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直喝了醉眼朦胧，薛子然拍了江破命肩膀询问道：“师弟，师父他……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江破命不动声色挪了肩膀上的手，这师兄手劲有些大。
虽然江破命也是馋酒，奈何张半仙与孙小娅盯得紧，为了早日康复也无法反驳。
不想薛子然听闻自己师父一切安好却突然落了泪，哽咽道：“师父于我有大恩，我负了师父期望，师弟你且好生孝敬师父。”
想起孙跛子以往偶尔谈及大弟子总一略而过，夹杂叹息总也不愿多提模样，江破命不知这师徒二人因何生了嫌隙。
师徒二人似路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略作斟酌，江破命开口劝导：“师兄此次不若同行，有何过错向师父认了错，忍着挨了罚便是……”
薛子然身子微僵，一口饮尽碗中酒，苦笑道：“难呐……”
空酒坛满桌，众人方互相扶了踉跄回屋歇息。
薛子然已一头栽了桌上呼呼大睡，唯张半仙抱了酒坛醉眼朦胧自酌自饮，看一眼走近的妖娆老板娘，拎起酒坛一溜烟跑出了大堂。
妖娆老板娘走到桌前，见薛子然脸上满是汤汁酒水，用了手中罗帕细细擦拭，神色极尽温柔。
桌旁唯留下的孙小娅与江破命互视一眼，齐刷刷打个激灵，直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妖娆老板娘喊来店里仅有的一个伙计，与店里胖厨子搭手掺了薛子然去了后院。
江破命想起薛子然与孙跛子之事，向着桌前收拾残余的老板娘开口道：“嫂子，不若你劝师兄一番，总不能一生不解这师徒疙瘩。”
老板娘闻言一怔，缓缓坐了桌前，黛眉轻簇，缓缓摇头。
江破命急道：“嫂子可知其中隐情？”
妖娆老板娘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孙小娅见她饱满处更鼓涨几分不禁翻个白眼。
“孙前辈年轻时南荒落崖之事你们可知晓？”妖娆老板娘朱唇轻启。
江破命点头，自己修炼功法就是孙跛子崖底拾得。
“那你们想必也知晓孙前辈因此落了残疾，也知晓他是被人追杀……”
妖娆老板娘眼神飘向远处，轻轻叹道：“追杀孙前辈之人，有我父亲……”
“什么！”
江破命惊立而起，孙小娅圆眼更是瞪了眼圆。
“这……”江破命缓缓坐下，思量这江湖旧怨如何化解。
“孙前辈后虽伤愈，武道登顶路却也断了。”
妖娆老板娘语不惊人死不休。
孙小娅拍桌而起，怒视妖娆老板娘，咬牙道：“孙家长辈皆说三叔公天赋绝伦也是真的？”
“听闻当年孙前辈风采绝伦，与云舒子前辈齐名。”
妖娆老板娘眼神失了光彩，只放眼望了远处。
江破命心惊，极力消化这言语中信息。
“嫂子怕不是大乾人罢！尊父……怎会同他人追杀我师父？”
老板娘轻拢额前碎发，开口道，“家父门派百年前避难迁了西域，总也想将宗门立于中土大乾，当时受了蛊惑截杀江湖俊杰，认为得了诸多功法典籍总能武道精进……”
江破命默默端起桌上残余半碗酒水，腰间吃痛忙放了酒碗，扭头便看见孙小娅凶光四溢的眼神。
江破命很为难，上一辈的恩怨，总不能积攒到下一辈身上，恩怨情仇攒来攒去，江湖是非几时休？
可偏偏，师兄与这妖娆老板娘还郎情妾意情意腻了旁人。
太难了。
江破命终于理解了师兄那句“难呐”是有多难。
断人武道路途，对于江湖中人而言，与那夺妻之恨灭族之仇无甚区别。
孙小娅已面色发冷，冷哼一声起身出了大堂。
若是孙跛子没有落崖，依那天资也应到了和云舒子一样的境地，断不会有孙家今日远避西康府的境地，也不会生出这许多故事。
江破命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师兄和嫂子又是为何……”
听江破命问及此事，妖娆老板娘眼神有了光，轻声开口道：“家父终因所学驳杂走火入魔，门派衰落我便流落了王府做了舞女，哪知你师兄走了西域为孙前辈报仇误打误撞劫了我去……”
“于是情愫渐生订了终身？”
江破命拍了脑门，心中大呼这什么狗血故事。
二人私定终身不说，薛子然自觉无颜再见师尊，索性缩头跑了这西康府开了这客栈。
也不知孙跛子得知自己徒弟一去无回之时是个什么心情。
也难怪这些年不再言及大弟子，若是与人分说自己徒弟为自己报仇远赴西域本是美谈，可半路拐了仇人之女私奔又该如何能出了口？
江破命挠头，孙跛子难，妖娆老板娘也难，薛子然更难。
为何留了自己一块儿为难？
江破命闷闷起身嘀咕一句：“关我屁事！”
仿若老头一般负了双手摇头出了大堂。
西康府地界屋内全是土炕，足够睡了三四人，江破命回屋发现张半仙半仰了土炕上翻了手中书册一脸猥琐笑意。
一见江破命，张半仙迅速将书册揣了怀中。
江破命怀疑这老骗子看的到底是不是道家典籍。
张半仙替江破命把了脉，又一脸痛色递给江破命一颗灰扑扑丸药，盯了江破命半晌直让江破命心里发毛。
“老骗子，小爷晓得你这丸药珍贵，你也不必如此，小爷都记着你的好，将来等你仙逝时候定给你烧了仙鹤去！”
“滚！道爷稀罕你那仙鹤！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张半仙心中默念清心咒压了躁气，正了脸色开口，“你真不知自己身世来历？”
江破命跳了脚，指着张半仙骂道：“老骗子你算了小爷七月十五生辰，还问小爷身世？……你说……小爷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张半仙傻眼，这小子哪来的弯弯绕，怒气冲散三清，吹了胡须鼓了内力张口。
“滚！”
江破命捂着耳朵退出了房门，暗骂一句神经病，这老骗子神神叨叨，总有些秘密藏了不肯明说。
近日的圆脸丫头也是神神秘秘，不见早起练了功法，日上三竿才起，询问了说是张驰有道近日须放松。
这些人，都藏了秘密不告诉自己，江破命想及此处突然发笑，自己也藏了秘密。
那包袱里的小酒葫芦，又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