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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考场上的死战(下)

观众席上的师徒分歧无法对元素法师考区的混乱起到半点积极作用。绝对领域之内,盖洛普不得不为保护自己而拼死相博。

骨质的长刀与玄冰的水晶剑在空中猛然交汇在一起,发出不逊色于精钢交击的铿锵声音。温蒂妮放弃了魔法后,她力量柔弱的缺点当即暴露无遗,两剑相撞,水晶剑一次次被比獴之牙压下,而且剑术粗糙差劲,只比第一次拿起剑乱挥一气的农夫要好一些。

盖洛普的刀光如同银蛇飞舞,挥刀迅如雷霆,温蒂妮只能在这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势左右招架,经常顾此失彼的让比獴之牙狠狠劈到身上,玄冰铸造的半身板甲陆陆续续出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并且没像刚才那样自我愈合。

在场外的施法者眼中,盖洛普尽管魔法不敌温蒂妮,但用高超的剑术成功压制住了对手,另外温蒂妮愚蠢地放弃了之前的速度和魔法优势,弄了一身沉重的盔甲,使自己像木桩一样不断挨打。照样发展下去,恐怕不用考官修好魔法阵,温蒂妮就先死在盖洛普的刀下。

一些看呆了的狼女幽幽地感叹道:“这么强悍的剑术……他干嘛来考法师等级?”

但作为当事人的盖洛普有苦难言。温蒂妮是被他压制得还不了手没错,不过保持这种迅捷的攻势非常消耗体力,一旦停止压制,他不敢保证温蒂妮会不会又使出那些不需要咏唱的水系法术,而且比獴之牙每次与水晶剑碰撞就结上一些冰霜和低温寒气,不仅增加了比獴之牙的重量,还持续抽取他的温体。盖洛普已经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劈斩动作亦越来越慢,连大脑思维也开始迟钝。

“考官小姐们,还没好吗?我快坚持不住了!”感觉体力快枯竭的盖洛普大声喊道,同时双手将比獴之牙高高举起,从上而下挥出一道凶猛的弧光。温蒂妮动作呆板双手持剑迎上一挡,伴随着一声格外清脆的铿锵,水晶剑在无数迸溅的冰渣中从剑身交击的部分断裂开来。余势稍减的比獴之牙继续向下砍去,切入温蒂妮的左肩,盖洛普立刻念出一个单词,一团火焰沿着比獴之牙注入温蒂妮的伤口内。

火与水两种元素的剧烈碰撞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温蒂妮踉跄着后退,用残余的右手捂着被炸飞一块的肩膀,她的左臂伴随着爆炸为了一滩清水,然后洒落在地上。事实上,温蒂妮的脸庞和身体不断冒出水珠,双脚接触的地面不再结出冰霜,反而由身上冒出又流下来的水珠汇聚的水滩。在盖洛普看来,她正如同冰雪开始融化那样。

猎人后挪几步,咳出几口血沫,重新摆出防御姿态。

元素生物出现快保持不了原有形态的情况,便说明它们身受重伤,离死不远了。盖洛普很想趁她病要她命,但他也不好过,剧烈起伏的胸腔正拼命索取氧气,以缓解突然爆发输出魔力引起的不适。那一招强制往温蒂妮体内注入火元素能量差点引起魔法反噬,像这样受点内伤已经算很好的结果。

一阵哗啦啦的脆响,温蒂妮身上的玄冰盔甲一片片地脱落,这些能够抵挡比獴之牙的坚固物质此刻好像玻璃一样在地上摔碎。没等盖洛普弄清怎么回事,赤裸身体的温蒂妮的双腿恢复成液态水一般在地面迅速化成了一滩,失去平衡的身体顿时向前倾倒。盖洛普以为温蒂妮会就此摔成一滩水,心中一松,不料看到一团水向自己迎面扑来。

“哗”的一声,盖洛普被浇成了落汤鸡,可水团没像他预料的那样洒的到处都是,反而凝在一起,贴在皮肤上,死死地封住了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甚至耳朵也没能幸免。

猎人试图自救,肺腔、口里和鼻孔全是组成温蒂妮的水,根本无法咏唱,只能一次次打起响指,施放无需咏唱的点火术,然后一次次抓着自己的脸,指甲甚至在俊美的脸庞上划出道道血痕。然而脸上的水之面具,却在手指间分流聚合,无法驱逐。引得场外的狼女一片惊呼,但绝对领域的阻隔使她们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地倒下。

我就快死了?盖洛普在挣扎中暗想,内心平静的如同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对于死过一次并在生死线上徘徊过多次的他不畏惧死亡,只是有一些不甘——被温蒂妮裹脸淹死,实在死的太窝囊了。

下一瞬间,狼女们的惊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呼啸不息的风声,朔风卷起大量的冰霜横扫裸露在地面上的任何事物,但盖洛普完全没感觉到那种类似鞭子抽打身体的痛感,仿佛这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好吧,我的大脑普已经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连对气温的感觉都消失了。

兀自站立在冰天雪地之中,猎人不仅没打几个喷嚏,居然连身体受冷产生的哆嗦都没有出现。他惊讶的环顾四周,发现竞技场和在绝对领域外焦急地忙来忙去的考官们业已消失,自己孤身一人地站在一片茫茫雪原之中,远处是奔腾作响的巨流,头顶则是漫天飞舞的霜雪和冰渣。

“什么情况?我又穿越了?”就在盖洛普还没整理出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时,一个苍白的苗条身影在风雪中朝自己缓步走近。

盖洛普满心戒备的双手握拳在胸前,看着那个温蒂妮,不过这个刚才还跟自己打得要死要活的水元素生物失去了先前的狂暴与凶猛,反正用哀伤和无助的表情盯着他。

“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温蒂妮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双道清澈的泪线从蓝色的眼睛涌出,沿着优美的脸部轮廓滑落,化成颗颗晶莹的冰珠坠落地面。

盖洛普见状顿时产生一股无力的感觉,温蒂妮两只小手揉着眼睛如泣如诉的模样,配上那套已经严破不堪的玄冰半身板甲,活像一个被恶人欺凌玩弄后遗弃在荒郊野岭的无助女孩。哪怕差点被她杀死,猎人一时都无法将眼前的温蒂妮跟那个弄得自己命悬一线的可怕敌人联系到一起。

不过认真想想,也就不奇怪了。人家在水元素位面呆着好好的,突然一个元素之门强把她拉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还要被迫跟异界生物打架战斗,没被吓个半死已经很不错。竞技场上她流露的怨恨和狂暴,其实很可能是一种陷入极度恐惧而作出的自我防卫。

“那个……”盖洛普皱起眉头打量了温蒂妮好一会,迟疑地向温蒂妮伸出手。

突然,温蒂妮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愤怒的火花,不等盖洛普作出反应,就扑上来伸出双手掐住猎人的脖子,用仿佛滴着血的憎恨语气说:“是你!是和你一样的肉人把我拉到这个世界,让我无家可归!”

盖洛普正当诧异,准备反抗之际,注意一处反常的细节——他感觉不到脖子受到压迫以及应有的窒息感,被人掐脖子直至濒临死亡的经历可宝贵得很,至今还记忆犹新。反而一些奇怪的陌生景色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

六条腿的霏雪角马和小雪团似的冰妮兔在一望无际的千里冻原奔驰;冻土天虹张开四枚薄翼排成长队划过天穹;奔腾不息的浮冰巨河上不时有幽寒飞鱼跃出水面;巨大无朋的寒霜晶龙在地下冰窟沉睡休眠;高耸入云的冰川雪山上则是像少女一样嬉戏追逐的温蒂妮。

“对不起。”盖洛普将温蒂妮搂入怀中,彻底敞开自己的内心,接纳对方的思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够做到,但我尽力寻找让你返回水元素位面的办法的,请相信我。”

“真的吗?不骗我?”怀里的温蒂妮挣扎了一下,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不骗你,男汉子一诺千金。不过我无法保证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但我保证尽力去找就是了。”之前盖洛普隐隐推测自己可能为什么突然转移了空间,但如今他确定自己和这个温蒂妮其实是呆在一个可能跟乌托邦类似的半位面内,不过这个地方应该只属于精神世界,否则解释不了明明自己置身于暴风雪之中,却感觉不到寒冷,连刚才濒临窒息的呼吸不畅感也消失了,反而温蒂妮的情绪波动倒无比清晰,简直就是感同身受。

源于精神世界的意识交流难以作假,温蒂妮的脸庞宛如雨过天晴的大地,怨恨与哀伤一扫而光,“嗯,说好了喔,谢谢……”

温蒂妮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接紧着胸腔传来钻心的痛并拼命地往里面吸进空气,灌入耳畔的声音也变得吵杂不堪。盖洛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重新身处竞技场上,温蒂妮消失了,左手心则中多了一颗小小的蓝色玉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个带着冰冷寒意的生命博动在玉珠内隐隐传来。除此以外,猎人左边的胳膊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那股蓝色光芒哪怕衬衫的布料亦清晰可辨。

凝视着掌上的玉珠,盖洛普苦笑道:“真是走了狗屎运,希望别把下半辈子的好运气全给用光了。”尽管有许多有待整理的疑问,但捡回一命的猎人始终为自己感到庆幸。

考场外的狼女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仿佛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了。沉寂片刻后,其中一个狼女挥着拳头激动地大叫道:“了不起啊,剑术高超的元素法师,赢得精彩极了!”随后欢呼声冲天而起。

这些在场外待考观战的同行为盖洛普的胜利感到兴高采烈,她们并不知道盖洛普和温蒂妮在意识世界发生的事,但是她们看到了一场远胜于骑士比武的精彩较量,面对着强大又极为难缠的温蒂妮,猎人以矫健敏捷的身手和精湛无比的剑术与之周旋,期间数次险象环生,猎人大胆采用以伤换命的战术给予了温蒂妮致命一击,身受重创的温蒂妮以弥留之际作出最后一击,但最终被猎人化解,完成了战局的大逆转。简直可以媲美一些骑士小说中刻意营造的峰回路转剧情。

考官们也松了一口气,温蒂妮可是比较强悍又兼具多种攻击手段的水元素生物,正阶元素法师若没几个强力手打在身边,也不太愿意招惹她们,万万没想到被一个可能只有见习元素法师水平的男孩独自解决了。

考官们预想过的最好结果,顶多是盖洛普支撑到她们修好魔法阵,然后将温蒂妮送回老家,但盖洛普怎么也得送去启明神殿的重症病房躺一两个星期。何况她们同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就在刚刚她们见盖洛普快要被温蒂妮杀死,已经打算等到可以撤去绝对领域,然后一拥而上用大量魔法轰杀温蒂妮,防止温蒂妮袭击其他人,然后为这个倒霉的男孩收尸。从责任上来说,考官们有义务保证考生的安全,要是考生出现什么意外导致重伤或死亡,她们是要受到处罚的(考生因自身原因引起魔法反噬除外),然而等级考核并非绝对安全,每隔几年就有一两个倒霉蛋因种种原因死在考场上。

幸好这场意外总算是比较完满地收场了,至少对于考官们来说是这样子。盖洛普的等级考核算是完成了,两个学院的工作人员将他扶下场,交给一位启明祭司治疗伤势,留下考官们继续检查并修复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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