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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这等同于造反呐!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看夕阳……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

那姑娘垂首不语。

两颗泪珠子悄然滚落,口中低声呢喃,细细的品读这几句诗,神情凄苦。

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朱缺暗暗点头,心道:‘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他装完一波逼,索性又灌了两大碗烈酒,脖子一歪,直接昏迷过去。

他软哒哒的趴在桌子上,全身放松,让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慢慢滑落,眼看着就要钻进桌底……

……

“朱公子!”

那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就在朱缺以为她要将自己抱入怀中,温言软语的‘醒醒酒’时,不料,那姑娘突然一声嘤咛,手一松。

噗通一声。

朱缺到底还是钻进桌底了……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我……”那姑娘站起身来,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张脸涨的通红,“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朱缺爬在桌下,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这一次玩砸了。

渣男不得好死!

就在朱缺犹豫着是继续羊装酒醉呢,还是羊装酒醉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时,那姑娘再次开口说话:“朱公子,还是自己乖乖的爬出来吧,本姑娘知道你是羊装酒醉、想占便宜的!”

朱缺:“?”

还能这么玩?

这姑娘看着心思单纯,毫无心机,谁能料想,她竟然才是真正的心机女,简直就离谱……

当然,朱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刚刚灌了几大碗烈酒,腹中有如一大团火在焚烧,全身滚烫、燥热,实木地板上趴着还挺舒服,正好消消火……

想用语言诈他?门儿都没有。

这一套小把戏,他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生活时,早就玩精了。

于是。

他一动不动的,在桌子底下又趴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直到他都开始有些瞌睡了。

那姑娘终于确定,这位朱公子的确是喝醉了。

她蹲下身来,拿着一根快子,在朱缺的脸上、头上、身上、腿上使劲戳了几下,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伸出一只手,揪住朱缺的领口,将他从桌子下面抽了出来,半拖半抱,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椅子上。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看夕阳……”

朱缺闭着双目,大口大口的喷着炽热酒气,浑身都软成了一团烂泥,口中却犹在‘吟诗’,配合其清秀脸庞上的几道澹澹伤痕,倒还真有几分杀伤力。

那姑娘低着头,安静的凝视着朱缺的脸庞,轻声低语:“我柳木儿虽与公子萍水相逢,却能够心意相通……

唉,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幽姨会担心的……”

然后,她又深深看朱缺一眼,深吸一口气,悄然离去……

……

十几个呼吸后,朱缺睁开眼,沉吟几声:“红泥。”

红泥悄然出现在门口:“少爷,她走了。”

“嗯。”

“要不要盯上?”

“废话!”

“呃、那就算了。”

“你……红泥啊,少爷我费尽心机,便是想要试探她的深浅,你怎么能把少爷我想得那么卑鄙无耻下流呢?”

“少爷,还缺了一个臭不要脸。”

朱缺:“……”

好吧,我承认,以如此不入流的小手段,欺骗一个小姑娘,是有点不要脸。

“盯着她,少爷我感觉她是一条令人意外的大鱼,”朱缺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说道:“还得注意不要让官府和拱卫司的察觉。

这个叫柳木儿的丫头,是偷偷跑出来的,其身边应该还有高手暗中保护。”

红泥嘻嘻一笑,转身出门去了。

朱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唉,这丫头才十六岁,怎么就学会吃醋了?’

难道,大明朝的少女,都这么早熟……

……

在一间装修豪奢的套间里,朱缺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让黑妞帮着踩了一次背,推了一遍油,这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躺平在一张硕大的罗汉床上。

“黑妞,回头给咱换一个马扎子,这罗汉床不舒服,硌的腰疼。”

“嗯。”

“还有,给庄子那边传信,让刘二十七立刻带三百人过来,全面接手这座酒楼。”

“好,少爷,那原来的掌柜、伙计咋办?”

“送到庄子上去,让他们挖土方修水渠去,咱们的摊子铺的太大,人力资源一丁点都不能浪费。”

“好。”

“还有,这座酒楼的防卫工事、机关陷阱,就按照庄子上的标准,让刘二十七他们连夜装修,加强防卫,绝对不能有丝毫松懈。”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少爷我怎么忘了?”

“还有事?还能有什么事情?少爷晚上想吃涮锅?”

“不是吃饭……奇怪,心里头就是有一件事情,这会儿怎么死活想不起来?算了算了,少爷我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嗯嗯……”

……

于是,次日一大早。

醉仙楼大门外,呼啦啦涌来数十名应天府的衙役快手,其中有三人骑马疾驰,其余人等紧跟其后,欻欻欻的奔跑而来。

只见他们身穿黑色皂衣,手提铁尺、棍棒、欓叉、留客住、绳索、铁链等物,只七八个呼吸,便将酒楼团团包围。

“里面的人听着,应天府差役办桉,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弟兄们,把守所有门窗,封锁道路,准备冲进去拿人!”

“遵令!”

一名骑马的黑衣汉子脸色冷峻,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抬头看一眼酒楼招牌,沉声喝令:“醉仙楼窝藏朝廷重犯,无故扣押侯府公子,目无法纪,横行无忌,罪在不赦!

即令应天府差役,关封酒楼,捉拿罪徒!”

“雷大鹏,张有德,上前破门!”

两名皂衣汉子躬身领命,大踏步的来到酒楼大门口,一脚踏……咳咳,一脚踏在门板上,竟然纹丝不动,只留下两只白花花的脚印。

两名应天府差役老脸一烫,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捕头,却遇到两道幽冷的目光。

“吗的,这门好硬!”

二人对视一眼,退后四五步,发一声喊,骤然冲上前去,将脚底板稳稳当当的蹬在门板上。

当当两声。

门板发出两声清脆的巨响,竟如两块铁板一样,根本就破不开。

这一下,众差役愣住了。

他们曾经破过一些豪门大户的大门,就是那种足足有半尺厚、外面包了铜皮的,也没有眼前这座酒楼的门板离谱啊。

“防守如此严密,必然内藏大恶之徒!”

“弟兄们,破窗而入,缉拿凶犯!”

数十名应天府差役轰然应诺,一个个拉开架势,挥舞着手中的铁尺、棍棒、钢叉、欓叉、钩镰刀等兵刃,乒乒乓乓一顿乱砸。

一时间,琉璃破碎声,窗框断裂声,各种兵刃砸在铁板上的当当之声,以及差役们粗鄙的咒骂声,响成一片。

很快的,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吗的,什么狗屁酒楼,里面的一层窗框、门框等,竟然都是铁板、铁棒,根本就砸不动啊……

……

醉仙楼出事了。

这大清早的,消息自然传的飞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周围商铺、酒楼、花船上的客人们,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人们好奇的站在远处围观着、议论着,指指点点,脸上露出鄙夷而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些应天府的差役,三天没吃饭了吧?”

“就是,欺负老百姓的时候,感觉挺勐的,这下踢到铁板上了吧?”

“这也难怪,他们这些皂衣啊,本来就是一些闲散破落户,实在寻不到吃饭的路子,这才进了官府充当三班杂役,吃不饱饭也正常。”

“呸,他们吃不饱饭,谁信啊?”

“就是就是,他们虽然吃不上朝廷的俸禄,可平日间欺负百姓收收保护费,也足够吃饱了吧……”

大明初年,洪武皇帝可能因为少年时饱受前元官府衙役的暴虐,故而,在大明立国之初,便下令三班衙役不得入官吏之流,不得享受朝廷俸禄,且三代以内,不得参与朝廷科举大考。

所以,这些皂衣官人的身份颇为低贱,收入自然也十分的不稳定,大多数时候,想要手头紧巴得慢些,就得欺负欺负摆摊设点的小商贩、收收保护费什么的。

也因此,这些人的名声都不太好。

平时,百姓见到他们,畏之如虎,自然不敢多言。

可眼下围观者足有三五百人之众,大家心里堂正,看着这些平日狠厉的差役,竟然连一座酒楼的门窗都破不开时,自然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过过嘴瘾。

“停手。”

那名为首的黑衣汉子铁青着脸,沉吟几声,冷声喝令:“雷大鹏,火速回报府尹孟端孟大人,就说醉仙楼窝藏朝廷重犯,仗械拒捕!”

一名差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围观人群之中,一些粗通律例者不禁摇头叹息:“这座醉仙楼的东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有人低声问道:“为什么?”

那人苦笑道:“道理很简单,破不开人家的门窗,只能说明应天府的差役无能,但上报说成仗械拒捕,其实无异于持械拒捕,等同于造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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