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界却是起身,毫不留情地往外走去。所谓恃宠生娇,他如今算是深刻体会到当中的含义了。
身后,依然断续可闻花子衿的求饶之声:“师父……师父你回来呀,师父,我知错了……”
青界嘴角不由溢出一抹轻笑,不过他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留下来陪花子衿磨嘴皮子。穿过回廊的时候,看到帅哈跟青罗正坐在凉亭里,也不知道帅哈手脚比划着说了什么,逗得青罗笑得前俯后仰。青界驻足看了一会,眉心紧紧拧到了一块去。
无量子如今虽然贵为一派掌门,可是对自己却是从来都不曾松懈过,平常除去日常俗务以外,便都是在密室内打坐修炼,或是在书房潜行研习古籍。
“师父……”青界站在密室外,开口轻声唤道。
无量子睁开眼睛,眸光无波无浪地扫过青界的脸,落在他的眉心上微微停顿了下,然后点头道:“进来吧。”
“师父,我有一个不当的请求,还请师父能够应允。”青界将头埋得很低,无量子在密室内点了檀香,浓烈的味道蹿入他的鼻端,纵然这味道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他却还是没有习惯这味道,尤其是在此刻心存忐忑,更是感觉鼻子痒痒的很不舒服,老有一种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好在他的克制力一向都很强,因此从面部表情来看,倒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无量子的声音在这袅袅檀香中缓缓响起,“是何请求?”
青界在无量子跟前不敢玩弄心计,如实坦诚道:“我想请师父答应子衿留在蓬莱山。”
“关于她的去留,我们不是早已经确定了吗?”无量子淡淡地问道。
虽然无量子的语气十分淡然,可是落在青界的耳里,却还是感觉到了当中的分量。青界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子衿虽然犯了很多错,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孩子,方才我去看她,她态度诚恳地跟我认错,乞求我能够代她向您求情,让您同意她留下来。”
“蓬莱山是修仙之地,这样的苦修生活并不适合她,她的心,太闹了些。”无量子起身,踱步走到青界跟前,眸中含着深意,“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是。”青界心里明白,让花子衿留下来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他跟着青界往书房走去,心里仍然在思量着要如何安排花子衿的去处。
无量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么等明天,你就送她下山吧。关于花泅水入妖一事,也得尽早查出他力量的出处才是。我昨夜里在书房查阅古籍,关于几百万年前的那场大战,除去羽帝与花神以外,最大的反派人物便是五大怪,据描述所说,这五大怪莫不是身世离奇拥有强大的力量,后来被帝神二人合力封印镇压在各处,千百万年来,三界安好。但是,万物自有因果循环,眼下,也是妖魔将出世的时机了。”
“青界定当以命护天下苍生!”青界眼神坚定地道。
无量子点头,道:“你一直心怀苍生,通晓仁义,我自然相信你,可是五大怪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这回你下山过后,查明花泅水体内力量的出处,便立即回蓬莱山,我们再行商议。”
无量子在心底暗暗叹道:但愿那力量与五大怪无关,与……
想到这,无量子的心也是一颤。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几乎都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名字:七绝杀。
但愿花泅水以外所得的力量与五大怪无关,与七绝杀无关。
否则,人间就真的是要动荡不安了。
“是。”青界见无量子表情凝重,也知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当下点头,保证道:“弟子一定会认真彻查,给师父一个满意的回答。”
“去吧。”无量子取出一本绿色面皮的古籍,递给青界道:“这书你就拿着看看吧。”
“谢师父。”青界双手接过,随意翻阅了下,但见里面对于几百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描述得竟是非常透彻详细。
无量子此时已经重新打坐修炼,不管妖魔出世的预言究竟是否正确,但是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保护好自身保护好门中弟子保护好天下苍生,就必须要有实力。
因了请求被拒绝,青界从无量子密室内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即去花子衿房间。他有意重新经过之前走过的回廊,抬头往凉亭里看,已经是人去亭空,心里头的郁闷这才稍稍消退了些。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了一盏小油灯,就着灯光看着无量子给自己的古籍。
古籍深奥,引经据典,看得人渐生倦意。
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桌上的小油灯也跟着一摇一摆的,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了般。
青界起身,走到窗口,探手正准备将窗户关上,却看见一只小狐狸站在窗口下,正朝自己摇头摆尾的,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这双狐狸眼睛晶莹剔透,一蓝一绿的眼眸宛如宝石。
“帅哈……”青界顿时有些啼笑皆非,这么晚了,他幻做狐狸模样蹲在自己窗户底下想要干嘛?难道是帮花子衿过来打探消息的?
青界依然维持着去关窗户的姿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催促道:“还不赶快进来。”
“哦……谢上仙,多谢上仙大人……”帅哈这才反应过来,当下狐狸尾巴往地上一点,身子往前一冲,便身轻如燕地已然跃到了窗台上,然后又一个后空翻,稳当当地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青界将窗户关上,回身走到桌旁坐下,顺带将古籍也合上,然后看着也乖乖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帅哈,问道:“深夜躲在我窗户底下,可是你家主人有什么吩咐?”
“上仙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躲在窗户底下的啊?还有,你怎么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是帅哈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帅哈禁不住沾沾自喜起来,小声道:“啧啧……莫非我帅哈当真是帅到极点了,以至于就连堂堂上仙大人对我也是过目不忘。”
“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你才会有这么一对蓝绿分明的眼眸了。”青界的回答毫无疑问地满足了帅哈的自恋之心。
帅哈用力点头,表示高度赞同:“上仙大人的见解真是精辟独到!厉害厉害!帅哈佩服!”
青界哑口无言,这么明显的拍马屁之嫌也亏得它能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默了默,重复问道:“子衿好些了吗?”
“上仙,你怎么眼里就只有主人一个人呢,我就坐在您的跟前,您都不关心关心我,哼哼……”帅哈说着说着,还真的抬起一只小爪子捂住自己半边脸来,嘴里发出呜咽之声,一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样子。
此情此景,青界心头唯有一句感慨:物以类聚。
果然是跟久了花子衿,这撒娇卖萌竟然是一个都没给落下。
只是,面对一只小狐狸的撒娇卖萌,这心头还真是什么滋味都齐全了。
帅哈兀自表扬了一会,见青界竟然闭上了眼睛,分明已经是不愿再搭理自己,当下忙睁开眼睛,并且自我反省:“上仙,我刚才说错话了,请上仙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之所以深夜偷偷潜伏在您的窗底下,其实也不算是奉命,而是因为我帅哈是一只有正义感有责任感的好狐狸,所以在知道主人忧心结果的情况下,便决定亲自前来打探打探消息。”
“打探什么消息?”青界明知故问道。
帅哈刚才闹也闹够了,此刻倒是配合度很高,如实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上仙,掌门人答应主人留下来了吗?”
青界默然不语,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说出来比较好。
帅哈却是有些等不及,催促道:“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上仙你都明说吧,不然总让人吊着一颗心期待着也是一桩痛苦事。”
“没同意。”青界斟酌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又被帅哈这么一催,索性便言简意赅地回道。
不想帅哈却是一呆,随后歪着脑袋,看着青界的眼睛,认真地道:“上仙,你确定你没有在逗我吗?”
青界双手摊开,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帅哈立马就垂头丧气起来了,弱弱地追问道:“还有可能改变吗?”
青界摇头。
帅哈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神采,他点点头,语调哀戚地跟青界告别,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像是赴死般沉重。
把青界看得都有些感伤起来。
却不知帅哈一出青界的房门,便露出了狐狸欢快的本性,甩开蹄子跑得飞快,用脑袋顶开花子衿的房门,便直接奔向床榻,欢呼道:“主人,你睡着了吗?”
花子衿睁开眼睛,看着帅哈,笑道:“刚醒的,哪里能够睡得着,再说了,即便是睡着了,被你这样一叫,怕是也醒了。”
“嘿嘿……”帅哈笑得龇牙咧嘴,他举起前面两只蹄子,像一只小松鼠般转了一个圈,蓬松的大尾巴也跟着在地上扫了一圈,憨态可掬,逗得花子衿捂着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问道:“看把你乐成这样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我?”
“的确是有好消息。”帅哈点头,凑近花子衿,低声道:“我方才去问了上仙,他说掌门人不同意你留下来。”
“这也算是好消息?”花子衿的心头有些落寞,看来自己的确是犯了太多错了,以至于就连青界去给自己求情竟然也得不到应允。
帅哈用力点头,严肃地道:“这当然是好消息啦。虽然我觉得这蓬莱山不错,上仙不错,青罗也不错。可是这蓬莱山可是修仙之地,如今妖魔出世的传说可是漫天飞,倘若真有什么妖魔鬼怪要出世的话,那么蓬莱山肯定是首当其冲十分危险呐,所以说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留下来比较好。主人,你说我说得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