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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天下太平

“你干什么?”林怀远大喝一声。

“你们都出去,林风就要死了,我在这里陪着,不需要你们——”金若兰大叫。

“我给他喂完这碗水就出去。”林怀远说。

“不能让他喝水了,再也不能让他喝水了,只是瞎折腾。”金若兰再次大叫。

郭宝鹃站起来,痛得直皱眉,但她没有放弃,冲过来拉住金若兰的手。

“我们先出去,让林风喝水。”她说。

“他根本不需要喝水,而且无法消化……他就要死了,你们可怜可怜他和我,不要再打扰我们了。”金若兰甩手,郭宝鹃再次跌倒。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他喝完这碗水,我马上出去。”林怀远说。

金若兰瞪着林怀远,胸口剧烈起伏,突然间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看看,看看这场闹剧,两个女人为了你打得不可开交,是不是很有趣?我能看得出,郭宝鹃对你一往情深,只要你点头,她就会投入你的怀抱。不过你放心吧,过去她没有机会,很快就有了。”那声音说。

“郭宝鹃是个好人,虽然为了于家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我从不恨她。不过我劝你不要招惹她,那是一个心有主见、嫉恶如仇的女人。招惹了她你会倒霉的。”林风说。

“我当然不会,但是,却无法阻挡有人主动投怀送抱,你说呢?”那声音说。

林风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因为他即将失去自己的身体,毫无还手之力。

林怀远把那一大碗水,全都喂进了林风口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让林风躺下,然后拿着空碗走出去。

郭宝鹃也走出去,反手轻轻关门。

现在,重症监护室里只有林风和金若兰,再也没人打搅他们了。不过这种好时光维持不了太久,因为林风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

“林风,我没想到我们是这种结局,实在是人间惨剧,无法接受。不过你放心,你走了,我会把小航抚养长大,等他满了十八岁,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然后我到你墓前自缢求死,到九泉之下找你。这一生既然我们不能善始善终,那么到了下一个轮回,一定生死不分,永远相依……”她说。

“多么悲惨的告白,你听到了吗?如果你突然活过来,所有人都会高兴,而不会想到,你已经换成了另外一种人。这个结局一定会皆大欢喜,除了你之外。不过你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这种结局也是你的追求。”那声音说。

“的确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算喝下一大碗毒药,我也绝不后悔。”林风说。

那声音大笑,但还没有说出什么,突然恐怖地大叫起来:“你……刚才——你父亲给你喝了什么?”

林风没有回答,只是全神贯注地聆听对方的声音。

“你是不是喝下了腊雪?”那声音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奉告。”林风回答。

“你们……你们太可恶了,但是我不明白,我只告诉了你腊雪的秘密,外人是怎么知道的?”那声音连连问。

林风笑了:“我刚才明明已经用纸和笔通知他们,只有腊雪才能消灭你。”

“可是你写的那些,不是无规则的涂鸦吗?”那声音问。

“中医的最奇妙之处就是,即使药方写得再潦草,同行之间也能互相辨认。相反,外人看到,却是一个字都认不出,跟天书一样。我用草书通知父亲,他就准备好了一切。不但是腊雪,而且中间含着砒霜。你完了,这一次你真的完了……”林风说。

腊雪秘术包含很多方面,除了那些之外,还添加了很多无影无形的毒药,砒霜只是其中一种,而且用量极其微小,所以,不会对林风造成致命威胁。

“你错了,我可以离开,任何人都管不住我,即使没有你,我还可以找到另外的智者寄居,继续我的计划。”那声音说。

猛的,林风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轻,仿佛有什么原先重压住他的东西离去了。

与此同时,监控仪滴的一声,代表心跳的直线上下跳动起来,脉搏数字也迅速回到了每分钟七十次。也就是说,在腊雪秘术的逼迫下,那声音已经逃逸出去。

房间里的灯突然灭掉,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紫外线灯光。

林风终于看到了那声音的本来面目,如同一棵枯萎的小树,高度不超过两米,枝叶向下耷拉着,已经失去了生机。看来那声音在得意忘形之下果然说出了实话,腊雪秘术的确是他的天敌。

“终于看到你了。”林风说。

“就算看到,你又能奈我何呢?”那声音说。

“你走不了了,这间病房已经完全密封,所有退路都已经堵死。”林风说。

那声音大笑,枝叶乱颤:“只要有一条缝隙,只要人类还能呼吸,我就能离开。”

林风向上看,空调的出风口的确无法封闭,仍然在向内部送风。

“就是那里。”那声音说。

紫外线灯光下,那棵小树拔地而起,钻进了空调的出风口。这的确是个明显的漏洞,而且是那声音逃逸的唯一通道。只不过那也是陷阱,只要钻进去,就等于自投死路。

林风坐起来,看着监控仪的屏幕。

他知道,自己曾经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而那声音差一点就要大获全胜,让人类陷入巨大的隐患当中。无论如何,他胜利了,利用了被社会各界广为诟病的中医草书,成功地传递了消息,挽回了大局。

这也得感谢林氏父子同为中医,而且郭宝鹃和金若兰也配合演出了一场好戏,成功地分散了那声音的注意力。所有人团结一心,才终结了来自大雪山的危机。

半小时后,门开了。

林怀远、金若兰、郭宝鹃一起走进来。

“如你所料那怪物掉入了陷阱,进入了秘密通道,然后在高温之下化为乌有。”林怀远说。

“林风,这一战胜得真是惊险,到现在我心里还在怦怦乱跳。”郭宝鹃说。

金若兰没有说一个字,坐在床边,握住林风的手,放在自己腮边。

“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林风说。

忽然间,金若兰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打湿了林风的手背。在生离死别面前,他们始终保持冷静,步步为营,直至化险为夷,没有给那声音留下反击的机会。

林怀远和郭宝鹃走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会为你殉情。”金若兰说。

“我是不会死的,不但不会死,而且要守护着你和小航长命百岁。”林风说。

“在最困难的时候,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能破除万难,再见光明——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金若兰说。

正是因为不放弃,他们才战胜了那声音,也就是大雪山主人。面对邪恶,他们始终充满勇气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所以说,他们是配得上这场胜利的人。

几个小时以后,本城的所有中医名家走进来,轮流为林风把脉。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李时珍《濒湖脉学》的推崇者。

《濒湖脉学》简明扼要地将临床复杂脉象总结归纳成基本的二十七种脉象,已经是现代中医最倚重的医典之一。

现在大家确认,林风的心脉已经没有问题,一切乱象都是那声音盘踞在他心里造成的。如今对症下药,消灭了大雪山主人,他的病也荡然无存了。

当林风说出人参吊命的本质来,并且指出那是中医谬误的时候,所有名家纷纷低头,脸上的喜色也慢慢消失。

“其实,我们都已经意识到,在各种药方里添加人参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无法解释。但是,针对很多病症,药典里面记载的每一张方子都提到人参非加不可,已经成为一味不可或缺的君药。如果不加,就是大逆不道,数典忘祖,违背了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正宗流派。”一位大师说。

“我们已经意识到人参对于人体的某些副作用,早就开始审慎用药,尽量少地直接服用人参,或者是采用其它药物代替。可是我们没想到,人参吊命背后还隐藏着这么深的阴谋。”另一位大师说。

“我对你说的这些秘密,抱怀疑态度,口说无凭,眼见是实。”也有人说。

面对质疑,林风坦然微笑:“各位大师,中医医学博大精深,很多医典是我们根本没有印证过的,只是按方下药。我讲出这个故事,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在使用古代妙方的时候,必须辨证施治,不能刻舟求剑。”

这种情况下,其实他可以不说出实情,以免所有人惊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只不过,他并不相信林怀远说的,那声音已经消失化为乌有。

当他被那声音占据身体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要想彻底灭绝对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假如世界上所有的人,尤其是智者,能够光明磊落,心胸坦荡,不做戚戚小人。那么,那声音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反之,如果一个人充满欲望,或者对这个和谐社会充满了阴暗的嫉妒和仇恨,就一定会成为那声音的下一个目标。

所有专家退出去,只剩下林怀远。

“林风,我们家族经历了这件事,让我越发相信,即使是人参的二次发育,也充满了危险。在这些复杂的变化之后,我们应该想到,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盲目追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很容易成为别人利用的枪头。我会把这件事写在林氏一族的祖训里,告诫后代,永远不要鼠目寸光,为了个人私欲,迷失方向。”林怀远说。

这也正是林风希望做的,这一代人犯过的错,绝对不容许下一代再次重复。

令林风感到惊喜的是,在他用草书通知林怀远使用“腊雪秘术”之前,林怀远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最短时间内备好腊雪。

“这或许就是父子之间心心相通的结果吧,我起先只想到方诸水,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使用‘腊雪秘术’,以毒攻毒,杀灭你体内的诡异之症。”林怀远微笑着解释。

与方诸水不同,腊雪的用瓷瓶密封贮存后,放在阴凉处,数十年也不坏,能解一切中毒病症。

在林风喝下的那一大碗水里,林怀远按照治疗“乌纱惊风”的药方,加入向阳土、黄连、皮硝、小砒霜、乌梅等十一味药材,其用量经过外面那些中医宗师们的反复斟酌,既不会伤及林风的内脏,又能杀毒辟邪。

人类之所以能够战胜大自然,成为万物之主,就是因为人类能够沟通、团结、凝心、聚力,将全部人的智慧和力量融为一体,变得无比强大。

郭宝鹃也得到了教训,她说:“从参门的人登门讨债开始,于家就一直在做一些错误的事。他们本来以为,能够通过背后运作解决家族危机,避开敌人的矛头。现在想来,不仅卑劣,而且阴险,每向前一步,都远离光明。所以,于家倒下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林风,这一次谢谢你,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教育小文、小武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真男人,为了社会和平做出应有的贡献。”

对于于树的死,郭宝鹃曾经悲痛过。但是,前有因后有果,一个人做过什么,天意就会回报他什么,这种轮回绝不会错。

在金若兰的陪同下,林风观看了那声音消失前最后的一段录像。

进入空调管道之后,它继续前行,行动迅速,如同一个幻影。就在通道尽头,一张近乎透明的金属网迎面而来,把它牢牢缚住,然后迅速收紧,自动跌入一个焚化炉中。这就是结果,焚化炉的最高温度达到数千度,即使那东西是一团空气,也会被焚烧至丝毫不剩。

负责这个计划的正是苏凉,林风一出事,她就赶过来。

“它真的消失了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林风说。

“目前来看,它的确消失了,死于焚化炉。这是我们唯一的答案。”苏凉回答。

“有没有意外?”林风又问。

“世界上充满了意外,根本无法提前预防。但是,真正的智者永远不会害怕变化,而是见招拆招,掌控一切。林风,这件事之后,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集团,去领导我们的团队,为了世界和平做更重要的事。”苏凉发出了邀请。

林风摇头:“我的根在这里,不会离开。”

“其实我知道你的答案,这件事没有发生之前,于大龙已经向我推荐过你,认为你的智慧足以震惊世界,只要给你恰当的机会,未来无可限量。不要急着拒绝,一个人如果想为世界做更大的贡献,那么,除了一个人走,更需要一群人走。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一群人却可以走得更远。我相信,参变事件针对的不仅是本城,而且是全世界。想想看,就算你在这里消灭了它,实际在其它的城市里,或许正在进行着几十次、几百次参变,都需要你将自己的成功经验不断地散发出去,让全世界的人都能警惕起来,避免重蹈覆辙。据我所知,除了北方,西方和南方也有类似的把灵魂质押给魔鬼的传说。那些事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些事在偷偷地发生。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发出警告,等到第二个参变出现时,世界就危险了。我们站在同一个地球上,绝对不会独善其身。这种参变就像古代瘟疫一样,一旦开始爆发,必定席卷全球。所以,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得立足本土、放眼全球对不对?我那边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假如你来,举双手欢迎。”苏凉说。

这些话,一下子打开了林风心灵上的天窗。

他为自己的消极感到脸红,或者说,他太看重民族和国籍的区分,钻入了牛角尖,忘记了全球都是一盘棋的真理。

“感谢教诲,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就电话联系你。”他说。

苏凉拍掌大笑:“林风,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于大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你不会被任何荣誉和金钱诱惑,而是心怀天下,愿意承担世界上最重要的责任。这种智者万里无一,但还是出现了。我希望,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哈哈哈哈……”

金若兰亲自开车,两人离开医院。

到了岔路口,金若兰问:“去哪里?别墅还是金鼎大厦?”

作为金若兰的嫁妆,金鼎大厦的产权已经转移到了他们的名下。

林风向大厦方向指着:“去哪里,高瞻远瞩,看看我们的未来——”

金若兰笑着点头,转动方向盘,车子向着金鼎大厦飞驰而去。

正前方,一轮红日从大海上冉冉升起,带着满满的希望,照亮了他们年轻的脸。

年轻,就会充满勇气,不惧任何变化,即使是再次发生参变事件,他们也能披荆斩棘,一路向前,为天下太平而努力,迎接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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