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哪里？”
伴随着金属铰链的摩擦声，货箱剧烈地颠簸起来。失去重心的凯芙再次跌倒在地。
“跟你说了，抓紧，不要乱动，”伊里奇冷淡地瞥了一眼凯芙，他的两只眼球还带着玻璃碎片划伤的血痕，“要是出个闪失，这口铁棺材就会成为我们的坟墓————你可不想从几千米的高空掉下去吧。”
凯德·福克斯将军握紧凯芙的手腕，神情若有所思。
“这是————富尔顿回收系统？”他问道，“你们的队伍里有会玩这个的飞行员啊。”
伊里奇盯了他一眼。
“那是……我妹妹的工作，”他简短地回答道，“话说，您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离开，欧洲军官先生？您当时有机会逃走。”
“可能……我并不想逃走，我有我的目的，”福克斯将军说，“不过放心，我对你们没有威胁。我的安全，现在捏在你们的手上。”
地面传来沉闷的“咣当”声，金属铰链停止了转动。伊里奇拉开货箱的门栓。
“我倒是不反对这一点，”他说，“既然来了，欢迎参观我们的反抗组织。欧洲军官先生。”
在他身后，舱门徐徐向上抬升，将雪花飘舞的冷空气阻隔在外。昏暗的机舱内，红色的指示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凯芙小心翼翼，跟在福克斯将军身后，探出头去。一股混合了灰尘和浓重机油的空气倒灌进她的肺部。
“这是……”她捂着口鼻，连连咳嗽起来，“一……一架飞机？”
“C-130，老古董级别的运输机了，”福克斯将军摸了摸舱壁，转向伊里奇，“说实话，你们的组织拥有这样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我有点惊讶……看来我们的高层，一直在小瞧你们。”
伊里奇稍微点了点头，作为答复。他卸下步枪，连同一身厚重的防弹插板，一并扔在机舱的角落。
“伊里奇？伊里奇！”一个略微嘶哑的嗓音喊着，“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吧？”
凯芙循声望去。芭琪拉一个箭步窜到伊里奇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家都很安全，没事，”伊里奇说，“我们的驾驶员……没能跟过来，飞机带不走整辆卡车。不过没关系，我告诉他们不要携带武器，不要反抗。但愿……欧洲人不会伤害他们。”
芭琪拉长叹一口气，凑近伊里奇的面颊吻了一下。
“没事就好，”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否则，咱们那位麻烦小姐……”
芭琪拉转过头，牢牢盯着凯芙。她的瞳孔跳动着猩红的光点。
猝不及防之下，芭琪拉来到凯芙面前，二话不说，劈胸揪住了她的领口。
“千辛万苦救下你，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她冷冷地说，“我之前告诉过你，和怀丝呆在一起吧？怎么，是她放跑了你？”
伊里奇和身边的米夏分子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芭琪拉。但芭琪拉不为所动。
“不关怀丝的事，”凯芙的喉头动了一下，“我自己要走，她拦不住我。”
“真拿自己当小公主了？”芭琪拉冷笑一声，“哼，‘我自己要走，她拦不住我’……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我们也得跟佣人似的，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伺候你，干脆连尿片也帮你洗了更好？”
“芭琪拉，我不想跟你吵，”凯芙抓住芭琪拉的手，想把她推开，“动手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何必废话。”
“哦……你威胁我吗？”
“如果你把它当威胁，那就是，”凯芙说，“你想试试，走着瞧。”
她突然发力，一把甩开芭琪拉。
“好了好了！”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福克斯将军赶紧分开她们，“大家都冷静一下！”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看向他。
“你是谁？”芭琪拉质问道。
“你是芭琪拉·苏博科娃小姐，对吧？”福克斯将军伸出手，“我看过你在柏林塔下的演说……真是了不起。一个出色的飞行员，同时还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煽动家。我一直想认识你。”
“煽动家有点过了。俄罗斯人民通过我，说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仅此而已，”芭琪拉犹豫了一下，和福克斯将军短暂地握了握手，“您是————一名欧洲军官？”
福克斯将军点了点头。
“而且……”芭琪拉仔细打量着他的肩章，“还是一名————一名将军？”
好像顿时反应过来，芭琪拉转过脸去。
“你，居然，绑架了，一位将军？”她怒气冲冲地对凯芙大吼，“你脑子有病吗？”
凯芙刚想反驳，福克斯将军抢过话头。
“这次你可错怪她了，苏博科娃小姐，”他平和地说，“我是自愿加入的。”
芭琪拉狐疑地瞪着他。
“一个欧洲将军，加入我们？”她说，“我以为……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或许将来，我们仍然是敌人。不过此时此刻，我的确是和你们站在一边的。”
“那么……您想得到什么呢，欧洲将军阁下？”
“一个非常私人化的目的，”福克斯将军顿了一下，“我的女儿。”
芭琪拉回头看了伊里奇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我们手里可没有您的女儿，”伊里奇说，“我们是一个小组织，不至于有能力绑架一名欧洲将军的家属。您一定是误会了。”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福克斯将军解释道，“简单地说，我们的情报显示，她很有可能位于伏尔加格勒————”说到这个地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凯芙，“也许现在，也许接下来一两个小时。我的人来不及赶到那里，但你们或许可以。”
“没错，伏尔加格勒，”凯芙唐突地跟了一句，“我也要过去。”
“我没听明白，”芭琪拉摇摇头，无视了凯芙，“伏尔加格勒是‘胜利日’的地盘。您找错人了。”
“对您女儿的遭遇，我很遗憾，”伊里奇说，“不过，我们绝无可能闯进‘胜利日’的领地。我们仍然是一支弱小的武装力量，无法和‘胜利日’对抗。况且，那帮车臣蛮子绝不是讲道理的主。”
“不用你们去！”凯芙急了，“把我丢在那儿就行————”
她还想继续争辩，福克斯将军伸手拦在了她面前。
“别那么肯定，”他说，“你们的领袖，是莫洛托夫上校吧？”
“您认识上校？”
“算是一个可敬的对手，”福克斯将军点点头，“我希望能和上校通一次话。”
“办不到，”芭琪拉干脆地否决了，“上校不和外人联系。更何况，我们不能信任您。”
“等我们回到奥尔斯克，也许能为您安排一次与上校的会面，”伊里奇说，“我们现在仍然处于欧洲领空，不容闪失。抱歉。”
“会面就免了。我想我和上校，都不愿意见到对方那张老脸，”福克斯将军笑了笑，“也许，你可以代我向上校传个话，提醒他注意一下伏尔加格勒的动静。我敢肯定，他不会失望的。”
凯芙紧张地捏着手心，等待苏博科夫兄妹的回复。
“我们会向上校转达。如果真是有用的情报，上校会作出判断，”芭琪拉不置可否地说，“只不过，我不能保证。”
失望的怨气一下子蔓延至凯芙全身。芭琪拉漠然的语气刺激了她。
“‘不能保证’？”她恶狠狠地瞪着芭琪拉，“什么叫不能保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态度————去，还是不去！”
福克斯将军和伊里奇没料到凯芙会这样激烈的反对，一时愣在原地。
“我警告你，姓宋的，”芭琪拉扬起了眉毛，“这儿我说了算。”
“少废话！我问你到底去不去？”
芭琪拉的鼻翼微微张开了。一瞬间，她似乎握紧了拳头，但一会儿就放了下来。
“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她轻轻地说，“瞧瞧你现在的狼狈样，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放倒……我不和一个伤员计较。”
“行了，芭琪拉……”伊里奇拉住芭琪拉的胳膊，试图把她拖走，“这事儿回奥尔斯克再说————”
“回什么奥尔斯克，”凯芙挑衅地说，“我们就在这儿解决。”
她一把扭住芭琪拉的肩膀，扳着她的脸直面自己。
伊里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他迅速伸向腰间的匕首————
“够了！”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怀丝·瓦伦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她推开凯芙的手，将身子挡在芭琪拉面前。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凯芙脸上。
1.富尔顿地对空回收系统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美国空军和美国海军所采用的一套利用单架MC-130E 回收地面人员的系统，昵称“天钩”
2.奥尔斯克，俄罗斯联邦奥伦堡州城市，长期作为米夏组织的大本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