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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重生(下)

当那团黑气注入布拉拉的胸口时,他感觉活像被一根冰柱捅进体内,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每一寸的皮肤、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好比被扔到烧红的铁板上煎煮,好比被沸腾的滚油灌进了食道……布拉拉不记得自己痛了多久,那时只希望这痛苦快点结束,哪怕干脆直接就这样活活痛死。

当淹没自己的剧痛突然如潮水般退去的时候,布拉拉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睁开眼睑,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他正处那个黑袍萨满答应给予他力量的洞窟里,躺在举行仪式的祭坛上。

但他看到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那些被黑暗阴影笼罩的地方,在他眼中是透明的,每一朵菌菇、每一片苔藓的轮廓在他眼中纤毫毕现;鬼鬼祟祟地爬过地面的小虫则呈现出鲜红色的轮廓,清晰得如同黑暗中的灯火;灌入耳畔的不止石筝滴水的滴哒响声,还有某些动物富有频率感的心脏跳动声,布拉拉甚至可以判断出发出这些心跳声的对象离自己到底有多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空气中的气味消失了,不管是洞穴植物腐烂的霉烂、动物粪便的恶臭,还是水气的潮湿,都统统消失了,为此布拉拉还用力吸了几次鼻子确认。

布拉拉尝试从祭坛走下来,摇摇晃晃地没走出几步,他突然发现四周的东西都变矮了……不,是自己变高了,大概有一个成年的食人魔那么高,他低头观察自己的双脚,发现那双属于小地精的小腿已经变得相当粗壮又修长,简直就像食人魔的腿脚,身体也是无比强壮,雄壮的黑色肌肉一块块的隆起,捏上去结实得宛如用花岗岩雕成的一般。递到眼前察看的双手同样不是以前那纤细得活像柴干似的小手,而是一双粗壮有力的巨臂,手腕以上的末端是分别是一只五指骨爪,反射着冷幽幽的金属寒光,显得异常锋利。此时体内亦涌起一股热流,渗透至四肢百骸,却无穷无尽,这种力量好像能够让他撕开一头魔兽,不禁令他沉迷。

“主人?主人!”布拉拉转动着脑袋,努力寻找那位带他来到这里的黑袍萨满,正是对方给予了他这样的力量,可是空洞的洞窟与阵阵自己的回音无情地告诉他,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人。

别无选择之下,布拉拉往洞口走去,步子迈得极大,每一次踩踏都感到自己的脚板陷进了泥里,这种高大强壮的感觉真好。洞口之外是明媚的阳光,似乎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已成为过去,他不禁小跑起来,想重新投入光明的怀抱。

可前脚刚跨过洞口的瞬间,布拉拉全身便被怪异的失重感所笼罩,不由得惊呼一声,接着眼前的景色像玻璃一片分崩离析,所有光线都变得光怪陆地,宛如一片片杂乱的碎片,无法接凑回一幅完整的图画。

这令人头晕眼花的画面持续了几秒,布拉拉终于找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同时看清了身处的环境——周围是三尺以上的合抱粗大树,头顶是茂盛枝叶组成的天幕,眼前是一整队全副武装的狼族。

“不!”布拉拉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

这声尖叫引起了狼族们的注意,她们一起回过头发现了他,尽管布拉拉的突然出现使她们受到一些惊吓,但比起仍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布拉拉,她们的反应迅速而正确:手持弓弩的连忙端平虎头弓瞄准这个奇怪的敌人,有盾牌的主动挡在弓弩兵前面,端着长矛的则左右包抄过来。

板机扣下,弓弦复位而崩响,弩矢离膛直射。布拉拉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脑袋前,只听见好几声锐物入肉的钝响,那些足以将小地精身躯射穿的弩矢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钉在他的手臂上无法前进。他以错愕的目光盯着这些已经不再是威胁的弩矢,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主人答应给我的力量,这就是可以让我复仇的力量,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地精!

“复仇!”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布拉拉大吼一声,发狂般地迎着刺来的长矛冲去,强健的双腿带着他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冲,脚下所踩到的土花活像爆炸似的散开。

刺过来的长矛被他用左手一把抓住,然后直接反手折断,再插进原主人的颈脖里,右手猛然挥出,锐利的骨爪握成拳头狠狠地拍到一个狼女的胸脯上,对方顿时倒飞出去,坚固的钢铁胸甲连同包裹其中的胴体被一并打凹出一个坑。

剩下的两根长矛便直挺挺地刺入布拉拉的胸膛,但他完全不觉得痛,双爪往前方猛力挥出,伴随着两道银光,那两个狼女美丽的面孔马上像两只被利刀切开的番茄一样碎裂了,飞溅而出的鲜血与脑浆洒了他一身都是。

我有力量,有杀死她们的力量!

仇敌的鲜血进一步刺激起布拉拉的凶性,他的双腿再度发力,冲剩下的敌人。弩矢再次射来,又一次被他挡下,随后他一头撞入盾墙之中,狼女们的防线瞬间被粉碎了。

之后的战斗十分混乱,没受过任何武技训练的布拉拉遵从的本能在战斗,近乎胡乱地挥动双臂去砸碎撕裂视线内出现的狼女,而狼女们亦拼命反击,配合默契而有章法,可无奈敌人那坚固的身躯与盔甲也抵御不了的蛮力,纷纷被杀。

等到布拉拉恢复冷静的时候,已是遍地狼女的尸体,她们美丽的身躯活像一个又一个被撕碎扯烂的布娃娃一样散落在地,而布拉拉高高举起的双手中掐着一头战狼。这头巨大又凶猛的畜生正垂死挣扎着,但他依旧像捏着一只小老鼠似的牢牢地掐着它的脖子。

布拉拉冷笑着缓缓收紧十指,直到听见“卡嚓”的一声,被掐住喉骨的战狼才停止了挣扎。他甩手丢开猛兽的尸体,环顾四周自己一手造成的杰作,见到还有一个倒地不起的狼女用无比恐惧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的腹部有五道被鲜血染红的划痕,覆盖在上面的锁子甲被扯成碎布似的,明显是骨爪造成的。

“哈哈哈哈哈……”布拉拉大笑着朝对方走去,而那狼女意识到大限将至,用尚且原好的双手撑起身子,往后挪动,檀口用那发音高亢的狼语呼喊着什么。

布拉拉抓起她并举到自己面前,任她随意拍打自己的手臂,就这样欣赏着狼女的表情。从这个角度望去,这些在他眼中曾经高大可怕的狼族原来也可以显得娇小柔弱的,她们也是会感到害怕的。如此想的,他抓住狼女的一条胳臂,然后轻松地把它扭成麻花状,对方发出的惨叫在布拉拉耳畔中变成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

“笑啊!笑啊!你,快笑!”布拉拉冲狼女大吼的同时,把她另一只手和两条腿逐一扭断,可惜她并没有在那一夜屠杀布拉拉的乡亲时那样大笑。最后他一拳把狼女的脑袋砸碎,就像是捏爆一个熟透的番茄那样……脆弱,太脆弱了,就像过去的他自己那样。

松开手中的尸体,任由她滑落到地上,布拉拉的胸膛剧情地起伏着,而面孔的五官急速地抽动,兴奋、喜悦、悲痛等彼此矛盾的表情在上面反复交替,最终定格在似哭非笑上,喉咙里憋出竭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番笑声穿透层层森林,回落在树木之间,久久未能消散。

黑袍萨满解除了飘浮在面前的光幕,嘴角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但旁边的一位死亡骑士不太认同他的看法:“不过制造一个肉躯魔像,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肉躯魔像在迪恩亡灵王国还存在的时候,属于亡灵军团中比较精锐的中层亡灵傀儡单位,主要担任重要人物的护卫工作与守卫要地的任务,比不上骸骨刽子手、恶灵战马和骨龙之类大杀器,但远胜于更加廉价而常见的憎恶和灵俑之流的单位。

真实身份是亡灵巫师的黑袍萨满转过头,开口解释道:“这不是制造一个傀儡这么简单小事,我们很需要增加同志。”

“同志?那只小毛球?”死亡骑士的声音仿佛在吐出嘴里的什么脏东西似的,“别侮辱了这个高贵的单词,类人野兽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同志!”

“是的,它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真正的同志,但是死亡利刃非常需要各种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一方的人,哪怕它们来自其他种族。”

“不,尊敬的先生。我认为这是非常糟糕的主意。”死亡骑士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以加强语气,“它们是类人,是野兽,哪怕死亡可以将它们变成我们的同类,本质上的差异仍旧无法改变,兽与人是不同的。把这些最终要从这个世界清理掉的野兽吸纳进我们的队伍,不如想办法让更多的同胞投身到我们的事业,一起来守卫我们的国度,拱卫人类文明的延续。”

“你说的很对。”亡灵巫师的法袍面纱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但布料后面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叹息。“但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现实,都要明白一点,时代已经不同了。死者之母业已陨落,难以复活,亡灵王国业已灭亡,无法重建,伟大的联邦业已分崩离析,一如今天的人族世界,时局如此艰难,我们的同胞却敌视并恐惧着我们这些暗中守护着他们的人。所以啊,我们需要援军,哪怕它们来自那些将来注定要清除的类人野兽。”

“藏身黑暗,守护光明,不必理解,不须同情,我等只须负荆前行。”明白自己在辩论上赢不了对方的死亡骑士只好念出死亡利刃的祷词回避这个问题。

因此今天是布拉拉获得新生的一天,亦是死亡之刃启动一个新计划的一天,一个过去从来没有人敢公开讨论的计划。将来会对生者、死者以及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隐世组织有着怎样的影响,恐怕只有命运女神才能预知。

【作者题外话】:其实这一章应该是老盖他们反攻卡诺顿地区的时候就应该出现,可是那时候亡灵阵营那边还有一些东西需要那位穿皮者出来交待,才拖到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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