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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扫墓

“好极了!”

“不过,要是万一到时候您,您……”丁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敢说出来,眼光在大脚身上溜来溜去。

引章一笑,递给他们一张纸,道:“这是契约,你们要是识字就自己看清楚,要是不识字,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

四人愣住了,半响,只得咬牙,重重点头:“好,我们相信小姐!但是可不可以按月给我们工钱?”

“当然可以!每月每人两钱银子。”

“真的!多谢大小姐!”四人顿时大喜,也暗暗透了口气,安下了心。引章如果当真说话算话每月给工钱,那么应该也说话算话到时会放他们走。再说了,到时候她要是不放,还不能有机会逃走吗?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有一次会成功吧!

“大小姐放心,这一年我们绝对不会再逃,一切都听大小姐吩咐安排!”

安寄翠怔怔的望着院中的梅树发呆,突然向引章问:“吴管家什么时候回来?”

引章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笑道:“应该就是这两天吧,娘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事要他去办吗?”

“唉,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带着你们姐弟去给你们爹扫墓。”安寄翠叹气。

“哦!”引章这才想起死去的爹,心里小有惭愧,忙道:“还是娘记性好!娘放心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管吴管家回不回来,咱们都去!”

“不,”安寄翠轻轻摇了摇头,瞥了引章一眼,道:“一定要吴管家跟着才方便。”

引章一愣,随即醒悟:原来她是怕万一撞上哥哥嫂子们被他们刁难!也是,也只有吴管家,方可镇得住他们两三分吧?算算日子,吴管家确实该回来了,不过,引章也不敢肯定!再一细想,她顿时有了主意,十分肯定的向安寄翠笑道:“娘您放心,吴管家一定会回来的!凭他和爹的关系,又怎么会不记得清明节呢?咱们先准备着,好不好?”

“你说的倒也有理!”安寄翠笑了笑。

果然不出引章所料,清明之前,吴管家不仅回来了,还从杭州买了好些香烛、纸钱、瓜果祭品,一回来便迫不及待跟安寄翠、引章商量出行祭拜之事,引章母女不觉相视一笑。

清明前一天,母女三个、吴管家、大脚便赶着租来的马车来到了滨州镇客栈住下,好方便第二天去扫墓。

安寄翠生怕碰上骆引元、骆引次一干人等,有意等到中午,估摸着那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拜祭完了,这才带着他们出发。

谁知,来到骆老爷墓前时,只见坟头杂草丛生,凌乱不堪,坟前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看样子,不但还没人来拜祭过,甚至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看护了!

安寄翠鼻子一酸,忍不住泪水涟涟,默默伸手清理坟头的杂草,吴管家眼中一黯,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弯下腰清理杂草。引章引华见了,忙也上前清理起来。几个人完全没料到这种状况,割草的镰刀、除草的铁刮子都没带,此时又没地买去借去,只得慢慢用手清理。

好半响,终于清理完毕。不想,恰恰摆上整鸡、福肉、米饭、蒸饼、苹果、福橘、点心等供品,插上香烛尚未来得及点时,骆引元、骆引次终于带着老婆孩子、引着挑担子的家仆到了!

“你们来干什么!”骆引元惊叫。随之,他的身后响起一阵低呼惊讶之声。

引章微微冷笑,眨了眨眼,望着自家大哥笑道:“当然是来给爹扫墓了!”

“哼,不必你们多事!”身为骆家之主的骆引元顿时涨红了脸,仿佛挨了狠狠一耳光。

引章依旧笑嘻嘻道:“大哥这话不对!同样是爹的儿女,只准你做孝顺儿子,就不准我们孝顺爹吗?怎么能说是多事呢!”她故意加重了“孝顺”二字。

果然,这两个字听在骆引元夫妻耳里分外刺耳,脸色立刻就变了,气得说不出话来。骆引次倒无所谓,毕竟他又不是当家人,什么时候来扫墓不是他决定的。而且看他夫妻俩神色,还颇有点幸灾乐祸看戏的模样。

“牙尖嘴利,天生的刻薄相!”刘氏从鼻孔里“嗤”了一声,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大嫂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引章讶然,啧啧赞道:“大嫂果然有出息,三流九教无所不通啊!”

“你,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氏气急败坏,疯了一般朝引章冲了过去,扬起手就要打她耳光。

谁知安寄翠轻轻巧巧将引章往身后一拉偏身护住,凛然正色道:“大太太,老爷面前,还请你放尊重些!”

这小贱人竟然敢顶嘴!刘氏更加一口气直冲脑门,被她神色所摄,手却不由自主放下了,恨恨道:“呸!教训起我来了!有空多管教管教你那臭丫头吧!”一转眼瞧见墓前供品,一阵风冲上去就是乱踢,口内乱骂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破烂货,亏拿得出手!骆家长房还在呢,轮得到你们来出头!”安寄翠等人大惊,要阻拦已来不及,白瓷盘器拼零乓啷响得粉碎,滚了一地的果子糕点等供品。

“我们母子来祭拜老爷有什么错?你们,你们如果真的孝顺老爷,也不会等到这时候才来!大太太,你太过分了!”安寄翠气得浑身发颤,眼神却蕴含怒火。

“大太太,到底是一家人,你这么做,叫老爷九泉之下何以安息!”吴管家亦叹了口气。

“是她们太不把人放在眼里,怎么怪我们过分?你们不要颠倒是非!”骆引元理直气壮。把眼一瞟骆引次。

骆引次只好帮腔,他灵机一动,咳了咳,道:“老姨奶奶,吴管家,这还真是你们不对!大哥以为你们会回骆家庄跟我们汇合一起来拜祭爹,哪知道我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们去,过来一看,你们居然抢了先了!嘿嘿,这不是故意要给当家人难堪嘛,传出去成何体统?也怪不得大哥大嫂生气!”

“二弟这话说得不错!”刘氏昂起了头,恨恨瞪了她们一眼。

不但安寄翠,就是吴管家、引章姐弟都气了个怔,真正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种空口白话她们居然说得义正言辞,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目不斜视!

老天,这是怎样的一家极品!

“好,好,我不跟你们争,我们这就走!”安寄翠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她不愿意在丈夫墓前闹事,她知道他一定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

“给老爷磕三个头,我们就走!”安寄翠说着一扯两个孩子,随着她向着骆老爷墓碑跪了下去。

不料,刘氏直直站在她们面前,挡住骆老爷墓碑,横蛮道:“不行!你们要磕头也得等我们磕完再磕!长幼有序,别要弄坏了规矩!”

“你让开!”安寄翠气极了。

“哼!”刘氏下巴扬了扬,来了个不理不睬。

安寄翠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跪在那里起也不是,磕头也不是,只觉脑门一阵阵眩晕。引章也怒了,咬咬牙瞪着映入眼帘那淡青绣花的裙摆,正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撞她一头的时候,突然耳畔传入一阵清晰的低笑声。

此时骆老爷坟头正是两相对峙、剑拔弩张之际,无人不敛声屏息,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压根没注意到竟来了外人。而万籁俱静之时,那一声嗤笑也分外清晰的传入各人耳中。众人不约而同转过目光,齐齐循声望去,就连安寄翠引章引华也不例外。

只见一位二十来岁、面目俊朗的公子哥站在不远处,一身宝华丽的蓝亮绸春衫,套着同色的对襟马甲,头戴一顶瓜皮小帽,正中镶嵌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白玉,一双黑灼灼的眼睛正一眨不眨望着她们,嘴角淡淡扬着笑。他的身边跟随着三个仆人,站在他身旁的那人白白胖胖年岁稍大,衣饰稍逊他一筹,此时正笑眯眯的对他说着什么;另两人则是十六七岁的小厮打扮,一身藏青衣裤,此时正站在那公子哥身后,一人提着一个食篮,一人双手捧着一个方形漆盘,上放着茶壶、盖碗茶杯。

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只见此时那青年公子一双黑亮的眼眸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瞅着他们。

“卜管家,这些人在干什么呢?”贵公子笑盈盈道。

“清明节——又挑着祭品,应该是在扫墓吧!”卜管家淡淡的笑着。

“哈哈!有趣有趣,滨州镇这个地方还真是有趣,不但拜先人,还连活人一起拜啊!”

“呵呵,大少爷说的是,果然有趣!”卜管家又笑道。

刘氏方醒悟过来人家在取笑她,脸一红,尴尬的往一旁挪了挪。那贵公子衣饰华丽,气质不凡,情不自禁便令人心生敬畏。就连骆家兄弟二人,被人瞧见了短处,做贼心虚,一时也怔住了作声不得。

“你让开!”引章起身一把推开刘氏,清了清墓碑前的狼藉凌乱,重新整了整贡品,安插香烛,然后再安寄翠身边重新跪下。安寄翠带领引章姐弟二人恭恭敬敬向骆老爷磕了三个头,燃起一串纸钱,嘴唇颤了颤,深深的望了一眼,终于牵着儿女起身,转身慢慢离去。

母子几个下了山,回望山顶,安寄翠咬了咬唇,轻轻叹息。

“娘!总有一日,咱们光明正大的再来!”引章任由安寄翠牵着手,也咬了咬唇。

“唉!”安寄翠轻轻叹气。

引章招招手,大脚便从树荫下赶了马车过来,引章不由大悔:早知道会发生那种状况,就该留下吴管家看守马车、把大脚带上去的!哼,有大脚在,看他们还敢嚣张!不过,她瞥了一眼吴管家,微微叹了口气,吴管家说什么也不会跟大脚换的!

“喂,等等!”正要上马车,谁知那贵公子竟然也尾随了下来。

引章只觉此人满脸满眼的似笑非笑,摆明了看笑话,对他十分无好感,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安寄翠身子微微一滞,头也不回,随即抬脚上了马车,叫了声“阿章!引华!”将她姐弟二人也拉了上去。

“敢问这位公子有何见教?”吴管家回身拱了拱手恰到好处的笑问。

那人气定神闲,慢慢踱步到跟前,亮晶晶眼睛转了转,笑道:“好歹我方才替你们解了围,怎么说你们也得谢我一声吧?”

吴管家怔了怔,引章却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呸,解什么围?你怎不说自个在看笑话?还好意思说!”

“阿章,不得无礼!”安寄翠轻轻喝止女儿,将她拉着坐下。

男子又低低笑了起来,笑道:“小姑娘好伶俐的口齿,还真是少见呢!”

吴管家见他竟有与引章搭腔的神态,忙身形一偏,不动声色挡住,拱手笑道:“公子说的是,方才确是多亏了公子解围!老朽代当家主母、少爷多谢公子。公子,我们还要赶路,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不敢不敢!”那公子也忙笑着答礼,道:“您客气,方才我不过开玩笑罢了,您别放在心上!既要赶路,在下也不便相扰,请吧!”

“您也请!”吴管家又笑着拱了拱手,点点头,这才跳上马车,坐在大脚身旁。

那公子一直站在那里,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始终噙着盈盈的笑,轻轻道:“后会有期?嗯,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会的,一定会的!”

引章母子平白无故受了一场恶气闲气,人人心中郁郁,一路上都不说话,默默打道回马陵湾的家。引章引华是纯粹的气,不多时气渐渐平,倒也罢了;安寄翠除了气,更多的是伤心愧疚:丈夫的头一个清明,居然弄得如此凄凉!心底更加添了一层感伤,难以排遣。

不想,回到马陵湾,却发现桐生笑嘻嘻上来请安问好,上前接他们下车。

“咦!桐生你怎么来了?”吴管家讶然。

“那还用说?桐生啊,都快成了信使了!我看一定是为了引华的事吧?”引章跳下车,拍手笑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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