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这个字，就差刻在那看门道士的脸上。
不过武十一不很意外。
毕竟大行朝时兴逆向淘汰，所以到处都是这样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他经历过宫里宫外；佛前庙后那么多事后，算得上习以为常。
武十一终究是带着汤听瑞，昂首挺胸走进妖录阁。
他们俩一边在巨大的，落满灰尘的档桉间穿行，一边互相介绍。
“汤哥。你经常来妖录阁？”
“没错！可换库管之后还是第一回。”
“来这干嘛呀？”
“哎！想找化解妖病的办法。”
“什么妖病？”
汤听瑞挽起自己的袖子。
这时，武十一惊愕地看见，他的右手臂上有许多黑色的斑纹。
那些黑斑和一般的皮肤病不同。似乎都是活的，在皮下微微蠕动。
望着这独特的病态，武十一脱口而出：“这是……妖皮癣！”
“没错！是被极阴妖气长期侵入身体后，必然会得的病。”
收起胳膊上的衣服。汤听瑞又悲哀地讲：“这病一旦发展到我这个程度。活不过半年了。”
“不会的。”武十一安慰一声，并指着那些记录妖异的卷宗道，“这里有千百年的伏妖档桉。肯定有治疗的方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汤听瑞点头。又告诉武十一，“我来焚妖前学过儒术和医术。所以希望能在这里有所斩获。”
说话间，汤听瑞又双眼放光地告诉武十一：“十一！你和我一起找吧？我这病要是能治好。那对你也有大大的好处呀。”
汤听瑞的想法和武十一一拍即合。于是两个人分开来寻找有关于治疗妖皮癣的方子。
妖录阁上下五层。占地面积还大。所以找起东西来很费劲。
武十一初来乍到，怕隔墙有耳，也不敢胡乱行占卜之事。
不过虽然行动受限，在寻找妖皮癣的治疗配方时，武十一还是有很多意外收获的。
用望气眼观察后，他发现这录妖阁可真是个拥有底蕴的好地方。
他只用望气眼眼睛略看，便感觉到此间到处金光、红芒、紫霞弥散。充斥着浓厚的血气和底蕴。
因为望气眼的缘故。武十一循着那些红光、金气之类一路前行。想寻源头，进而找到散发这些气韵的宝物是什么。
而当他随着神魔气息在故纸堆里穿行许久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宝光源头，竟然只集中在三个地方。
其中一个红光汇聚的地方，位于一层楼的一处靠墙书架。但武十一将靠墙书架上的卷轴拿下来时，却并没有在那里的书卷上发现任何红色气韵。
武十一细品之后，又才进一步确定。这些红光都来自于这个档桉架之后。
由这个观察，武十一想起了妖录阁还有“禁层”的传说。
禁层是寻妖司的禁地。里边的妖录档桉，是寻常天师和童子难以窥探的存在。
想来，这“禁层”的入口，大概率就在这散发红芒的书柜之后。
武十一初来乍到，不可能偷入禁地。因此暗自记下入口所在后，便不做他想。
在之后，他又开始寻找空气中弥散的金气来源。
武十一跟随着空气中弥散的金色气息，一路来到妖录阁的第三层。随后一眼便看见了妖录阁金色气息的源头。
第三层的正中央，一尊怪异的佛像。
那是一尊“大黑天”，是佛门的护法神。
把它放在这，应该是用作这妖录阁里的镇煞之宝。
这尊大黑天有六臂，三眼，獠牙。
六臂中前两臂合十行佛礼。背后四手则各拿人头器；人血盏；月牙刀；乌金棒。
整尊凋像通体黝黑，满面煞气。
但最让武十一感觉不可思议的却不是这些。
用望气眼看，整尊大黑天凋塑的金色气韵分布极不均衡。在鼻孔，肚脐以及第三只眼睛的地方最为集中。
而且观察越久还越能发现。这尊凋像的气韵彷佛呼吸一般，是有规律地释放和吸收的。
武十一望着这异象，又集合经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尊释放神魔气息的凋像，搞不好和先前他得到的那只三品凤凰蛋一样。是“活”的！
在它的体内，八成真的封印着一只神魔！
武十一从没焚烧过神魔以上的极品尸身。也不知道神魔级别的特等妖尸会回馈什么。
所以，武十一很垂涎这尊凋像。
但很遗憾，大黑天凋像有小半人高。不论是主观还是客观，都弄不出去。
所以，武十一只能无奈摇头。
从三楼下来之后，武十一继续寻找最后一种紫色祥气的源头。
须臾后，武十一又找到了散发紫色祥瑞气息的源头。
随着望见，他的眼睛，又是一颤！
那发出无比高贵的紫色气息的，竟然是一个活人。
一个头戴荆冠，低头扫地，胡须花白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的血肉枯朽至极，肉眼望着彷佛风吹既倒。
但他身上散发的，象征王者血脉的紫微气息，连那个寻妖司正王道士都比不了！
望着这平静表象下的真相。武十一内心彷佛受到了惊涛骇浪的冲击！
他意识到，寻妖司不愧是京城里第二阳气昌盛的地方。
仅仅一个妖录阁就有这么多的宝物和高人。
要是能都弄来烧，多是一件美事呀！
当然，这种事现在只能想想。
安耐着自己的野心和胡思，武十一继续苟且。
但他和汤听瑞一直寻找到将近中午，也依旧没有找到和妖皮癣有关的记载。
时辰到了，该回去集合，入宫焚妖了。
武十一和汤听瑞悻悻然离开了妖录阁。
回去时，武十一忍不住打听道：“妖录阁有一个扫地的老头。什么来历？”
“老王？不知道！”汤听瑞摇头，并又讲，“不过听说那老头岁数不小了。多前顺帝还没继位的时候，阁里就有他。”
听了同事的话，武十一点头。
在之后，他们回到童子院集合，大家一起入宫。
今日烧妖，没有意外。所得者不过三五品裘皮，一两只鹿角。外带一些定心丹、大力丸之类能提高道法、体力。但多少有些毒副作用的丹药。
武十一还不会道家的法门，又担心“是药三分毒”故而暂时把丹药搁置。
……回到自己屋后。身心俱疲的武十一让妖姬断手做水泡澡。
在被水汽熏蒸的舒适中，武十一微微闭目，回想着汤听瑞的妖皮癣。
那种病让他心中一阵恶寒。也越发意识到，焚妖这件事极处处透着怪异和问题。
它本身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在皇宫里进行呢？
如此危险而不可控的工作，为什么一定要在最需要安全的地方搞？
就算帝君喜欢拿妖炼丹，那也大可以在宫外制备好了，直接送进去呀。
随着深入思考。武十一渐渐意识到一件事！
洗澡水凉了！该添水了。
而随着武十一的想法，女妖的手立刻行动，殷勤地背起一个水瓢，为武十一添加了一些热水。
完成添水工作后，一个柔软的声音问武十一：“热吗？”
“正好！”武十一本能随口回答。
回答后，他才察觉不对！
循着声音，武十一骤然睁眼！
一个身披黑纱，右臂光秃，朦胧曼妙的女子，正瞪着血色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就是杀了空透，还被武十一烧了断手的妖姬——血珍珠！
玉手的主人，堵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