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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无功而返

狼月祭典起源于伍芙尔族祭拜祖先的仪式,后来经过启明祭司们的改良,又获得启明之神的认同后,变成了一种揉合了祭祖、祭神与庆祝玩乐的宗教仪式。每一次狼月祭典结束后,那些受到启明之神的神力召唤而来的狼群会留下一些幼儿,供伍芙尔族抚养,这也是伍芙尔族的战狼骑士最初的座骑来源。

在这次祭典中被赠送给伍芙尔的三头幼狼胖嘟嘟的,配上一身乌黑油亮的毛皮,活像三头手感良好的毛线团子。当拉多姆注视着它们时,它们不约而同翻过身子躺到地上,将雪白的肚皮露出,睁大圆圆的血红色眼眸,一边吐着小舌头扭动身子,一边冲她摇摆着短短的尾巴。

然而那毛皮底下不时一闪而逝的若干道紫色电弧,从尾巴末端一直延伸至脊背后颈的甲板,还有额头上那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绿色结晶,都在无言地告诉人们,眼前这三头可爱又人畜无害的幼兽是货真价实的魔狼,只要给予它们足够的时间和食物,它们能在未来成长为非常可怕的怪物。

三位巢主祭司自然认识到这几头幼狼的价值,可是她们要找的不是未来可供驱使作战的魔兽,而是启明之神的神器。

盖洛普弯腰起抱起其中一只幼狼,像撸猫那样好好的揉搓了一番,逗得幼狼发出无比惬意的呻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抚摸它们一会,就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不少,心情也舒畅了很多。您要不要试试?”说着他把怀里的幼狼递到拉多姆的面前。

“好呀,谢谢。”拉多姆怔了怔,随即微笑地接过幼狼,还温柔地抚摸起来,感受着那妙不可言的手感。

不过摩莉尔就没前者那么好的脾气,感到自己被愚弄的她又一次发飙:“够了!拿几头魔兽的幼崽充当吾主的失落之物,你以为狼群之主的仆人就这么好愚弄吗?”

不等盖洛普辩解,她从怀里摸出神徽,吟唱出一句赞美诗似的咒语:“炬烛天志,洞悉虚妄。”话音刚落,她背后的虚空里浮现出一双没长睫毛、冷漠无情的淡黄色半透明眼睛。这双眼睛一睁开便消失不见,而摩莉尔的双眸蒙上了一层琥珀色的莹光。

生命魔法第五阶法术——真实视域。

加持上这个可以看破大部分幻术和显示出魔法灵光的法术后,摩莉尔仔细打量着盖洛普,对方也认出真实视域,便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从容的姿势邀请她随便“欣赏”。男爵的颈脖、腰间两侧、右手无名指和左手中指都有着或蓝或红或绿的不同颜色,但都不是与神力相关的白色,而且比较黯淡,想必是随身佩带的魔法物品。

摩莉尔曾经在神殿总部的宝物库内以这方式“看”过收藏在里面的圣火炬,顿时被耀眼的白光刺得双眼短暂失明了几个小时,然而这根由启明之神亲手制作的神器,在肉眼之下却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黄铜火炬。

摩莉尔与盖洛普对看了好几分钟后,后者笑眯眯地凑上来问道:“那个……阁下,您还要继续看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摩莉尔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挥动法杖打碎那张脸的冲动。重新压下怒气的她改变思路,回过头对弗莱希尔喊道:“弗莱希尔姐妹,用你的圣域法杖。”

“那看我的。”弗莱希尔闻言苦笑一下,把手中的圣域法杖用力一顿,铺盖在广场地面上的条状岩石活像变成了软泥似的,被桦木包裹银金箔如同的杖杆轻松插入。“脉若河,骨似矿,大地如躯,可触可视。”

以这段没入地里的杖杆为中心,一条一条金色的线牵引而出,像是无数条舞动的金蛇,正沿地面朝四周八方扩散开去,交织出一道繁杂的光网。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祥和的力量随着光网的铺开而从脚下的大地中浮现出来,让每一个站在光网内的人都感到心境平静。

生命魔法第八阶法术——圣域探查。

此时要是有人从高空俯视而下,便会惊讶地发现以城镇广场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网正迅速扩大,直至将整个暮林镇所有建筑都囊括进去。

弗莱希尔双手握杖,单膝跪地,额头抵在杖杆上,做出一副祷告的姿态,集中精神好感知光网反馈回来的信息。虽然与摩莉尔与弗莱希尔不对付,但这个计策的姿势让她嘴角勾勒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圣域法杖不是神器,却也是仅次于神器的圣物级魔法物品,弗莱希尔的主修方向又是重侧于辅助与探知,两者组合在一起,还不曾出现失手的记录。无论是潜伏在人群中的易形者和亡者,还是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异端祭祀场,都会在弗莱希尔的探查中无所遁形,因此摩莉尔坚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弗莱希尔的祷告持续了一刻钟,构成光网的金色线条顺着原路收缩回来,重新汇入插进地面的杖杆内,然后她站起身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失望之情洋溢于表。

“我明白了,你把吾主的失落之器藏在了别的地方!一定是这样子!”摩莉尔一副“我不能接受”的表情,望向盖洛普的眼神亦越发怨恨。

在她的猜想中,神器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随身携带生怕被别人偷走,就肯定是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并且使用上各种封印手段以防范探知。现在盖洛普身上没有,暮林镇内又找不到,那么真相只有一个:神器不在镇内。

盖洛普翻了翻白眼:“阁下,无凭无据的,您可别冤枉好人啊。”

“证据?吾主的仆人不需要!”摩莉尔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拉多姆姐妹,这事你比我拿手。”

拉比多巢主祭司也有些不认同摩莉尔的激进做法:“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这是在质疑一位领主的诚信与荣誉啊。”

“当然有必要!”启明神殿的裁判长毫不退让,“吾主的失落之物唯有吾主的仆人保管,方能避免它们被用于歧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神祗的力量面前保持清醒的,想想那些为了力量、永生或者别的东西而投奔亡灵怀抱的叛徒们,她们当中的许多人在背叛之前也是虔诚的教中姐妹、富有荣誉感的贵族和睿智的世俗施法者!”

“好吧,你是对的。”拉比多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用充满歉意的视线看向盖洛普,“职责所在,希望你可以体谅。”

盖洛普无所谓地摇摇手:“没关系,公事公办吧,我相信您。”

处于优势的拉多姆并不是需要盖洛普的配合与理解,但这份身子正而不怕影子斜的坦荡倒让这位巢主祭司心生好感。她点点头,右手前臂抬起,手心向上托在胸前,腰间左侧悬挂的《启明圣典》缓缓飞起,悬停在她托起的手心上。圣典自动打开,书页无风却不断翻开,半透明的乳白色圣光包裹在圣典的书页上。

如果有视力敏锐又熟记《启明圣典》内容的人盯着那些翻动的书页看的话,绝对会惊讶地发现书页上的内容与神殿售卖的普通圣典一模一样,连文字的段落分隔与插图的布局都保持一致。然而能够成为巢主祭司的随身法器,自然不是凡物。

这本圣典叫作圣言法书,与圣域法杖同级的圣物,并列启明神殿的镇派之宝。只要手捧圣典,即可省去施法时亢长的吟唱与复杂的手势动作,做到言出法随。传说爱丽丝斯母狼遵从启明之神的旨意建立起启明神殿这个教派时,制作出这本圣言法书,也是世界上第一本《启明圣典》,成为了后来所有《启明圣典》的母本。

直至今日,众多启明祭司仍旧使用着可以充当施法工具的《启明圣典》,只是远远没有拉多姆手中这本“母本”那么强大而已。

忽然,翻动的书页骤然停止,附在书页上的光芒开始升腾至空中,拉多姆的目光充满了虔诚和崇敬,以庄严的口吻念诵道:“圣言,真言实语。”

余音尚在缭绕,升腾起来的光芒呼的一声变成一团炽烈的淡金色火焰,直窜到盖洛普身上,并像蟒蛇缠树一般至下而上的绕了好圈,才在他的头顶上消失。从这一刻起的三分钟内,盖洛普说出的任何话语都必定是真话,绝无半点谎言。

完成了问询,三位巢主祭司的目光略作短暂的接触,摩莉尔便颌首上前几步,问:“男爵,吾主的失落之物究竟被你藏在哪里了?”

盖洛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藏哪里啊,我根本就没得到过,怎么谈得上把它收藏起来呢。”

这一刻摩莉尔的表情精彩极了,她怔怔地看着盖洛普,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引发如此神迹难道不是神器?”

拉多姆走过,拍了拍摩莉尔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摩莉尔姐妹,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吾主的失落之物没有出现,发生在这里的神迹只是盖洛普大人的虔诚而获得的神恩。”

“不、不是这样子!过去有狡猾的叛徒证明了‘侦察谎言’可以被误导,‘真言实语’也能够用过人的意志力抵抗。”有些歇斯底里的裁判长一抖肩膀,把拉多姆的手掌甩下,将法杖指向盖洛普,“男爵,快把吾主的失落之物交出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仿佛为了证明她的威胁所言非虚,浩瀚的魔力如同汹涌的洪流从体内喷涌而出,毛皮披风与啸月祭袍的衣摆无风而疯狂飘动,身上的宝石戒指、护身符等魔法物品更是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股强大的魔力洪流的影响下,离摩莉尔较近的威莉娅和她的近卫骑士们哪怕实力非凡,也有些承受不住,不得不向后退开好几丈的距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而直面这股力量的盖洛普倒是镇定自若,要是没把握他又怎么可能出来承受来自一位巢主祭司的怒火,当然为避免众人生疑,他还是装出身体微微颤抖、一副快受不了的表情。

没等摩莉尔作出更进一步的行动,无数低沉的咆哮声响起,压过了世界上其他一切的动静,成为众人耳朵里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众人慌张地环顾四周,发现广场前一分钟还好好的睡觉晒太阳的狼潮已经醒转,纷纷站起来并且目露光凶的包围住她们,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撕碎她们那样,其中在狼潮中迅速靠过的七八座黑白两色小山格外引人注目——成年的魔狼,这片狼潮的指挥者。

这个变故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摩莉尔和拉多姆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毫无疑问由于前者的做法引起了狼潮的敌意,这些受启明之神召唤而来的狼想要保护那个男爵。

威莉娅和近卫骑士们更是惊呼声纷纷响起,手握着武器,不知所措的在这些逐渐逼近的狼潮**面前步步后退。在这场合下就数她们最为“弱小”,万一巢主们与狼潮真打起来,谁输谁赢不好说,但她们这些骑士被殃及的池鱼绝对死定了。

“狼母在上!摩莉尔姐妹,停止你的敌意行为,这是吾主给予我们的警告!”弗莱希尔的声音都变了调,十分忌惮地注视缓缓逼近的魔狼,一手握紧法杖,一手把圣典挡在胸前,摆出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根据过去的记载,狼月祭典结束还没超过三天,吾主的力量仍会影响着被召唤来的狼群,它们的行动可以视作吾主的意志的体现。”

“可是吾主的失落之物……”摩莉尔苍老的面孔上面布满了犹豫和愤怒交织的表情,比起自己葬身魔狼之口,她更难以接受今日的行动无功而返。

“那个男爵说的应该就是事实,那三头幼狼出现后,我就感应不到神力核心的位置,它消失了!”

“看来我的推测是对的,我们以为的失落之物一开始就不存在,是这个虔诚的年轻人打动了吾主,获得了他的神恩,而我们对他的敌意举动,又令吾主感到不满,让狼潮来警告我们。”拉多姆皱起眉头问道,在狼潮醒来包围众人的一刻,之前被她抱过的那头幼狼也突然从可爱萌物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凶兽。

“事实很可能是这样,否则无从解释这些狼会对我们忽然产生敌意。”

“该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摩莉尔恨恨地骂道,她几乎锐利到能把钢板刺穿的目光在盖洛普和那三头幼狼身上来回移动,仿佛盖洛普欠了她几吨黄金还打算赖账逃亡似的。可是形势不如人,万一情况真的像弗莱希尔说的那样,逆违神祗的旨意,神职者是会被收回赐予的神力。

“吾主的意志并非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神之意志,唯有服从,不容存疑。”弗莱希尔提醒道。

于是,这位暴躁的巢主祭司只好悻悻地散去凝聚的魔力,还一面不甘心的朝年轻的猎人微微躬身,算是为刚才的举动道了歉。

盖洛普见状连忙侧身让开,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摆动双手:“阁下如此大礼我可当不起啊。”

摩莉尔哼的一声别过脸去。这位苦修派领袖的举动在威莉娅等骑士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下,上位者对下位者道歉是难以想象的行为,哪怕心存愧疚而真的去道歉,也是在摒退左右、只有双方当事人的私下场合进行,不会让旁人得知,可是眼下摩莉尔却来个公开道歉,那不就等于承认暮林镇的神迹的真实性,以及盖洛普是受到启明之神眷顾的宠儿……

随着摩莉尔的致歉,狼潮的敌意也随之消散,不同种类的狼重新躺回到地上晒起太阳,或者与类同嬉戏打闹,连那三头幼狼也再次卖起萌来,这让众人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弗莱希尔转过头,仔细的打量了盖洛普一番,缓缓的开口道:“看来发生在这片领地上的神迹必定是吾主的恩赐。现在我以启明神殿巢主祭司以及神殿仲裁长的身份宣布,这片领地被吾主赐福,今后将受神殿的保护与注视。两位教中姐妹,你们有异议吗?”

“赞美吾主,赞美他对我们的仁慈与怜爱。”两位巢主祭司把圣典压在自己胸口上,欠了欠身,用宗教辞令表达了同意。

弗莱希尔点点头,扯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神徽,把它抛向空中,紧接着这枚神徽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声,所有碎片却没有一块落下,反而融化成乳白色的光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直到在天空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把整个暮林镇罩住。

威莉娅和盖洛普不约而同的嘴角歪了一下,颇有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味道。前者明白到她从这一刻起再也不能采取武力压迫的方式让盖洛普屈服了,而后者则要头痛在搞小动作时如何保证安全了,看来三位巢主祭司也没完全相信他没得到过启明之神的神器这一说法。

想到这里,盖洛普喊住了想要离开的三位巢主祭司:“几位阁下,不把它们带走吗?”他指了指那三头幼狼。

拉多姆苍白双眉忍不住向上一扬,声音中带起了一些激动的颤音:“盖洛普,这是吾主赐予你的礼物,你打算转赠于神殿?”

“因为它们是伟大先祖的馈赠,所以阁下们比我更有资格拥有它们,请不要推辞,这是我作为一个伍芙尔人对神殿也是对伟大先祖的敬意。”盖洛普说出这番后,摩莉尔的脸色才出现了好转的迹象,自道歉之后她就一直黑着脸,配着苍老的五官,那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等拉多姆巢主回答,弗莱希尔巢主抢先插话进来:“男爵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您的虔诚在将来必定能得到吾主的庇佑。”

“谢谢您的祝福,阁下。”盖洛普敏锐的听出这位世俗派领袖的弦外之音,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交好神殿高层,反正这三头魔狼幼崽是举办祭典送的,一点都不可惜。

三位巢主祭司如同来的时候一样,直接化作三道光柱后直冲云宵。盖洛普看着光柱彻底消失后,便将目光移到威莉娅的身上,这位河湾城侯爵亦一脸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我的女儿在哪?”

“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阁下。”盖洛普以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应对威莉娅的质询,“在一月从首都回来向您汇报时,我也没能见上芙丝翠儿小姐一面,要是连您也不知道她在哪,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少废话,你把她藏哪里去了?”威莉娅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别以为搞出个神迹,巢主祭司们给你撑腰,我就没拿办法对付你!”

她低头俯视,他抬头仰望,两人的脸庞凑得极近,彼此的视野内全是对方的脸庞,温热的吐息在两人中间的空气互相碰撞。

盖洛普感觉到她体内压抑起来的愤怒,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平静。“阁下,我确实不知道芙丝翠儿小姐去哪里了,但是我相信她想要回家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在您面前的,毕竟您始终是她的母亲。”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我,是您忠诚的臣属,‘你若不离,我便不弃’。现在您看来我是在夸下海口,但是我能给予您的东西,必定会比泰勒家族给您的要多得多,只要您给予我足够的时间,我将逐一证明给您看。”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其实昨天就写好了大概,但几处细节怎么改都不满意,结果拖到现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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