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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谁道明月多情

  起舞的粉衣女子,一边浅诉轻唱,一边偷偷打量三宝郎。见他骨骼峻拔,神态轩昂。醉意微醺之下,越发俏目朦胧,阳刚里透出,一段忧郁的气质,不觉令她心意阑珊。

  一曲终了,三宝郎神游的心思,回到眼前。堂上佳丽芳菲,无奈心有所归。

  罢了,且醉一回。

  他抓起酒杯,又是连干三觞。酒入愁肠,愈觉不堪。

  黑龙王见三宝郎似乎心不在是。就劝了几回酒菜,吩咐罢宴。稍事停顿,便着莲歧师徒二人内书房叙话。

  三宝郎破天荒喝了这多酒,经过刚才一转悠,几欲不持,此刻,靠在玉几边上昏昏欲睡。

  龙王千岁命人扶他到厢楼卧房休息。并嘱令好生服侍,不得有半点差池。

  却说龟相袁福,自被莲歧点中心头病,无一日心安。回想怒江曾一度血染千里,时时心惊肉跳。梦想寻一个解脱的万全策,今日大殿之上,他竟未敢贪杯,一双绿豆小眼,紧盯莲歧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不利自己的言行。

  宴罢之后,悄悄尾随莲歧跟到了内书房,此时正躲在后窗下花丛之中。变了原形,运起龟息**,凝神捕捉黑龙王与莲歧的言行举动,生怕漏了重要机宜。

  要不说袁福老奸龟,玄元两个哪里会想到,闲人免进的内书房窗外,正卧着龟相袁福呢?

  黑龙王玄元果然又提嫡亲之事。

  “王弟,三宝郎与胡雪儿的事进展怎样?”

  莲歧叹了一口气。

  “一言难尽啊。我家宝儿伤的不赖。”

  “依本王看来,胡雪儿怕难回头。实实不得已矣!若如此,倒不如成全一下我家八公主。”

  玄元说完这话,感觉自己贵为千里怒江龙主,好像太过下架,又补充道。

  “只是长辈有意,但不知小女月儿是何态度。”

  莲歧心道,今天先缔手足之盟,续提秦晋之好。俗话说,礼贤下士,必有所求吧。他话锋一转,道。

  ”圣王,不知’一支并九莲’,效力如何。王后凤体近来可有动静?”

  “王弟,谢谢牵挂,已有身孕,但不知男女。”

  “奥,莲歧恭喜了。《七星谱》有云,九月九三月三,九九重阳把子添。如此推来,该是大喜喽。”

  玄元一听,喜上眉梢,求子一事已有眉目,他现在担心的倒是另一件事。

  “王弟,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去岁重阳,王弟曾说过我怒江龙族安危,至今深感寝食难安。”

  莲歧手捻长髯,微微而笑。

  “早知今日,悔不该任袁福胡来。”

  躲在后窗下花丛中的袁福,一听这话,吓得猛一激灵。想当初,只为讨王上欢心,妄图以自己万年道行,扭造化于万一,不想法力不够,弄巧成拙。枉害无数童男童女性命,血染千里,屡犯天条。而今如之奈何?

  黑龙王仰天叹了一口气。

  “真是劫数啊!悔之晚矣。但不知王弟可有化解之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圣王如何反倒问起我来呢。”

  “哈哈,王弟言笑了。放眼当今,谁人能如王弟这等本事?而今龙族有难,王弟不帮,舍你其谁?“

  “既是定数,怎还好强我之难。”

  莲歧也是酒后有疏,而又方当壮年,言语之间带了三分意气。

  “纵是天机,还有三分人为吧。”

  虽是闪烁其词,黑龙王还是听出一点回旋的余地。

  “王弟今番若不明言,本王食不知味,寐不安枕。略略点拨一下,也好按我喤喤之心啊”

  莲歧吊起玄元胃口,也是有用意的。半天来,不见玄元重提,当初承诺赐予爱徒‘宝壶’一事,有心再拿他一把。

  此时天色不早,三宝郎一觉醒来,酒气去了一半。

  他爬起来,口渴的厉害。环顾四周无人,寻思去找师父,顺便喝点水,也好回家。

  一脚踏上门外的路,顿觉满地银白,抬头,已是月上柳梢。

  月辉之下,洁白如霜。他一阵焦急,心想师父大概等急了吧。

  月色晃眼,加上酒未全醒。慌忙之间,不待细看。就那高高低低,斑斑澜澜的疏影里,闷头行来。不料,竟慌不择路,却误入一处花园。

  曲径回环,三宝郎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蓦然传来一阵箫声,正是日间龙宫宴会上,一样神韵。只是曲调不同吧,听来,呜咽婉转,似是向久别的恋人,倾诉衷肠。急急切切,喁喁哎哎,柔肠千转。

  三宝郎循箫声而去,透过树荫下掩映的隙光,一座绿竹楼,矗立在月天下。

  绿楼前,如水般倾洒的月色里,一个粉衣女子正在吹箫,神态优雅,半胧凤目。旁边,站着一位绿衣姑娘,酥首微侧,轻舒烟眉,正痴迷地看着吹箫人,听得如醉如痴。

  月华如霜,名香袅袅。熏风吹来,烂漫旖旎的馨香,笼罩在空气里。

  半醉半醒的三宝郎,朦胧着惺忪的醉眼,看这吹箫女子,分明就是胡雪儿。似乎在向他倾诉别后的相思,期期艾艾的。

  他抬头,望向东升的玉轮,离恨湖最后吻别的一幕,漫上心扉。那份缠绵过后撕心的痛;旷古的酸楚,又袭上心头。抑不住俊目如潮。

  似乎是对着胡雪儿,他轻轻吟唱。

  碧海今宵明月夜。  冰轮光转如雪。

  试听霓裳曲,此月非彼月。

  几番梦,红影依稀。  不尽梅园婀娜。

  而今举杯,醉里重看。  香菲如血。

  听着台上,梅点红妆。  瑶琴一声韵已绝。

  长忆云眉嗔愁,惹几行泪落?

  空余下,孤鸿缥缈,水茫茫。  芦花摇曳。

  谁道明月多情?

  忍看离别···

  一旁听箫的绿衣姑娘,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轻吟诗词,便伸出纤纤玉指,偷偷戳一下吹箫的女子,示意噤声,然后朝这出声处,悄悄一指。

  两个人抿着嘴暗笑。

  “月儿,你听。”

  箫声戛然而止。

  三宝郎浑然不觉,兀自吟哦。

  “长忆云眉嗔愁,惹几行泪落?”

  原来粉衣女子正是怒江黑龙王的八公主,龙月儿。那绿衣姑娘,却是月儿的贴身丫鬟,名叫香珂。

  “哎--是哪个痴情儿?”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借着树影的掩映,蹑手蹑脚向着三宝郎,悄声走来。

  三宝郎沉浸在那时那地的情愫里,对悄然而来的龙月儿主仆两个,竟浑然不知。却猛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娇喝。

  “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私闯八公主的后花园!”

  没等龙月儿发话呢,丫鬟香珂抢先对着,毫不知情的三宝郎就是一声娇喝。

  龙月儿急了。

  “香珂,不得无礼。”

  其实,龙月儿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日间父王请来的贵客。显然对丫鬟香珂的莽撞生了一些愠怒。

  “如此蛮横!还不快想人家赔礼道歉。”

  香珂轻哼一声,酥首微偏,但看向天中玉兔,也不答话。

  “公子休怪。这丫头平时被我宠惯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三宝郎慌忙抬头,月光下,见对面站着两个绝色美女,不禁内心一慌,口中喃喃低语。

  “芳驾莫非?···”

  “呆样,见了我家八公主,还不施礼问安?”

  “香珂,大胆。快回去,还不替贵客涮杯冲茶,更待何时?”

  “八公主,使不得。万一王上问罪,丫鬟吃罪不起的。”

  “少废话,快去。本公主要与贵客叙话。”

  香珂无奈,一扭娇躯,只得悻悻而回。

  三宝郎整衣向前,深施一礼,口中称道。

  “晚生三宝郎,因酒醉尚未彻醒,误入八公主禁地,冒犯芳驾,三宝郎这厢赔礼。”

  龙月儿香唇微启,咯咯浅笑。

  “公子客气。龙月儿早闻公子人品俊秀,才华雄逸。今日得见,果然人中龙凤,品貌风流。既是有缘相见,不如就舍下吃一杯淡茶,且聊一会儿闲话。可好?”

  三宝郎看看夜色已深,面有难色。

  “待会儿让香珂送你回去,要不然,你如何认得来时去路?”

  他看看龙月儿,娇俏的面容,透着十分的诚恳,的确是愁那,月影疏荞,曲径掩映,难寻去路。只好道声打扰。就随龙月儿向着绣楼,斑斓的灯光里走来。

  站在八公主的绣楼前,三宝郎迟疑再三,就是不敢走进来。

  龙月儿只好又退出来,对着三宝郎柔声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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