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艄公点头,道:“我的房间就在楼下,有什么事情你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嗯,好的。”花子衿笑着应下,后退一步,正准备将门关上,欧阳艄公却已经用手推开了门,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子衿,你真的没有在躲我吗?”
“嘿嘿,当然没有啦,是你想多了。好了,我真的很困很累,能够让我休息一下吗?”在花子衿的印象中,欧阳艄公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之人,此刻他突然做出这等越矩行为,一时之间心头不由狂跳。幸好欧阳艄公在听到她说要休息,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手放下,淡淡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花子衿用力点头,然后将门关上。
听到欧阳艄公的脚步声远去,花子衿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躺到榻上,却是辗转反侧,竟然半分睡意都没有。
“主人,主人……”帅哈猫着腰躲在花子衿门口,轻声叫道。
花子衿忙下榻开门,将帅哈拉了进来,笑道:“不是说困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那是在帮主人解围呀,怎么可能真的困了。”帅哈眼珠子转了转,话题一转,道:“主人,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花子衿捏了一下帅哈的脸,道:“当然可以问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们俩是没有秘密的。”
帅哈点点头,却依然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方才我听到了欧阳艄公跟主人的谈话,所以……”
他顿了一下,见花子衿并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这才大了胆子,接着道:“花泅水的确是犯了很多错,对不起主人你,就算是让他死一百遍一万遍都不足为惜,但是我知道主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倘若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这世间最难过的人便是你。”
花子衿轻叹口气,摆了摆手,道:“有什么就直说吧,弄这么多铺垫做什么。”
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是唏嘘一片。
是呀,她口口声声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心里到底是一直念着他。从蓬莱山到红莲宫,她一直强迫自己谈天说笑,避免想起有关于他的任何回忆,可是他却时刻都潜伏在他的心中从未离去,就连睡梦中也全是他的身影。
帅哈瞧见花子衿神情,知道自己说到主人的心里去了,当下定了定情绪,接着道:“妖魔之首火麟天千百年来一直都住在魔宫,几乎不曾来到人间,此番突然出现,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知道主人有没有注意到青界上仙的衣裳有所损坏,如果帅哈没有记错的话,他正是从苍月国前往红莲宫的。”
花子衿之前听见欧阳艄公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有所怀疑,此刻听到帅哈这么一说,有些猜想顿时就在心里呼之欲出了。花子衿只觉得手心里一片湿漉漉的,一颗心也跟着跳得慌乱。
“主人想来也猜到了,也许,花泅水已经跟火麟天达成某种共识了。可是,能够让堂堂一代魔王动心的事情,会是什么呢?”帅哈小声分析道。
花子衿默然不语,却是咬紧了下唇。
身为妖魔之首,除了一统三界以外,又还有什么会是他所动心的呢。
只是,花泅水,与虎谋皮后患无穷,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是万劫不复的火坑,你却还要往里面跳下呢?
想起花泅水之前为了复活他娘亲做出的一系列事情,花子衿心里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定是因为他娘亲的去世才让他萌生这样的念头吧,他心里定是恨上了青界恨上了自己,所以才想要跟火麟天合作一血仇恨。
不,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够让花泅水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花子衿激动地站起身,道:“帅哈,我们走!”
“主人……”帅哈忙跟着站起来,小声道,“你是要去找花泅水吗?”
“嗯。”花子衿点点头,道,“欧阳艄公应该知道他的行踪,我们这就去问他。”
“然后呢?”帅哈接着问道。
花子衿奇怪地看了帅哈一眼,道:“然后自然是去找他,让他远离魔王,他是人,人怎么可以跟一个魔王做朋友呢!”
“可是他那样伤害主人你,我……我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跟你说这些了。”帅哈将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他也是习惯对花子衿坦诚了,故而心里有个什么想法,总是忍不住要来找花子衿诉说,可是说过之后,却又不免后悔,花泅水如今已经跟妖魔界的人在一起,那么,他还是自己跟主人认识的那个花泅水吗?
花子衿神情坚定地道:“他是伤害了我,但是我也同样伤害了他,是我害得他失去了娘亲。如果他娘亲活过来的话,一定不愿意看到他与魔王为伍,所以我一定要让他改变心意。”
帅哈点点头,“既然主人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花子衿勉强笑了起来,道:“好啦,不要为我担心了,在红莲宫那段时日,被逼着每天晨起修炼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喏,让开点,我秀一招给你看。”
花子衿说话间,指尖朝空中一划,只见一团火焰便凭空出现,火苗蹿得老高,纵然隔得有些远,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帅哈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拍手赞道:“如此说来,我们倒还是要谢谢红莲仙子了,主人你的法力果然进步了许多呢,我记得一开始,你只是能够让火花在指尖燃烧罢了,而且那火花顶多也就枣儿般大小,而现在……啧啧,都足以烧毁一间房子了。”
“而且,我会的可不止这个哦。”花子衿得意地朝帅哈眨了眨眼睛。
帅哈捂住自己的脸,一副被电到的神情,偷偷笑道:“主人好棒,好棒,我好崇拜主人。”
“……”花子衿无语,“下回夸我的时候,能不能严肃点。好了,我们现在去找欧阳艄公吧。”
欧阳艄公打开房门时,见到花子衿,脸上顿时漾开一抹灿烂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在扫到一旁的帅哈时,便淡去了几分,道:“你们还没休息呀,来,里面坐吧,我不习惯睡这么早,所以刚才让店小二送了些糕点进来。”
花子衿点点头,含笑走了进去。
帅哈却是一脸很拽的表情。
若不是看在花子衿面子上,否则欧阳艄公还真想将帅哈拒之门外。
桌上果然放着三五色糕点,还有一碟酱牛肉,一碟茴香豆。
花子衿坐下,欧阳艄公忙将糕点推到花子衿跟前,道:“这糕点是我让小儿去最好的糕点铺买来的,你尝尝。”
花子衿虽然是有目的而来,可是却也不好一开始就单刀直入地表达目的性,因此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笑着赞道:“果然很好吃,粉质细腻,入口即溶。”
欧阳艄公很高兴,“你若是喜欢吃,等明天我带你去那家店吃,那儿好吃的东西可不少呢。”
“好啊。”花子衿笑道。
一旁的帅哈见欧阳艄公始终望着自家主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心里,早就将欧阳艄公跟人面兽心衣冠禽兽这类归到了一块去。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作陪衬对比,这才让帅哈觉出了花泅水的高大优秀。所以听到花子衿竟然同意明天跟欧阳艄公去吃东西,他可真是挠心挠肺地着急啊。
花子衿吃了几块糕点,跟欧阳艄公天南地北地说了一些话,然后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我听人说魔王凶残,是不是长得也很凶啊?”
欧阳艄公一听这话,顿时笑得不行,摇了摇头,如实道:“凶残的传闻可能是真的,不过这长得凶绝对是捏造的,我那天看到他的时候,都不敢置信他就是传说当中的魔王,年轻的跟个少年郎一样,不过,那眼神还是过于阴鸷了些,所以虽然有着少年郎的容颜,怕是也没有几个人就真的敢把他当成少年郎来糊弄。”
说到这里,欧阳艄公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到了一旁闷不做声的帅哈脸上,心里暗暗感叹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身边的男人全都长得唇红齿白祸国殃民的。
花子衿装作一副吃惊的神情,道:“魔王不是一直都住在魔宫吗,怎么会突然来到人间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管是人还是妖,三界当中但凡是有思想的,便总是有欲望的,魔王如今不过是妖魔之首罢了,他的野心自然不止于此,我听他们谈话,好像是准备一统三界的。不过一统三界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我若是魔王,我就安安分分地做我的魔王,也算是呼风唤雨无限威风。”
欧阳艄公说得兴起,又见花子衿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更是无所顾忌了,几乎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像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花子衿频频点头,眼中露出赞叹之色,道:“没有想到欧阳公子竟然对三界之事如此了解,倒让我受教了。”
“哪里哪里。”话虽如此,欧阳艄公的心里却是得意至极,看着帅哈也不再觉得有多心烦了。当下趁着花子衿高兴,忙作出邀请,“明天早上我等你一块去糕点铺用些点心,然后也顺带逛逛,体验一下苍月国的民间风情。”
“好的。”花子衿点头,起身道,“夜深了,听欧阳公子说了这么多,我也困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明天见吧。”
“我送你上楼。”欧阳艄公忙道。
花子衿摇头,道:“不必了,欧阳公子也早点歇着吧。帅哈跟我一楼,他送我便好。”
帅哈毫不客气地走到花子衿跟前,阻断欧阳艄公的视线,朝欧阳艄公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然后才跟着自家主人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上楼梯的时候,帅哈几度犹豫,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主人,我不明白,我们不是去找他探听消息,然后去找花泅水的吗,怎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