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音拖着一只受伤的手来到班级, 这幅模样立马收到“儿子们”的亲切慰，同桌尤其殷勤，又是拉椅子又是脱书包, 小心翼翼呵护, 怕她磕到碰到。
老师道顾明音扭手腕行动不便，也没有让她握笔写字, 小胖很有眼力见, 主动帮忙承担接下来几节课的所有笔记。
红药水似乎对那只受伤的手腕并没有帮助, 红是消退点, 可依旧肿，隐隐伴随着疼。
顾明音烦躁地抓抓头发, 照这个德行下来影响学习不说，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烦人。
果然是应该找个医生看看。
终于挨到午课结束, 顾明音决去近的医院拍个片, 她也不道多久能检查完，保险起见是去和老师请个假。
顾明音拿着假条，慢吞吞往校外走。
“顾姐——！！”
“顾姐等等我们！！！”
后来传来几声鬼哭狼嚎。
顾明音皱眉回头。
为首的小胖跑得气喘吁吁，旁边紧跟着周勇四人。
“干嘛？”
“我们班学习委员说你找老师请假？”
“嗯。”顾明音晃下右手, “去医院拍个片，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小胖用力一拍大腿：“您看，这是您见外。”
“？”
“我们什么关系啊，怎么能让您老一个人拖着病躯去医院呢？”
顾明音眼皮一抽：“你妈说话。”阴阳怪气和太监似的, 看着手痒。
小胖讪笑：“我们这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医院嘛, 所刚去找老师说, 我们一起陪着你去。”
顾明音眼神扫过几人：“你们五个人？”
“是啊，我们一个人陪着您老，一个人去排队, 一个人拿单。”
顾明音说：“那有个人干嘛？”
小胖：“有个人给您表演个脱口相声，逗您开心。”
“……”
有病吧？
顾明音面无表情转身。
小胖几人见此急忙跟，团团把她围在中间。
顾明音被惹得心烦，干脆拆穿几人动机：“为我不道你们是借口逃学。”这几个小子没安心，分明是想把她当幌子出去浪。
被无情拆穿的几人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笑眯眯地：“不，逃学是其次，我们主要是为您的安全考虑，而且老师也同意的。”
安全？
顾明音眉头挑起，看着手腕不禁想起自那可怜兮兮地负五十的运气。
说的也是，她现在运气不，在家都能扭手，那出门在外可不得注意点，万一踩着石头被车……
这样想着，顾明音刚巧不巧踩住一颗小石子，脚尖一歪，小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小胖笑得提多开心。
顾明音：“……”艹。
“我看我是扶着您老走吧，千万把你的小腿折喽。”
小胖这样说完，顾明音感觉一道寒芒刺穿后颈，她立马停下脚步，扭头顺着感觉看去。
晴空暖阳，少女捧着本书，站姿笔直般般若画。
她脸没什么表情，连一双眼都淡淡的。
那双视线冷漠又带着敌意地锁小胖，书页一角被她的手指无觉地抠开。
也许是沈予的目光太过逼人，小胖一下子松手，甚至被那股气势震慑地躲开步。
沈予眸光闪烁，重新挂起笑走过来。
“音音是要去学校外面吗？”
顾明音回答：“准备去医院拍个片。”
沈予敛目看向她的手腕。
“那你去医院怎么不和我说。”沈予有点小委屈，语气像是埋怨她和她见外。
顾明音忙作解释：“怕你担心，而且这也不是大题。”一夜过去红肿不见消退，约莫着没伤到骨头，不然也不会行动自如，不过去医院看看总归放心，免得后续严重，耽误她赚钱的速度。
这个说法让沈予受不少，藏起心底那点美滋滋的小心思，用根手指轻轻扯住明音衣角，“那我帮你联系我经常去的那家私家医院，不用排队，可快点检查完。”
沈予这语气完全是撒娇，何韬等人哪见过向来高冷的国际班女神会有这样一面。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头直打嘀咕。
沈予说完又看向何韬们，虽说是笑着，眼神却很疏远冷漠：“谢谢你们关心音音，不过现在我来，不麻烦你门跑一趟。”
她完全是自家人的语气，何韬脑子转得快，当即说：“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怎么说也是顾姐的同学，同学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们当然要陪着去，兄弟伙说对吧？”
“对！”
“我们亲生的同学，哪舍得顾姐一个人在外面检查。”
“女神你放心，我们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沈予不满：“我们坐车。”
何韬死不要脸：“巧，我们也坐车。”
眼看方即将展开争论，顾明音适当插话：“没事，们想去去吧，这几个小子是想逃课。”
沈予把不愉快藏在心里，挽住顾明音向外走，几人见急忙跟。
沈予已经联系司机，等没多久司机便开车过来。这么一辆车肯坐不下这么多人，刚巧有俩辆出租过来，何韬五个人拦住，紧紧跟在们后面。
望着后面紧追不舍的辆出租，沈予有点吃味，“你同学不像是逃课，像真挺关心你的。”本来想让顾明音只感受到一个人的关心，感受这件小棉袄的温暖，现在何韬几人打破的所有计划。
顾明音做人是直点，脑子灵活，立马从她的口气中听出那点不满，不由打趣：“你那天不是让我把们介绍给你，现在你不开心啦？”
被突然拆穿小心思的沈予脊梁骨一僵，忙给自挽尊：“我没有的意思，我是说们关心你，又没说我讨厌们。”
顾明音笑笑：“们对我这么殷勤，主要是想抄我作业，能安什么其心思。”顾明音把们看得透透的，不过不得不说这几个小孩的确有趣，她也不介意多几只跟屁虫。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何韬比们先下车几秒，轿车刚停稳，小胖墩便跑过来将车门打开，怕她们磕到用手挡着面，行为举止说不出的绅士。
“顾姐慢点慢点，碰到手。”
一双豆豆眼紧张兮兮盯着顾明音。
沈予能看出们对明音的确没坏心思，举止关心又不越界，尺度拿捏得刚刚，这让沈予对们的态度转不少。
——现在的男孩子已经很少有这样尊重女孩子的。
“你们也要进去？”
“来都来，当然要进去啊。”
沈予颔首，走在前面去办理手续。
私家医院不像公立医院那样忙碌，医院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不像医院，看起来更像是五星级酒店。
当五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拥簇着娇小的女生进来，立马吸引所有人视线。
顾明音没想到来医院都能成为焦点，莫名臊得慌，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你们要不回去吧……”搞得人怪不意思的。
何韬听后板着脸：“说嘛呢？顾姐你是不是和我们见外？”
“我……”
顾明音想说没有，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明音？”
叫她名字的人很是愕然，似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顾黎舟推着轮椅的顾母向她走来。
望着缓缓逼近的顾母，顾明音几近窒息，她没想到来医院看个手腕都能碰见这家人，该说是血缘的羁绊是冤家路窄？
顾母看到明音很是惊喜：“明音，你是特意来接妈妈的吗？”她不禁下打量着明音。
一段间没见，少女长胖也长高，状态看起来比在家里的候要。
她穿着得体的学生制服，脸像涂防晒，连那杂乱的眉毛都被特意修剪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干净。
这让顾母很是欣慰。
一段间没见，她终于摆脱原来的山野形象，学习如何做一个城里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样子和沈予住在一起是学到处的。
顾母不禁开心，连因她离家出走的那点埋怨也跟着烟消云散。
顾汐月在因为那块表生气，闷在家里也不愿意去学校，她本来难过，现在看到另外一个女儿特意过来，自是觉得欣喜。
“是不是嘉禹告诉你，妈妈脚扭伤？”
顾明音这才注意到她受伤的脚踝。
她没说话。
顾黎舟不满，沉声道：“母亲在和你说话。”
“母亲？”顾明音笑得嘲弄，“不意思，我只看到一位自作多情挡我看病的女士，没看到什么母亲。”
她说完，绕过人来到前台前。
顾母整个脸色都变，一方面因为明音那句话生气；一方面又想道她端端得什么病。
“黎舟，推我过去。”
顾黎舟虽不情愿，是推着轮椅来到柜台前。
沈予已经办理手续，安排医生去给明音拍片，顾母不进去，见旁边有几个等着她的学生，立马滚着轮椅过去，：“你们，请你们是明音的同学吗？”
何韬看过去，点点头。
顾母笑得亲切：“请明音怎么？”
何韬说：“手腕不道怎么扭，我们也没。”说完又想起刚才那个局面，“阿姨，您是明音养母？”
“养母”这个词立马让她脸的笑容僵硬。
片刻，顾母才缓缓颔首：“我、我是明音的母亲。”
“哦。”何韬瞥下嘴，眼神变得不屑起来。
作为顾明音同桌，何韬比谁都清楚她所遭遇到的言语诋毁。
顾明音一开始转学过来的候，何韬多少也有点瞧不起这个唯唯诺诺的山里女孩，可是慢慢地发现人家姑娘除土点也没啥大题，有候主动帮清理桌的垃圾，这样何韬对同桌态度转变，不和她唠几句嗑。
如果说其同学是暴力的始作俑者，那么身为她养母的顾家是这场暴力的看客，没有丝毫作为，连最严重的那次都是顾明音自报警。
何韬家里不穷，资产也属于中流。
所接触过的有钱人会为名气从山里收.养。孩子，那些孩子穷又没见过面，最拿捏，更不怕们闹事，等这些人的名气赚够，哪管孩子死活。
何韬自然而然把顾家归为那种人，顿看顾母和顾黎舟的眼神都嫌弃不少。
庆幸同桌聪明，不然摊在这种人手根本落不到果子。
“那个……明音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啊？她是不是和人打架才……”想到明音那个突然变得暴躁的脾气，顾母不由联想到负面。
听她这样说，何韬和周勇几个人不乐意。
“我说阿姨你怎么回事？我们明音是老师钦点的三学生，您干嘛空口无凭泼她黑水？”
“我顾姐是顶天的学生，才不会和人打架，您能说点吗？”
“是是，也难怪顾汐月那个德行，敢情您家是一脉传承。”
人不由分说一顿数落，可把顾母整懵。
这、这怎么又和顾汐月扯关系？
难道……
顾母转口：“汐月在学校闯祸？”想到已经逃课一天半哭一整晚的顾汐月，顾母的脑袋又开始疼。
“闯祸？”何韬嗤笑，“家伙您管那叫闯祸？”
“那是……”顾母更是不安，她女儿自小乖，除被惯得任性点外没什么大题，按理说是不会做出过分出格的事情来的。
可是看们态度，她也不敢确。
要是顾汐月真的闯祸……
何韬说：“您女儿带着男朋友和哥哥闯进我们班级，非说我们班顾明音偷她那块假表，要不是沈女神……沈予在真说不清。”
何韬觉得机会难得，于是添油加醋把顾汐月一党对明音所做的大大小小的事对着顾母抖落一遍，说完叹口气，语气满是对顾明音的同情，“要说是我同桌可怜，都怪她是孤儿没爹妈疼，不然也不会三天头被国际班那群富二代欺负。”
孤儿没爹妈疼……
这句话让顾母的脸色更加不。
“对对对！”周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附和，“要说我们班是普通班呢，和们耍心机可不是普通，每次顾汐月找茬完嘤嘤嘤，怪怪我们顾姐不会哭。”
周勇说完又阴阳怪气补一句：当然，我没有说你女儿不对的意思，我只是在夸她处事圆滑，您可千万误会我意思。”
“对，阿姨你没见过您女儿的闺蜜欺负我们班明音的那个画面吧？来来来，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何韬边说边从手机翻找，最后找到一个视频递在顾母面前。
那面赫然是车欣悦偷溜进班级损坏顾明音箱子的监控视频。
这事情已经过些日，当顾明音当着全班播放视频，不少人都拍下来放在论坛，虽然后来帖子被删，很多人都保存一份，小胖也不例外。
顾母看着视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她只是在那日听沈予简单说一遍，至于实际情况并未解。
顾母作为一个名门出来的大家小姐，从小接受着良教育。在们那个年代，尊师爱生，同学和亲，这是顾母第一次直面孩子们的恶，而在遭受暴力的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一切，汐月并未提及。
连小儿子都没有告诉过们。
“全校都道这几个女生和你闺女关系，平常没少借着给顾汐月出气的理由去欺负我们班同学，这次谁道是不是有人怂恿。”
顾母掐着眉，因骨裂不能行动的脚踝阵阵的疼。
何韬的话成功让她多想，视频里的女生她见过，前三天头来家里做客，后来突然不来，顾母奇怪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往深处想。
她的亲生女儿在被学校里欺负，而这一切并未有人告诉过她。
女儿也，儿子也，都没有。
汐月为什么不告诉她？是想瞒着？
顾母攥紧手指，第一次对从小宠爱的小女儿生出几分怀疑。
“黎舟，你去车家的人，到底是谁让她们在学校欺负明音，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段间，真相是要查清的。”顾母不相信甜美乖顺，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汐月会找人欺负亲生女儿。
这件事她必须要弄清楚！
顾黎舟颔首，“那我们……”
“你现在去办，我先在这儿等等明音，待会儿让安伯接我行。”
“。”顾黎舟松手离开。
何韬和周勇对视眼，彼此低头窃笑。
很快，做完检查的顾明音和沈予从检查室出来。
几人一窝蜂围过去。
“顾姐你没事吧？”
“怎么这么快出来？”
“医生说啥，骨头是不是断？”
“操！顾姐你骨头断？！！”
“滚。”顾明音眼瞪过去，“你们能不能说我点？你骨头才断！”
“那医生……”
“没事，韧带轻微拉伤，涂药一个星期能。”
“那成那成。”何韬松口气，“顾姐你放心，后课堂的笔记我都给你包。”
这么的苦力，顾明音乐得接受，当然不会拒绝。
几个小弟道她没事立马变得乐呵呵，拿单子的拿单子，搀扶的搀扶，死死围成一圈，让坐在轮椅的顾母完全挤不进去。
现在快一点，一群人没吃饭。
何韬摸着肚子：“顾姐，我们要不去周边吃个饭？我请客！”对待朋友向来大方。
听到这儿，后面的顾母滚着轮椅过来：“同学！”
顾明音回头看着顾母，很诧异她竟然没走。
顾母想借此机会缓和与女儿的关系，说：“辛苦你们陪明音过来，中午阿姨请你们吃饭吧。”
何韬等人没应话，都看向顾明音。
她眼神冷漠，只淡淡地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她没有回头。
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表示。
一瞬间顾母全身冰冷，冷得脚都在颤。
“伯母。”
，沈予的一声伯母将她从情绪中唤醒。
顾母笑得牵强：“予。”
沈予半蹲下来，温柔说道：“伯母担心，我会照顾音音的。”
“嗯。”顾母随意附和，没有丝毫想交谈的欲望。
沈予笑不语，眼神落在她那只被缠裹得紧紧的脚踝，自然道：“伯母的脚是怎么受伤的？刚才我在里面随口和医生下你的情况，医生说是骨裂，算走路不小心歪到，也不应该这么严重。”
顾母情绪缺缺：“汐月那孩子和我闹脾气，不小心被她推一下。”
沈予眉梢扬起，突然佯装不平：“那汐月也太不懂事，怎么能对自的亲生母亲这样。”
她观察着顾母脸色，只在她眼角看到几分受伤。
沈予起身拍拍顾母肩膀：“要是有需要可随找我，这家医院是我叔叔开的，您可在这里放心休养。”
她的话让顾母情绪缓和许多，仰头笑说：“予你真是个孩子，不过也不碍事，伯母今天能出院。我们家明音现在和你住，要是后她遇到什么题，麻烦你和伯母说一声。”
“一的。”
沈予向她道，背对顾母的瞬间，笑意消散，眸光一片黯然幽沉。
沈予设想过明音是顾家的亲生孩子，却没有设想过另外一个人，那是顾汐月。
明音身份证的出生日期提前，真实的年龄应该是十七岁。而顾汐月和顾嘉禹是双生，如果明音是丢失在外的孩子，那顾汐月又是谁？
三胞胎？
是……
沈予脚步顿住，一个诡异的想法呼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