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的墙面，风易飞如履平地。
墙边黑甲挥舞着长枪，却触不到风易飞的衣角。
风易飞在墙上狂奔，梁饮冰站在城楼之上。他并不着急，老神在在地看着风易飞的突袭。他略显松垮地握着手中长剑，双眼顺着风易飞的奔跑方向而移动。
五丈城墙，在风易飞面前不过是须臾便至。
正当风易飞将要跃上城墙之时，梁饮冰猛得张开双眼，手中长剑一挥。澎湃真元在他剑上凝结，逼人寒气化作剑气，从侧面斩向风易飞的胸膛。
风易飞已是在墙面之上奔走，一旦速度降低，便会坠落下去。而若是和梁饮冰硬拼，以两人之间的真元差距，他也会被震落下去。
就梁饮冰看来，他居高临下，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止息”有时候便是如此诡异。
风易飞竟然在剑气临头之时，脚掌飞速一扭。他那扭曲的角度如同折断了一般，但是风易飞速度分毫不减，反而像落叶一样乘着梁饮冰的剑气荡开了一个圆弧，转瞬之间上了城墙。
此时的风易飞，已经借力攻到了梁饮冰身侧。他手中蝉翼双刀发出割裂空气的“嘶嘶”声响，全力砍向梁饮冰的侧腰。
飞燕六式——燕回旋。
梁饮冰有心还击，但是风易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和平时判若两声。梁饮冰回想起来，就是这种惊人的速度，在衙门后院那一战中，拖住了他的脚步。梁饮冰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尽量护住自己的身躯。
“当”的一声脆响，风易飞那双刀正落在梁饮冰剑脊之上。
剑脊弯折，梁饮冰被这巨力，震得脚步踉跄，向后退了一步。距离高台坠落，还有三步之遥。
风易飞当然没有停下。他的身子化成一道旋风，手中双刀便是夺命的风刃。
须臾之间，仿佛有十几把刀同时出现在梁饮冰的面前。
飞燕六式——燕飞闪。
梁饮冰只能勉力放手，只能步步后退。
风易飞的刀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砍来，共有十二刀，梁饮冰紧紧拦下五刀，剩下七刀给梁饮冰留下了四道伤口，更是将他逼退三步！
三步，背后便是高台。
梁饮冰下意识地向后瞥了一眼，风易飞便在此时闪现在他身前。
“这是你应得的！”风易飞怒吼一声，飞起一脚踹在梁饮冰胸膛之上。
梁饮冰躲闪不及，整个人向后仰去。
城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想象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梁饮冰脚步在那虚空一踏，使出“半步天位”的修为，竟是高高跃起，反而站在了风易飞的身后。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剑“霜降”直指风易飞背心。
好在风易飞只是一愣，他飞速转身，架起双刀。
“霜降”撞在“双飞燕”上。
两人之间舞出一阵残影，便如同两名舞者，在悬崖边上共舞。
“当当当当……”一串脆响之后，双刀与长剑顶在一块。
梁饮冰真元充沛，用剑锋压制住风易飞，逼近风易飞的面孔。风易飞身后退无可退，两人便隔着各自兵刃，两张面孔如那近在咫尺。
“小飞贼”梁饮冰嘴角带着一丝得意，“止息不耐久战，你又能撑上多久？”
“杀你……”风易飞额头青筋跳动，他赤红着双眼，猛得发力将梁饮冰顶开，“这段时间也就够了！”
梁饮冰显然没有想到风易飞还有余力，被双飞燕一顶之下，便向后跌了几步，正使胸口门户大开。
风易飞抓紧机会，再次向前，双刀以“叉”形状，重斩梁饮冰胸膛。
这一击，梁饮冰未曾避过。
“刷啦”一声响动，梁饮冰被双飞燕正中胸口，顿时血如泉涌。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便是跌坐在地。
风易飞飞身而上，骑在梁饮冰身上，高举双刀，就要斩落在梁饮冰身上，然而在他剩下的梁饮冰却笑了，“你不杀人。”
“不是吗？”梁饮冰面上全是轻蔑与嘲讽。
风易飞浑身一震，那高举双手便这么停在空中。他的眼中满是犹豫，更多挣扎。
“下不了手吗？”梁饮冰冷笑出声。
城楼上那些甲士渐渐逼近，他们将长枪低垂，枪尖对准了风易飞，“放开梁大人！放下武器。”
梁饮冰哈哈一笑，还和四周甲士说笑，“不要紧张，他不会杀我。”
风易飞一咬牙，将双刀下垂，抵在梁饮冰的脖颈上，凶恶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难道你会动手？”梁饮冰丝毫没有恐惧，仿佛那刀刃离他足足有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动动喉结就会感到的锋利，“看看你的四周，看看城下的百姓，你以什么名义杀我？”
城楼上黑衣甲士严阵以待，城楼下百姓鼓噪呼喊。
“你这恶贼！放开梁门主！”
“混蛋，你要是敢伤害梁门主，老夫就要把你碎尸万段！”
“兵爷上啊，拿下那个恶贼，保护梁门主啊！”
……
风易飞听到这些喝骂声响，整个脸上都是惊异。他低声自语，“他们是怎么了？你杀了菲儿，是你在祸乱武宁城！”他一把攥住梁饮冰的衣领，将他抓离地面，“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告诉他们！把真相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好啊。”梁饮冰面带微笑，出声高喊，“那些罪状都是我做的！和城中百姓没有半点关系！你若要杀，就杀我一人！”
城下百姓鼓噪更甚。
“梁门主被威胁了！”
“梁门主为了保护我们，宁愿承受污名！”
……
“该死！”风易飞用刀柄砸在梁饮冰脸上，梁饮冰哈哈大笑，“你看看，我说了真话，又有什么人会信你？”
梁饮冰虚着双眼，看着风易飞慌乱的神色，“百姓会相信一个乐善好施的我，还是相信一个恶名昭著的你？”
“你杀了菲儿！”风易飞攥着梁饮冰的衣领，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梁饮冰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为了大义，不得已的牺牲。”
风易飞眼中涌起湿润，“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梁饮冰淡淡地说道：“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人。”
风易飞手中双飞燕在颤抖，他理不明白，梁饮冰为什么做这些事情，他无法理解百姓为何会相信这个恶贼。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些尔虞我诈。
“风易飞，我知道你。”梁饮冰和风易飞说着话，手掌却是悄悄握住剑柄，“你从来都不杀人，你们四大贼虽然有各种毛病，但是你们心底都是希望这个天下变得更好。所以……”梁饮冰情真意切地说道：“为什么不帮帮我呢？”
风易飞面露疑惑。
“帮我的大义。”梁饮冰嘴角一翘，“献上性命！”
话音落，长剑挥，风易飞躲闪不及。
风易飞的身形已经没了方才神速，他对于这近在咫尺的一剑，能做的就是尽量向后弯折腰肢。
磕着一剑，实在是太近了。
剑刃擦过风易飞的胸口，剑气撕裂衣襟，带走大片血肉。
风易飞闷哼一声，退了半步。
梁饮冰柔声上前，一脚踹在风易飞肚腹之上。
风易飞跃出木板之外。
城下百姓发出一声欢喜的叫嚷。
然而风易飞在空中舒展身子，全身一缩一展，竟然在半空之中翻了个身。他尽量伸直手臂，双飞燕的刀刃正好钉入木板边缘之中。他就这么悬挂在木板边缘。
梁饮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摇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知道放弃。”说完这话，他再次挥动长剑。
这一剑直接劈断了木板。
风易飞顺着断裂的木板，飞坠而下。他不是半步天位，更不会虚空踱步，只能徒然地挥动手臂，任由自己的身体迅速下坠。
“一切，都结束了。”梁饮冰微微闭起双眼，似是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人影从人群之中一跃而出。
其中一人从背后木匣之中，抽出了一柄黑伞，“嘭”的张开。
风易飞的身子在那黑伞之上重重一弹，卸去了多数力道。另一人便张开手臂，将风易飞抱在怀中。
惊魂未定地风易飞看着突然出现的面孔，惊喜道：“老，老大！”
阎三更低下头对着风易飞微微一笑，“抱歉，老大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