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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由列莉娅的祝福

当驾驭着半人马奴隶的红发少年冲过终点时,竞技场北面的包厢型看台内的大贵族和皇室贵人们,与广大的平民观众一样发出了欢呼声,有些包厢还夹杂了伍芙尔伪娘惊喜的尖叫。

霞暮女帝慵懒地靠在铺满羔羊毛皮的长沙发上,望着那个接受观众们欢呼的身影,轻声问道:“这个第一名是不是我的由列莉娅舅妈那天在殿上提过的年轻人?”

随侍在旁的宫廷侍从官连忙应道:“陛下,您真是过目不忘,正是此人。”

“居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驯服半人马为自己服务,还‘合情合理’地收拾了利用规则下黑手的参赛者。”女帝一边微笑着一边拿起金杯啜饮了一口从人族世界远道运来的葡萄酒。“看来这一次冬猎会可能会变得很有趣。”

自从逝世的母亲手中继承帝国大统之后,冬猎会的比赛已经看过几十次。从首都圈贵族手中“合法自愿”征收财富的幕后赌局,到比赛中的各种卑劣手段,她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作为最高仲裁者兼最终得益者的她稳坐钓鱼台,有需要去制止么?有必要去揭穿么?

可位于一墙之隔的特莉丝却一点都没觉得有趣,尽管她也盯着那个骑在半人马奴隶上的年轻男孩,但眼神中陡然露出淡淡的敌意。“这就是你的安排?”

这个疑问令那个负责处理冬猎会赌局的事务官脸色尴尬,额角冒出一滴滴的汗水。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这……这只是一个意外,大人。那个半人马奴隶有过多次的伤人和试图逃脱的记录,根本无法驯服,更别说骑着它参加比赛……”

“那你告诉我站在终点的人是谁?他骑着什么东西?”特莉丝抬起手指着远处的盖洛普,回过头瞪了事务官一眼。“我的眼睛还没瞎,可以分辨到半人马和巨恐鸟有什么不同。”

事务官保证道:“请您放心,下一个比武竞环上,这个讨厌的家伙会有人收拾他。”

“刚才我看到有人去收拾他,结果呢?反过来被一个初次参赛的新手收拾,你找的是什么废物?”

“……大人,这确实是我们的疏漏,没预计到一个缺乏底蕴的新晋男爵也有如此厉害的魔法物品。”事务官觉得自己很冤枉,常理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越富有的人往往越怕死,简单点来说就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某些有着领袖不身先士卒就无法服众文化氛围的种族除外。

贵族不管是不是施法者,都会随身配带一些储存了防御法术的魔法物品用于保命,基本上家族传承的历史越长,拥有的财富越多的贵族,他们携带的保命家伙便数量越多质量越好。

这好比一贫如洗的穷汉没准连一件不打补丁的棉衣都没有,富可敌国的公爵却拿昂贵的丝绸布来擦脚一样。所以盖洛普在赛场上连续无咏唱瞬发两个第三阶水系法术,在外人看来就是使用了品质不错的魔法物品保命救场——通常没人会想到盖洛普是魔武双修,这种双修的家伙可是很罕见的。

因此在不明真相的事务官看来,不亚于一个本来只穿着一条裤衩的穷汉,突然从裤裆里掏出带金线刺绣的丝绸大衣,当着大家的面把大衣撕着玩那么不可思议。

“去,别再让我见到‘意外’,我非常讨厌‘意外’。”说完这话,特莉丝也不理会瑟瑟发抖地倒着身子退出包厢的事务官,把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由于盖洛普是第一次参赛,又是非常年轻的男性,绝对是狼女们传统观念中的“弱者”。因此这一轮比赛估计没几个赌客会把注在他身上,哪怕他达到一赔二十的罕见高赔率。然而首轮比赛就取得第一名,还是驯服了冬猎会比赛里公认最难驯的半人马奴隶当座骑,不可能不引起赌客们的注意。

特莉丝没听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但她知道盖洛普初度登场就取得如此成绩,下一轮比赛多半会有人往他身上下注,万一他在接下来的比赛继续获得好名次呢?她举办赌局为了自己和皇室从各大贵族口袋里捞金的,不是为了赔钱,否则她可没办法向女帝交待。

北面看台上发生的交谈自然没能传到外面。盖洛普通过终点后又慢跑绕场一圈,回到帐篷区等候下一轮比赛的开始。那五位骑士分别从各自的异种座骑背上跳下,或沉默的低头总结这与骑乘战狼截然不同的经验,或兴奋的大声嚷嚷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完成的功业似的,而她们的随从仆役则涌上迎接自己的主人,阿谀奉承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望着这群狼女,盖洛普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当即从特蕾娅背上跳下,对着这位半人马少女道了谢了。这举动令半人马少女直皱眉头:“你,跟其他狼人真的很不一样。”

“我跟她们不一样的地方多着呢,你会慢慢注意的。”盖洛普拍了拍特蕾娅的马身子,转过头看着跑道。

号角与喇叭再度吹响,轮到第三批参赛者上场。目光锐利的她立刻发现其中有由列莉娅的身影,这位年轻的女公爵骑着一头巨恐鸟慢悠悠地走向起跑线,仍旧是熟练的红衣银甲打扮,那猩红如似火的披风极长,几乎将那头陆行巨鸟的大屁股遮住,而她胯下的巨恐鸟翅膀上同样挂着木圆防撞。

似乎注意到盖洛普的视线,由列莉娅转过身,远远的冲他挥手示意。盖洛普见状只好苦笑一下,同样向她挥手,感觉就像是一对挚友在赛前希望对方取得好成绩而互道祝福一样。

她的出场确实让盖洛普有几分惊讶——作为霞暮女帝的舅妈,银岩城公爵,赤雷骑士团团长,盖洛普还以为她至少应该在准决赛等级的时候,作为种子选手直接参赛呢。

随后号角齐鸣,参赛者们疾驰而出,或许是第二轮比赛的几起“交通事故”太过惨烈震撼,大部分参赛者一开始只是驱策座骑缓慢小跑,互相观察看看谁当第一个出头鸟,直到跑过弯道区后,认为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驾驶这陌生座骑的技巧后,才渐渐提升速度。只有艺高人胆大的参赛者才会毫无顾忌的驱策座骑全力飞奔,这其中就有由列莉娅。

巨恐鸟是兽族世界众多大型动物中的著名短跑悍将,莱茵族的骑士骑着它们进行全速冲锋的时候,连最精锐的披全板甲战狼都要避其锋芒。只是因为它的耐力远不如战狼优秀,加上只有两条腿,比四脚座骑更容易受到各种障碍物与陷阱伤害,才没被伍芙尔族选为维希帝国的战争座骑进行驯养。

那头巨恐鸟在由列莉娅的驱策下,活像是她驯养多年,早已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座骑一般,载着骑手风驰电掣一路狂奔,那条红披风竟在这过程中被狂风吹得笔直。那头大鸟冲进箭靶区后,她挽弓在手,开始拉弦抛射,其动作一板一眼,完全按照“拔箭-搭箭-拉弓-瞄准-撒放”这一套标准步骤来行动,因此她射完第一箭到再射出第二箭之间需要四秒的时间——这个速度已经比很多资深巡林客要快了,不过她的命中率无挑剔,八箭全部命中红心,当之无愧的百发百中。

“挺不赖嘛,没想到骑射这么难的技能她都练了。”观战的盖洛普微微点头,虽然看起来这几箭远远没有他的“马背起跳射”那么酷炫,但实际上要在巨恐鸟这种两脚坐骑颠簸的背上连发连中,没有高超的控弓技能和对于坐骑动作的协调性,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由列莉娅的射箭速度仍有上升的空间,因为她每射一箭都要伸右手去背后的箭囊取箭的关系,增加了发射的间隔时间。要是采取他的左手持弓并握后备箭,以及嘴衔箭的方式来省去背后取箭的步骤,再提升个一秒半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这种射箭方式在很多巡林客看来是一种邪道。

进入障碍区后,骑枪在手的由列莉娅更是如鱼得水,鸟爪踏处,烟尘滚滚,骑枪挥处,假人俱碎。或敬于霞暮女帝的舅妈这个亲戚身份,或慑于银岩城公爵的地位,或惧于赤雷骑士团团长的强悍武技,因此全程没人敢向她下黑手,所以第三轮第一名的宝冠自然落到由列莉娅头上。

这位凯旋归来的公爵既像黑夜里燃起的明灯,又像排开海水的摩西先知,她走出竞技场大门来到帐篷区这里,沿途上遇到的骑士和士兵们无不恭敬地左右退让,然后微微躬身对她行注目礼。

“我刚才表现怎么样?”直至她来到来到盖洛普面前,动作潇洒地从巨恐鸟背上跳下,对得意洋洋地问话时,顿时引起了那些围观者一阵小小的惊呼,尽管大家都是贵族,可是一位有着皇室血统的实权公爵,与一个从外地来的小男爵,两者之间的鸿沟其实并不比普通平民与刚踏入贵族门槛的骑士小到哪里去。

“哦,挺好的,就是骑士甲太厚了,看不清楚。要是不穿的话肯定摇得很精彩。”盖洛普实话实说的回答当场让所有围观者听傻眼了,一双又一双毛茸茸的长耳啪啪地上下拍打,以确认自己刚才是否产了幻听。

别看伍芙尔族是男女分工颠倒的母系种族,男性要是敢这么随便对女性说出如此轻佻的话语,不至于像其他父系种族那样被扇耳光,但被女性捏脸扯耳朵揪几下尾巴一般是无法避免的代价。像由列莉娅这样身份高贵又凶名在外的人物,这个红发男孩被痛打一顿甚至被当场斩杀都并非不可想象。

“噗……呵呵呵呵……”由列莉娅笑得花枝乱颤,好了整整半分钟,这位公爵过缓过气来,表情变得冷俊严厉起来:“你这个口没遮拦的混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些比较怜香惜玉的狼女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为那个红发男孩的命运担忧起来,像是其他种族的男性怜惜那些美丽的年轻女孩一样,要是这么漂亮可爱的小伪娘就这么因为嘴贱而被杀,那多可惜啊。

盖洛普当即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答道:“当然是狼母与伟大先祖的眷顾了,更何况优秀的贵族都是公正贤明又平易近人的,没人计较我这种小人物的出言不逊。”

于是由列莉娅又一次被逗笑了,她一边擦着笑到从眼眶挤出的泪珠,一边笑骂道:“小人物么,既然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就不要觊觎过高的目标啊。”

然而围观者们则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由列莉娅不仅对红发男孩的冒犯毫不在乎,还跟他有讲有笑。

“我这人只要看见一点儿成功的可能,就会付出努力拼搏一番,不然对不起自己。”

见眼前的男孩子对自己决定的目标如此固执而坚持,心中又泛起欣赏之情的由列莉娅便开口祝愿道:“那么,我祝你早日失败,认清现实。”

“喂喂,这是诅咒好么,世界上哪有像你这样祝福别人的。”盖洛普当即吐糟回敬。

“但从我的角度来说这是需要祝福的好事啊。”由列莉娅嫣然一笑,媚眼如丝,“如果你不对她死心,不对瓦尔特侯爵绝望,又怎么会考虑我的招揽呢,我可是很想你到东岚行省辅助我呢,没为了快点达成目的而跟瓦尔特侯爵一起欺负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你还想我在这事上帮助你么?你可不像这么天真的人喔。”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很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这个话题对盖洛普来说有些闹心,回忆着刚才由列莉娅骑乘巨恐鸟飞奔的一幕,他便赶紧转换话题:“只是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你对于驾驭巨恐鸟很有心得,完全不像第一次骑乘的样子。”

“本来就不是第一次骑啊。”由列莉娅扯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那头巨恐鸟随即温顺地低下头,用自己巨大而锋利的喙轻柔地磨蹭她的肩膀,以小鸟依人的姿态表达臣服,“莱茵族是我族与帝国的死敌,我和那些蛮夷打过好多仗,缴获过很多巨恐鸟,闲着无聊的时候就骑来玩玩嘛,没准哪天也有抢敌人座骑逃跑或者进行追击的时候。”

“……技多不压身呢。”盖洛普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果然是冬猎会上的强敌。

“不过在这方面你也挺不赖嘛。”由列莉娅指了指站在盖洛普身边的那半人马少女,“这个奴隶居然这么听话,真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驯服了它。”

“只是打成共识罢了。”盖洛普耸耸肩,“对了,阁下,你不觉得冬猎会少些什么吗?”

由列莉娅闻言一愣:“吓?比武大赛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解说’啊。”盖洛普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一场好好的体育运动大赛,怎么可以没有了口水四溅地为观众们讲解现场赛况的解说员呢,少了他们那宛如单口相声表演一样的解说,就像一盘美味的白切鸡却少了姜茸醮料一样。

狼语里没有“解说”一词,盖洛普将“解释”与“宣布”两个狼语单词简单地连在了一起。“你想想看,骑士们参加比武大会是为了什么?赢得财富和荣誉,获得大贵族的赏识啊。但你想想看,贵族之间用于辨认家族和个人的纹章,都多到难以记清,以致于演生出纹章官这种专门去记忆识别的职位。那些根本没受到多少教育的平民,就更加不可能分辨哪位骑士是谁了。而解说员的作用就是告诉所有的观众,谁上场了,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家族,有过什么出众的经历或成就。即便这些参赛者注定只有极少数成为能够走上颁奖台的冠军,起码她们的名字也被传播开来,同时能够增加贵族的影响力嘛。”

在工业革命之前,若想在上万人规模大小的赛场,完成实时情况讲解是不可能的——即便不考虑扩音设施的问题,也存在着解说员离得太远,难以看清场上局势与分辨具体运动员的问题。

但是拥有超自然力量的萨尔拉夫大陆,这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给解说员加持了一个枭之锐目或者戴上别的能够增加视力的魔法眼镜,然后站在扩音法阵上就行了。像蓝星中世纪之前的欧罗巴,指挥官没一个令人羡慕的大嗓门是很难在混乱的战场上把自己的命令通知给部队,而萨尔拉夫大陆这个位面内,指挥官们只要配带一个恒定了扩音术的魔法物品就可以搞定这个小问题,他们要烦恼的反而是在极有可能每个指挥官都能“一声吼便全场知”的情况下,让士兵们分辨出哪个命令才是他们需要服从的,而哪些命令是友军指挥官给他属下的部队下达的,甚至可能是敌方施法者伪造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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