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哈摇头,眸子里带了一丝不确定,“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这情形,似乎……”
花子衿快速接过话头,道:“似乎什么?”
欧阳艄公不满自己一直被当作空气,忍不住开口道:“似乎是有妖气的样子。”
“扑哧……”花子衿原本紧张的心情,在听到欧阳艄公这话的时候,倒是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但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分明也是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心中一紧,抬眼望向帅哈,却见帅哈也正看向自己。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登得便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所想。
“帅哈,跟我去泅水山庄。”花子衿眼中染上一抹急切之色。
花泅水,不要让我对你彻底绝望,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当真与妖魔之首火凌天同流合污,做出残害苍生的事情。
其实,妖魔作祟人间,并非花泅水的主意,而是有两个原因。一是身为妖魔之首火凌天的特意为之;二是这世间万物皆有灵,如今妖盛仙衰,这些妖魔自然也就蠢蠢欲动了。
依照花泅水的本心,是绝对不会对苍月国下手的,毕竟那里有他与花子衿美好的过去,更何况,花子衿如今也在苍月国。尽管知道花子衿有仙术护体,可他却也断然不愿意再让她冒半分危险。
站在蓬莱山大门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称霸三界,独宠子衿。
“冲啊!”火凌天的呐喊之声,足以震破云霄,他自信满满这三界一统之后,站在最高位置上的必然是自己,因而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一心向前冲,只想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而五大怪自然不甘示弱,与火凌天一同往前冲。因了几百万年前的那场恩怨,今天他们重新出世,即便初衷已改,不再为了争夺一同三界,却也必然要一雪当年那场耻辱。
而对于花泅水来说,那么长时日的忍辱负重,那么辛苦的日夜修炼,为的也不过是今日能够出人头地,登上世间至高的位置,拥有无上的权利,可以保护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冲啊!冲冲冲啊!”
六人的声音,无不充满血气,气势磅礴。
蓬莱山,尚在密室修炼的无量子,此刻猛然睁开眼眸,但见眸中精光闪闪。
“师父……”青云急切地跑了进来,瞧见无量子已经出关,顿时高兴不已,“师父你醒了啊,太好了,师父你赶紧出去看看吧,花泅水带了一堆妖怪来蓬莱山了,这会已经冲了进来,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好多师兄弟都受伤了,师父你再不出关,我们就真的不知道该……”
无量子截断青云的长篇报道,径直问道:“青界呢?”
“哦,青界上仙啊,他正在迎战。”青云也是太过激动了,所以方才在无量子跟前才会分不清楚事情的重点,只想着将现场的混乱与激烈详细说给无量子听,此刻被无量子一问,倒是心头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无量子面容沉稳,并无多少变化,只是低低轻叹了声,“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青云还待再说点什么,却发觉此刻自己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想了想,青云最后还是缄默地走了出去。
“天意啊!该来的始终都会来,躲也躲不掉啊!”无量子岿然叹息,袖袍一扬,整个人猛地从地面上一弹而起,径直往密室外飞去,双腿却在此刻还保留着盘腿坐着的形态。
青界一身纯白长衫,站在高台上,眸光清冷地看着花泅水,眼里含着一抹悲悯的情怀,“花泅水,你这样做,若是子衿知道了,必然会伤心的。”
“她伤心与否,不需要上仙来操心。”花泅水语气冰冷,如同万千冰棱渣滓浇灌而成,他看着青界的双眼变得猩红,当日密室那一幕,此刻蓦然浮现在眼前,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地叫嚣着: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你的娘亲,就是他害得你失去世间至亲,就是他害得子衿也误会于你,是他,是他,都是他!
怒火,犹如惊天骇浪,在花泅水的内心不断翻滚着,他仰天长啸一声,回头目光中带着坚定带着愤恨,“几位前辈,这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等今天跟他大战一场,已经等了太长时间,希望大家不要跟我抢。”
方一舟笑声嘹亮:“花泅水,老夫我看好你!”
花泅水朝方一舟投去一抹微笑,随后转身看向青界,眼中有大朵大朵火焰升腾,冷声道:“上仙请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已然出手,刹那之间,风云突变,雷声阵阵,原本一派宁静祥和充满仙气的蓬莱山,此刻却仿佛是陷入了修罗地狱一般。
花泅水的功力,早已在这段时间的苦心修炼当中突飞猛进,原本属于七帝的功力,被他悉数吸收。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花泅水欺身而上,出手便是致命的招式。青界却只是轻笑,笑容云淡风轻,他看着花泅水的眼中,始终含有一抹怜悯,而这让花泅水心中怒火更甚,出手也越发狠绝毒辣。
“青界,拿命来!”
随着一声爆喝,花泅水眉心的妖王印记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他听到脑海当中传来七帝熟悉的声音,“传承大业,一统三界。花泅水,如今你已经贵为妖王,去完成我们共同的心愿吧。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七帝!”
利用神识偷偷探测,却发现已经没了七帝的气息。
花泅水感觉到体内竟然有一道石柱般粗厚的真气自丹田处升起,顿时感觉到浑身一轻,充满了力量,足以撼动天地。那真气十分霸道,在花泅水体内不断翻滚着,逼得他体内气息更加躁动,浑身力量仿佛要外泄一般,花泅水大喝一声,一掌拍向地面,顿时裂纹从他掌心下方迅速延伸开来,整座蓬莱山竟然在此刻被一分为二。
青界一贯的波澜不惊终于被打破,耳边传来无量子的声音,“青界,你还在等什么!”
他心头剧震,看着无量子与五大怪已经动手,看着花泅水眉心的妖王印记,眼前晃过一张明媚的小脸,那张小脸上的笑容美得足以令日月无光,他心尖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
“子衿……”他在心里低声念道。
“轰……”
周遭打斗声越来越激烈,风云变色,整个世界都变暗了。
苍月国此刻同样是群魔乱舞,花子衿与青罗帅哈三人赶往泅水山庄的路上,遭受到各方妖魔的阻挠。
“主人,是传说当中的妖王出世了吗?”帅哈一边奋力抵抗着妖怪的攻击,一边回头看向花子衿问道。
花子衿白裙漆发,站在风中,长发被风吹得迷了眼,同样也乱了心。
妖王?
妖王……会是花泅水吗?
联想起过去的种种,花子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最黑暗最冰冷的寒潭中,她眸光一沉,轻松将跟自己对战的小妖解决掉,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帅哈,青罗,我们不去泅水山庄了。”
“那……去哪?”帅哈小声问道。
花子衿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透着寒冬的肃杀冷冽气息,“蓬莱山。”
此话一出,青罗跟帅哈心中都如同明镜一般。
欧阳艄公却是不能理解,追问道:“去蓬莱山做什么?”
花子衿看向欧阳艄公,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是现在我必须去蓬莱山。”
“那我呢?”欧阳艄公见花子衿这样是准备将自己给撇下了,心头漫过一阵如水的悲伤。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功力不够,跟着她一起去蓬莱山,恐怕还要累及她。
花子衿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泅水山庄吧,那儿很安全。”
“我们走了!你珍重!”
三人各自御剑飞行,快速朝蓬莱山赶去。
花子衿没有注意到,当她用仙力催动佩剑飞行时,那方神农鼎偷偷地从她衣袖间坠落,金光闪闪,璀璨无比……
欧阳艄公惊讶地看见那原本小小的鼎,竟然在落地的瞬间无限放大,金光也越来越强烈,原本嚣张至极的妖魔,此刻一个个都抱头狼哭鬼嚎。鼎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吸力,很多妖魔都被吸入其中,妖魔们显然也知道这鼎的厉害,一个个都使出浑身绝学来对抗,霎时,妖气越发浓厚,团团黑气笼罩人间,伸手都已经无法见到五指了。
然而,那团金光却是径直穿透层层黑气,往外扩散开来,温暖的光落在受伤的百姓身上,他们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地愈合,开裂崩塌的地面也重新恢复了平整,就连受妖气侵蚀枯萎死掉的花草树木,竟然也重新焕发出生机。
越来越多的妖魔被吸入鼎中,哭泣声由一开始的尖锐刺耳声势浩大,而逐渐衰弱到微不可闻。
欧阳艄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夹带着青草香味的伟微风扑打在他的脸上,当温暖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肩头上,他才终于从这场震撼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那鼎已然消失不见了踪迹。
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苍月国,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祥和。
欧阳艄公沿着长街缓缓而行,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亦步亦趋,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抬手一抹,却已然是一手的泪水。
阳光,依然温暖。
却温暖不到每一个角落。
蓬莱山,花子衿死死地将重伤的青界护在自己身后,眼眸喷火地看着花泅水,厉声喝道:“不要过来,不要再过来!花泅水,我让你不要再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