说话，将那个东西按在海伦手心。海伦疑惑地盯了一眼，凑到窗边的月光下端详着。
“这是……那个孩子的？”
海伦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苍白的月光下，那只银色的月牙挂坠沾满了发黑的血迹，悬在半空打转。
“凯芙？她怎么了？”
尼摩还是没有出声。
“天呐……”海伦喃喃地说，“特勤局————他们知道吗？”
“海伦，别管了。”
“我们……得去通知特勤局————”海伦慌乱地环顾四周，想寻找中国特工的位置，“一定……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有什么人泄露了凯芙的行踪，说不定————说不定他们还得知了特勤局的计划————”
“海伦……”
“那些家伙可能还和米夏组织有联系！”海伦焦急地打断了尼摩，“我现在搞明白了，策划恐怖袭击，和莫洛托夫串联起来的……就是那些家伙！尼摩，凯芙和少校才是他们的目的！就像在明斯克那次————”
“海伦，”尼摩坚决地摇着头，“我们绝不可能回去了。”
“你开什么玩笑？尼摩，少校还在他们手上。特勤局也许还来得及————”
“所有的环节都很完美，”尼摩说，“宋凯芙……她必须死。”
海伦愣住了。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事情就是我所说的那样。”
“你……”海伦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你早就知道，她会死在柏林，对吗？”
“是的。”
“是你做的吗？从明斯克，到柏林……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吗？”
尼摩闭上眼睛。
“没错。”
“你杀了凯芙？”海伦难以置信，“你杀了她？”
“我只是扣下扳机的那个人，”尼摩说，“海伦，你才是那颗子弹。”
海伦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
“我？”她神经质地重复一遍，“我？”
“你的枪法仍然和过去一样精准，举世无双。凯芙……她没有痛苦。”
海伦猛地起身，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她捂着额头，惨白的脸汗涔涔的，“我……我想一个人呆会————”
“海伦……”
尼摩想拉住海伦的手，但她触电一样躲开了，眼睛里满是惊恐。
“别拉着我！“
她使劲挣开尼摩，跌跌撞撞地逃离座位。奥嘉也被海伦的动作惊醒。她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你呆着别动。”尼摩指着她的座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随后，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朝海伦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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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慌不择路，低着头，东倒西歪地往前走去，其间还碰醒了几名呼呼大睡的乘客，安静的机舱顿时回荡着不满的指责声。但她根本不在乎，一头扑在洗手间的门前，双手颤抖着拉开隔间，求救似地钻了进去。
一只军靴突然卡在门前。尼摩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闯了进来。
“你干什么！”海伦用力推着尼摩的胸口，“让我一个人呆着！”
“不行。“尼摩简短地说，回身拉上门，“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给我让开！”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尼摩说，“而且我不想看到你这么大声嚷嚷，让一些无关的人员听见。”
“我杀她是因为你，尼摩！”海伦根本不理会尼摩的要求，她的愤怒和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你告诉我，中央火车站是米夏组织引爆炸弹的地方！我杀她，是因为我看见你在和她当面对质，还亲口在无线电里给我发送了确认！”
“是我的错，海伦。不这么说，你不会对她开枪。”
“该死！你到底为了什么？她相信你，相信我们！可你却利用了她，也利用了我————”海伦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老天，尼摩————我以为，你和特勤局不一样……我以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无论什么样的危险，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只要……”
她说不下去了，失控的泪水夺眶而出。
“究竟……为了什么……”
尼摩迟疑着伸出手，想擦干海伦脸上的泪水，但她摇着头，后退一步，
“求你，我不想再听到谎言了……”海伦的声音断断续续，失去血色的嘴唇剧烈颤抖着，“我已经听够了谎言，尼摩……无论是为了什么，求你————对我说实话，好吗？”
昏暗的灯光下，尼摩的半边脸深深隐藏在黑暗中，白发看起来比平时多出许多。海伦从没见过他这么苍老的样子。
“为了救你，海伦。”他一字一顿地说，“也为了完成我的复仇。”
“什么复仇？谁？”
“你的老师，同时也是凯芙的父亲————宋一诺少校。没错，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
“少校？怎么会————他做了什么？”
“就像我今天对凯芙做的一样，”尼摩平静地回答，“他杀了我的家人，我当然有权利以同等的方式夺走他的家人。”
海伦恐惧地瞪着尼摩。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不该存在。”尼摩叹息一声，“我本来应该和我的父母，连同我的两个弟弟一起，死在俄罗斯领事馆那场大火之中的。可是我活了下来，躲在我父亲的尸体之下，望着那个杀手，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向另一头。他知道这座屋子里还有活人，他肯定有那样的嗅觉。于是他离开了房间，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螺旋街头处。那里————通向二楼的卧室，我的母亲……还有两个弟弟都在那里，浑然不知死亡即将到来……”
他的声音第一次哽住了，
“如果我有今天的能力，我一定会出去干掉那个混蛋……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能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可是……那时我只有六岁，除了害怕，害怕到连哭泣都不敢，我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阻止不了……一分钟后，他从楼梯上下来，没有表情，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愧疚，好像被他无声无息杀害的不是我的家人，而是街头的流浪狗一样……我知道他很疑惑，他能感知到有人侥幸逃过了杀戮，一定————藏在某个角落。但是那天，他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放弃搜索，用一把火将整座领事馆烧成灰烬。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斩草除根，他错了……我的父亲，即使是死去，尸体仍然为我挡下了高温和烈焰。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海伦。”
尼摩凑前一步，双手扶着海伦的肩膀，她没有抗拒，可能是吓坏了。
“你记得曾经跟我说过，‘尼摩’这个名字是一个无聊的文字游戏吗？”他说，“没错，我有一个真正的名字，而且以它为傲。海伦，我的名字是康斯坦丁·白令。”
这句突如其来的俄语过后，海伦扭过头，无神地望着镜子，
“白令？”她无意识地重复着，“俄罗斯的白令？”
“我想救你出去。”
“不！”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海伦转过身，怒气冲冲，拼命把尼摩往一边推开。
“你给我让开，让开！”
尼摩如磐石一般，挡在门前。
“在特勤局对你做了这些之后，你还要为他们卖命吗？”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恳求。
“我是个联邦军人！你知道我必须去做！”
“至少今天，不可能。”
“哦，”海伦冷冷地说，“我未必就不是你的对手。”
“在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之后，如果你还坚持回到欧洲联邦，我不会强求你，”尼摩严肃地说，“因为这些东西，你比我更有权利知道。到那时，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就像我一直以来尊重你那样。”
海伦瞪着尼摩，一时竟找不到办法反驳。尼摩的真诚渐渐开始融化她的内心。
“可以，亲爱的康斯坦丁，”她抱着双臂，一屁股坐在洗漱台边缘，“请吧。”
说完，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会尼摩。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海伦，你还记得两个星期前，明斯克的鲜血王牌行动吗？”尼摩迟疑了一阵，开口了。
海伦没有回答，短促地点了下头。
“我曾经以为，那个致命的失误————你从来不会犯下的失误，是精神药物引起的反应，”尼摩摇了摇头，“但是，当我发现，特勤局不顾一切想要杀你灭口，甚至连事情的真相还没弄清楚，他们就已经下达了对你的格杀令。我……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卷入了他们什么肮脏的计划之中。”
海伦瞥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别处。
“我告诉过你了。”她眼睛都不抬，“有一个家伙开枪打了我，还抢走了我的狙击枪。我好不容易才逃出————”
“那是你的想象，”尼摩停顿了一下，“海伦，鲜血王牌行动一共有五个人参与，我也是其中之一。当你犯下那个致命失误的时候，我就站在你的身后。”
海伦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你说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冒名顶替的狙击手，”尼摩缓缓地说，“那个形象来自两年前。在伏尔加格勒执行任务时，有一具被燃烧弹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悬在你头顶整整一夜。在你打出那记前所未有的狙杀时，不经意间抬头仰望……海伦，那个印象永远停留在了你的噩梦里，直到现在。”
“胡扯。”
“军方的会诊记录全在奥嘉的电脑里，不信你自己去查，”尼摩平和地说，“顺便，你肩膀上那处枪伤，是9mm手枪子弹近距离击中造成的痕迹，你不觉得奇怪吗？没错，当时我想控制住你，因为很显然，米夏已经察觉到狙击手的位置了。但你挣扎得厉害，想抢走我的配枪————迫不得已，我只好开枪将你打晕。随后，趁着俄罗斯空军的轰炸，我替你把血止住，将你暂时安置在一个苏军防空洞之中，想着过了这阵风头，再回来接你。没想到……你苏醒得比我预期更早，而特勤局也抢在我之前得知了你的行踪。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
海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即使如此……能说明什么？说明那不是我的失误，而是我精神失常了？”
“恰恰相反。你的理智让你抗拒着药物的影响，因为特勤局安排你和少校一起的目的……是让你除掉少校。”
海伦坐了起来。
“我？除掉少校？”
“奥嘉的电脑里，还有一些有趣的情报，”尼摩说，“七年前，当声名狼藉的宋一诺主动提出和特勤局和谈时，交出了他的宝贝女儿作为人质。只要特勤局能保证凯芙的安全，他就会一直替欧洲联邦效命。不幸的是，这个被称为‘幽灵协议’的东西，被亚诺私自添加了一个终结条款：如果他们没能履行好保护凯芙的责任，宋一诺就会被清理掉。”
“为什么？”
“凯芙是少校和特勤局联系的唯一纽带。凯芙一死，纽带也就断裂了，宋一诺仍然是他们的头号威胁。”
”这种等级的情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家贼难防。我得感谢奥嘉，”尼摩自嘲地笑了一声，“入侵特勤局内网和各部门监控摄像，提取有关宋一诺的情报，一定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吧。”
“我还是不明白，”海伦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一诺是顶级的猎犬，绝不会乖乖任人束缚。特勤局对他的警惕从未消失。”尼摩说，“如果宋一诺流露出反叛的意图，特勤局来不及使用足够的手段来制裁他。不过，因为你和少校的关系，海伦，特勤局选择了你，作为宋一诺的终结者。你是他最出色的学生，他对你给予了不亚于凯芙的关注。只有你有能力，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他。”
一阵恐怖的阴影笼罩在海伦心头，
“原来……”
“最初通知你的时候，你十分抗拒，甚至威胁，殴打劝说你的特勤局特工，因为少校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人，就像凯芙对于我一样，对我来说，杀掉凯芙，纯粹是为了惩罚宋一诺，我对凯芙并没有什么仇恨。和我一样，你也没法下手。后来，他们想了个办法，伪造了一份PTSD的病例，对你强行进行了洗脑————SP-171，臭名昭著的审讯剂，正常人甚至顶不过五分钟。可你的意志如此强大，逼得他们提高了好几倍的浓度。”
海伦呆立在原地，她感到一阵暴风正在她的头脑中肆虐。
“可怜的凯芙……”她念叨着，“原来，她和少校……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明斯克的事件，被证明你的精神已经被逼到了极限。那道‘杀死宋一诺’的命令如幽灵一般游荡在你的思维中，强迫你把准心从莫洛托夫身上移开。”
尼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海伦，在对你做了这些事之后，他们是绝不可能放过你的。如果我晚一点发现，他们可能已经将你灭口了。但你不该遭受这一切，我想救你出去。”
他的语气急促起来。
“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没等海伦反应过来，尼摩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他吻上了她冰凉的唇。海伦没有说话，没有抗拒，静静地闭上眼睛。尼摩感到一缕炽热的液体流淌下来，咸涩的泪水流进他的嘴里。
“我爱你，海伦，”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腔，“请你相信我…和我一起，活下去。”
老天，时间过得再慢些吧……再慢些就好。
“砰！砰砰砰！”
尼摩和海伦顿时放开了对方，有点尴尬地别过脸去，不敢对视，
“你们两个搞完没有？”外面的人听起来似乎火气十足。
尼摩悄悄看了海伦一眼。她的头发沾满汗水，凌乱地贴在额头，红扑扑的脸颊似乎要冒出蒸汽来。
“记住我说的，”尼摩努力镇定着情绪，“等这件事过去，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打开门，将那个愤怒的乘客放了进来。海伦讪讪地回头看着尼摩，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奥嘉端着大衣和毯子，疲惫的脸上满是担忧
他深吸一口气，迈向隔间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酒，想润湿一下干渴的喉咙。
“你违规了，”一个天网一司的特工走了过来，拉上吧台的帘子，“你们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对不起，”尼摩喘了口气，“意外情况。”
天网一司特工怀疑地盯了一眼，
“下不为例，”他甩下一句，“你最好想清楚你们的处境，欧洲特工。别再犯傻。”
“我明白，明白。”
尼摩咕嘟灌下一大口酒，望着特工，
“再也不会了。”
他缓缓放下酒杯。
PS:感情戏苦手，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