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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神霖

神殿的主殿大门有两丈高,以坚固的橡木打造,还用黄铜在表面制作出精美的鎏金花纹,每次打开都需要八个侍僧一起合力才能推开。一身正装的维露诗站在主殿大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平伏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主持这个仪式,但在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怯场。

一位注意到她的异状的圣狼卫凑上来,关心地小声问道:“祭司阁下,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信众们恐怕等不及了。”

“遵命。”圣狼卫点点头,扭过头对侍立在旁边的侍僧们挥手道:“打开主殿大门。”

随着这一声命令,侍僧们纷纷把双手抵到门板开始推动,两扇厚重的门很快在机轴摩擦的咯咯声中向左右两边缓缓打开,宛如打开一道光芒万丈的画卷。

维露诗美目连眨,适应了突然增强的光线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蔚蓝色的天空,蓝空之下是将广场挤得满满的狂热人群,都是虔诚的伍芙尔,都是启明之神的后嗣血裔。

大门尚未完全打开,狂热的欢呼声已经如潮水涌来,甚至压过其他的一切声音。圣殿广场是河湾城内三大广场之一,各种大型的宗教仪式和庆典都选在这里举行。今天是圣婚日,传说中三位狼母在这一天一起嫁给启明之神,然后才有了伍芙尔族的出现,其重要意义相当蓝星十字教的圣子诞生日。

在这一天,各地的启明神殿都会量力而为地派发一些面向广大民众的福利,例如给穷人和无家可归者派发衣服、面包,看病治疗免除诊金药费等等。而河湾城的神殿不仅是整个教区的总部所在,还有维露诗这位实力强大的狼王祭司坐镇,能够提供的福利自然不是驻扎在乡村小镇的祭司们可以提供的。

广场上的气氛已经推向高潮,没人会相信在这场合下会有人去伤害一位启明之神宠爱的使者。但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担任护卫的八位圣狼卫还是率先冲出神殿,将人群分开。维露诗迈出脚步,款款而行,跟着那些圣狼卫的身后。

周围的人们尽管被圣狼卫隔开,仍旧争先恐后的伸出手,试图与这位狼王祭司接触。而她也不厌其烦地伸手握过每一只伸过来的手,并且温柔地给予相同的祝福,无论那只手的主人是高贵的贵族,还是卑微的平民百姓。

维露诗来到广场的中央,双手高举过头,狂热的人群见状亦渐渐安静下来。直到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后,狼王祭司将手中的法杖插到地面的一个凹点上,咏唱起庄严的赞美词。

“伟大的启明之神,我族永恒的守护者与伟大先祖,您的仆人在凡间代行您的意志,如同您在地上君临您的国度,现在您的仆人谦卑地恳求您的力量,为您的牧群洒播福音,宣扬您的威名。愿您的神威永远保佑我族,愿我们永远沐浴在您的荣光之中,我们乃是您最虔诚的信徒与最坚定的子民,将坚守您的意志,永远赞美您的威名……”

伴随着悠扬空灵的歌声在广场上空传开,一条条银色的魔力丝线从地下伸出,连接到法杖上,纯白色的魔力能量从插入了法杖的凹点里涌出,宛如流淌的一股股熔银,沿着广场地板上一指宽的沟槽向外扩散。此时假如有人可以从天空俯视整个圣殿广场,那么就会发现一个跟广场一样庞大的魔法阵正逐步呈现。

当广场魔法阵完成的那一刹那,赞美诗亦随之结束,一柱直径一丈粗的光柱从狼王祭司脚下冲天起来,大半个河湾城的人全都抬起了头,仰望这根连接天地的魔法奇观,哪怕眼睛被这光柱的绚丽光华刺痛也不移开视线。

生命魔法第八阶法术——神霖。

所有沐浴在这灿烂的圣洁白光下的生灵都感受到自身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那些气喘吁吁的体力劳动者们,突然感觉自己宛如饱睡了三天三夜,全身的肌肉里尽是用不完的活力;恶疾缠身的病人们,惊喜地发现一切的不适感已然消失,脸色回复了健康的红润,哪怕是久卧病床、被亲人用担架抬到广场来的垂死病患,也仿若无事般的从担架起弹起;失去肢体的残疾人们,也注意到自身已经失去的肢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复原着……盲人重见了光明,聋子再次听到了声音,瘸腿者丢开了拐杖,断手人盯着新生的手臂欢呼。

甚至连一些没必要愈合的伤口也被这些白光一并治愈——许多狼女都感觉到耳垂一热,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耳环落地的声响。有过犯罪前科又改过自身的人欣喜地看到自己身上代表着法律惩戒的烙印被新生的肌肤抹去,而有某些特殊爱好的人则为皮肤上消失的纹身烦恼。

十几秒后,光柱的颜色逐渐黯淡起来,最终分裂成无数朦胧的白色光粒,如同飞舞的漫天雪粉,消失在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中。然而这个强大的法术好像对维露诗没造多大的影响,狼王祭司只是脸颊泛起红潮,额头冒起了汗滴,身体略微摇晃了一下就被稳住,随后她举起右手朝四周的人群挥手。

回应她的是响彻云霄的欢呼……

“赞美伟大祖先!”“启明之神万岁!”“感谢您的恩典,拉多姆祭司阁下!”

当然,任何事情都存在着喜欢与憎恶两种截然对立的人群。例如巴不得天天死多些人,好让自己的商品能大卖特卖的黑心棺材店老板,就讨厌悬壶济世的医生;在大饥荒时期囤积粮食,准备高价而沽的无德商人,便讨厌向饥民免费施粥的慈善家……

现在,主殿门口就有这么一群人冷眼旁观着沐浴在无数欢呼声与感恩声中的狼王祭司窃窃私语起来,尽管她们姣好俏丽的脸庞保持着一种温文尔雅的微笑,但低声交谈中不时大幅度扬起的嘴角和近乎磨牙般的语气,无不出卖了她们此刻内心真实的情绪,最令外人诧异的是这群女子全都穿着启明神殿的祭司袍,阶位从雏狼到头狼都有。

“该死的,那个小妮子的实力又长进了!上次举行完神霖仪式后,她可是当场虚脱到跪地要人搀扶的!”一位身穿祭袍的中年狼女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个出尽风头的倩影,咬牙切齿地说着,让她本来慈祥的脸庞带上了一些不协调的狰狞。

“科尔科瓦姐姐,看开点吧,犯不着为那种女人生气。”旁边的一位成狼祭司小声地劝解着这位恐怕是河湾城内资历最老的头狼祭司。

无论是哪个地方,资历往往是评价一个人的重要参考标准之一,尤其在目前这个阶级相对固化,缺乏社会身份流动性的时代,个人资历甚至比才能更加重要。

科尔科瓦头狼祭司已经一百四十岁了,快渡过伍芙尔人一半的寿命。她三十岁时进入神殿学习,从扫地烧柴的小侍僧开始,打理神殿的杂活,努力钻研经卷,苦修生命魔法,一步一脚印地花了半个世纪,终于取得头狼祭司的身份。本来是河湾城神殿区最有希望接替去世的老狼王祭司的人选,结果在五年前被一个从首都教区空降下来的小丫头给抢了位置。

一个年龄连自己一半都不到的黄毛丫头,轻轻松松地靠着过人的天赋以及神殿高层的慧眼常赏识,坐火箭一般飞升到自己头上,还有每天见面时要对维露诗行见上级礼,科尔科瓦祭司没被气到吐血已经是相当有涵养的表现了。

科尔科瓦祭司自暴自弃地撇撇嘴:“算了,人家是母眷之女,我们这些凡人比不了。”

“没准是某位阁下的私生女吧。鲁尔不是首都教区那边十分常见的男性名字么。”一位成狼祭司毫不客气地嚼起舌头,施法者的天赋大多可以通过血统继承,施法者的后代一般比普通人要容易成为施法者,如果两个施法者结婚,他们生下的后代通常有更加优秀的魔法天赋,因此有一些历史悠长的施法者家族就像是搞育种改良那样,不断通过联姻、过继、收养等手段吸收天赋较好的施法者到自己家族内,久而久之培养出一些非常强悍的施法者后裔。

有人异议道:“即使是私生的血脉,那么母亲也不需要不认这个孩子吧。”

“也许是双方的身份都很高,不得不列为私生女。”

启明神殿的神职人员没有禁止结婚的规定,但弄出私生子以及出入妓院等色情精场所会被视为个人道德上存在瑕疵,轻则影响个人的晋升,重则可能成为敌对竞争者的攻击把柄。毕竟祭司们虽然被称为“捧典贵族”,却始终与世俗的普通贵族有所区别,而且启明神殿也是要脸面的。

“哎?我怎么听说她是个孤儿。”一个消息灵通的雏狼祭司以近乎指天发誓的肯定口吻说道:“被拉多姆巢主阁下从库姆塞镇抱回来,冠上了巢主阁下的姓氏,送进了首都教区的神殿,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番发言顿时引起众人回头注视,其中一人问道:“等一下,你说她是被巢主阁下从库姆塞镇抱回来的?”

那个成为众人焦点的消息灵通者怔怔地望着对方快扭成一团的眉头:“嗯?我说错了什么吗?”

科尔科瓦祭司有些精神恍惚地喃喃道:“五十年前,库姆塞镇的曼达瑞斯子爵崇拜异神并且煽动暴民对帝国发起叛乱,遭到帝国军和圣狼卫的联手围剿,库姆塞镇烧成一片白地,子爵全家被处以火刑,当时率统圣狼卫参与围剿的正是拉多姆巢主阁下!”

注:在启明神殿教派中,头狼祭司及以下等级的祭司的尊称一般是“女士”,只有达到狼王祭司以上才会被称为“阁下”,“大人”这个称呼极少会用在她们身上。

注2:母眷之女,狼语中用来指代一些天赋好到吓死人的天才,意思是说那些人得到了三狼母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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