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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沦陷

口干舌燥的赵玉珏,把一枚枚荔枝送向口中,忽略了钟铭冷冷的表情。她的眼睛再次与钟铭交汇时,他的目光里露出温柔和关爱。她把勺子放入罐中,把罐放在地板上,双手懒散地伸向空中,娇弱无力地斜倚在后面的沙发上。她闭上双眼睛,多么安静啊,这个角落与世界隔绝了,没有任何人知道。钟铭打开沙发旁边的那台组合音响,优美的旋律在室内回荡着,她不知怎么就来到了那张双人床上,翻转着身体,好甜好甜的荔枝,余味在她的口中久久没有散去。她不知道自己醉了,飘飘摇摇的在天空中飞翔,在水中徜徉。钟铭为什么要这样呢,她一点也不反抗,有一股电流,从脖颈传遍全身,她的身体立刻松软下来,陷入一种迷醉的感觉中,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她暗暗自忖着:这是真的吗,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啊……”沉迷的赵玉珏突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意。这声音,像大海深处火山喷涌,像磅薄的雪峰顷刻间坍塌,像百尺巨浪拍打着海岸,像蓝光闪过之后大地的抖动,黑暗而安静的世界陡然陷落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赵玉珏忽然听见钟铭的骂声,一种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星期二的晚上,赵玉珏如约出现在街心花园。她在周森面前莞尔一笑,把手臂挎在了他的胳膊上,用无声的动作回答了他的期待,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在霓虹闪烁的夜幕之下,哪里热闹,他们就向哪里去,哪里人多,他们就在哪里流连。赵玉珏吃过一串水果,打开皮包取纸巾的时候,明亮的光在周森的眼前一晃,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皮包里。赵玉珏似乎有所察觉,把那明晃晃的东西掏出来,随后又塞了回去,淡淡地说:“这是一把水果刀,削果皮用的。”

“石头、剪子、布。”在路口的人行道上,他们毫不介意路人的目光,玩起了这种古老的游戏,周森赢了向左转,赵玉珏赢了向右转,一路笑着、走着、跳着,一直到深夜时分。这是一个平静的星期二,他们第一次走出两个人的世界,来到热闹纷繁的街市上,这个曾经充满不安的日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时光慢慢地消逝,星期二这个敏感的日子,不再是周森的猜测,也不再是赵玉珏的忌讳。这已经成为极其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危机,没有任何悬念,钟铭就像风一样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桃花快要凋谢了,丁香正在盛开,北方的天气越来越温暖,周森关掉了卧室里的电暖气,开始进行汽车油泥模型的最后一个环节。汽车油泥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低温的环境里很坚硬,有了光和热就立刻变得柔软。坚硬的时候,像顽固的石头,手中的利器也难以令它更改;柔软的时候,可揉可捏可塑可雕,能够打磨出任何形状和曲线。他在模型上喷上一些清水,在模型上贴上洁白的薄膜,用橡胶刮片刮平,把气泡都赶压出去。最后安好车轮和螺旋浆,一部水陆两栖车模型终于诞生了。

周森看了看墙的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此时,他很想见到赵玉珏,让她看一看刚完工的油泥模型。周森每天回到家里就忙着自己的水陆两栖车,半个月来,他们只见了三次,电话成了他们主要的联系方式。

周森把工作之外的时间,全都用在了造车上,花掉几千块买来的汽车材料,横七竖八地摆满了阳台。上一个大礼拜,他跑遍了街里所有的汽车配件商店,寻找自己中意的汽车配件,可商店里只能买到一些零零碎碎的通用件,面对他手里的图纸和数据,人们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天外来客,只有在赵玉珏的电话里,他才能从那温柔的声音里得到些许的安慰,回到家里,他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零件组装在一起,夜晚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大礼拜,周森独自搭车去省城,逛遍了汽车一条街,去了十多家汽车配件市场,却不得不承认,要想在配件商店找到自己需要的零件,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按照设计的规格,到汽车厂订做一批零件。接到赵玉珏的电话时,他正在千里之外的省城里,孤单地站在汽车一条街上发呆。

周森想起了北京的同学们,就打电话向他们求援。同学们都对他的突发奇想感到吃惊,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满世界的好车不去买,偏偏要去自己造一台,自己造一台也就罢了,偏偏放着现成的零件不用,非要到汽车厂里预订零件。到头来,只有两个女同学答应去汽车厂问问,那些男同学不仅不帮忙,而且对他一阵挖苦。周森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可笑了,怎么就想起要做什么汽车呢,现在满世界里恐怕也找不到这样的傻瓜了。

周森挂了赵玉珏的手机,可手机已经关了。他犹豫片立刻,挂通她家里的电话,赵玉珏很快拿起了电话。他坐出租车来到街心花园时,赵玉珏已经等在那里了。周森从抱着汽车油泥模型,来到街心花园中心的空地上,一盏巨大的节能灯擎在半空中,油泥模型上折射出一层银灰色的光。

“这是第一道工序,汽车油泥模型,汽车做成以后,就是这个样子。”面对莫名其妙的赵玉珏,周森有些兴奋。

“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呢。”赵玉珏见周森夜晚时分找她出来,就是为了看一看眼前的油泥模型,似乎心有不甘。

“我给这台车起了个名字,叫小巢牌,好听吗?这就是车标,像一个偎依着小鸟的鸟巢。”周森指着车尾部的@@图案。

“这些天,你一直在做这个?”赵玉珏擦拭着周森头上的汗水,蹲下身来。

“等到这个小巢建成的时候,我们的小巢也该竣工了。”周森凑到赵玉珏的耳朵边。

“坏蛋。”赵玉珏佯做发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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